建安二年十月初八，许昌城南祭坛升起九丈青烟。陈衍手持玉璋立于燎台前，玄色祭服被晨露浸得沉甸甸。三牲的腥气混着黍米焦香飘来，他望着台下文武百官，目光扫过程昱腰间新佩的环首刀——刀鞘纹路与邙山所见如出一辙。

\"吉时到——\"

太祝官的唱喙刺破寂静。陈衍缓步登台，余光瞥见东南角有辆蒙着黄绸的牛车缓缓驶来。拉车的青牛步伐怪异，蹄铁击地声清脆得不似铁器。

\"敬告皇天，曹司空奉牲以祀...\"陈衍诵着程式化的祝词，掌心却渗出冷汗。按荀彧昨日透露，祥瑞环节将有意料之外的变故。

燎火突然爆响，火星窜向半空。人群骚动间，黄绸应声滑落，露出通体漆黑的木牛。那牛眼嵌着琉璃珠，关节处以青铜榫卯连接，随着青牛拉动竟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祥瑞现世！\"太祝官颤抖着高呼，\"鲁班木牛，天佑大魏！\"

百官哗然。陈衍死死盯着木牛腹部——那里隐约可见齿轮转动的轮廓。他借整理祭袍的姿势蹲下，指尖触到地面油渍。凑近细嗅，竟是动物油脂混合松节油的气味。

曹操抚掌大笑：\"此等巧物，何人所作？\"

一名褐衣老农战战兢兢出列：\"草民李顺，偶得残卷，按古法复原...\"他粗糙的双手交叠胸前，指缝乌黑——那是长期接触机械润滑剂的痕迹。

陈衍突然开口：\"敢问足下，这‘玉枢‘用何木所制？\"他故意用《考工记》中的古称指代轴承。

老农瞳孔骤缩：\"回大人，是...是枣木芯裹桦树皮。\"

\"枣木质脆，桦皮易腐。\"陈衍逼近一步，\"能承千斤而不裂，莫非浸过特殊脂膏？\"

老农踉跄后退，被荀彧扶住：\"陈军师精于匠作，不如拆解一观？\"这话说得温和，却将陈衍推到进退维谷之境。

木牛在百官注视下被拆解。当腹部挡板卸下时，陈衍呼吸一滞——青铜齿轮组间卡着片陶制圆盘，上刻\"Τ-219\"符号。这是希腊字母与阿拉伯数字的组合，在场唯有他能看懂。

\"此乃河图洛书之数。\"荀彧忽然开口，\"昔年伏羲氏观星制器，常有玄奥符文。\"

曹操捻须沉吟：\"文若博闻，可知其用？\"

\"似与转向机关相关。\"荀彧轻点齿轮，\"齿数取七九阳数之合，应北斗指引之象。\"

陈衍暗惊。荀彧将齿轮比作星象，既符合当时认知，又精准指出传动原理。这绝非普通文臣能有的洞察力。

祭典结束后，陈衍尾随李顺至城西陋巷。老农七拐八拐钻进间茅屋，片刻后带着包袱匆匆出城。陈衍潜入屋内，在灶台夹层找到半卷帛书——上面绘着蒸汽风箱图样，标注\"每时辰燃石炭二十斤，气冲三尺\"。

屋外突然传来马蹄声。陈衍闪身躲入水缸，透过缝隙看见程昱的亲兵搜查屋舍。为首者拿起陶罐嗅闻，突然脸色大变：\"是猛火油！快报程公！\"

陈衍待众人离去，从后窗翻出。城墙阴影下，王黎的机械义眼泛着红光：\"李顺是孙策的人，那木牛本该出现在江东。\"

\"你们时空管理局到底多少人在这里？\"

\"七人坠落，四人存活。\"王黎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火焰纹身，\"我是火组，还有木、金、水三组。诸葛亮身边那个，是木组最后的传人。\"

陈衍猛然想起手机照片中的\"隆中科技\"。若卧龙早得穿越者相助，整个三国史都将改写。

\"三日后的官渡前哨战，袁绍军会出现配重式投石机。\"王黎递来竹筒，\"这是设计图，务必让曹操抢先制造。\"

图纸在月光下展开，陈衍浑身发冷——这不是冷兵器时代的器械，分明是简化版铁路抛石机，射程可达三百步。若此物流入战场，官渡之战的尸山血海将提前降临。

\"为何帮我？\"

\"袁绍军中的金组疯子想造出火药。\"王黎的机械义眼突然渗出黑血，\"时空已经扭曲到临界点，下次月食时...\"

巨响打断低语。许昌武库方向腾起火光，黑烟中隐约传来虎豹骑的呼喝。陈衍拔腿狂奔，怀中的陶制齿轮烙得胸口生疼。当他赶到武库时，只见荀彧正在焦土中拾起块青铜残片——正是木牛体内的编码圆盘。

\"子衍可知‘矩子令‘？\"荀彧背对着他，\"墨家秘宝，可造飞天木鸢。\"他转身时，手中残片反射着妖异紫光，\"这个时代本不该有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