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长河尽头，传来阵阵异响，寂然深处似乎有一道眼睛，遥遥的，望着天彼端的少年。

林不二跪在问心崖边时，暮色正浓。七十二洞天的浮岛在云海中若隐若现，泛着青铜色的微光，像一群悬在空中的巨兽骸骨。他的膝盖抵在青石板上，那里凝结着前两次轮回留下的血渍——暗红色的血迹中泛着金属光泽，仿佛有人将铜水灌进了他的经脉。

\"私闯琅寰玉阁，你可知错？\"师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和中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回响。

溯光剑的寒意渗入后心，剑尖抵在他的灵台位置。林不二能清晰感受到剑锋在罗盘上划出的刻痕，那柄号称能断斩因果的灵剑，此刻正发出细微的齿轮转动声，像是某种古老机关的苏醒前兆。

\"弟子不知。\"他垂首答道，舌尖残留着铁锈味。这是第一次轮回开始时失去味觉的后遗症。

暮色陡然暗沉，天穹裂开一道猩红缝隙。林不二数着心跳，等待那记贯穿胸膛的剑意。前两次轮回中，他尝试过不同的破解方式：第一次在第四下心跳时暴起反抗，被师尊的剑气搅碎经脉；第二次在第五下心跳时求饶，却引发更残酷的搜魂术。这一次，他要赌师尊剑势最盛的第七次心跳。

当第六次心跳震颤胸腔时，异变陡生。

崖下云海突然沸腾，无数青铜锁链破空而出，锁链尽头拴着模糊的巨影。那东西每次挣扎都会引发星蚀雷暴，雷霆如青铜色的巨蛇在天际游走。师尊的溯光剑发出悲鸣，剑身浮现三百年前的画面——少年师尊被同样的锁链刺穿灵台，而执剑者赫然是如今的玄天宗主。

\"你......\"师尊的剑尖第一次出现动摇。

林不二抓住这瞬息破绽，故意让溯光剑刺入胸膛。剧痛袭来的刹那，他看见师尊瞳孔深处游动的青铜色光芒，那光芒与星蚀裂隙中的巨影如出一辙。

\"师尊可曾想过，\"他咳着血沫抓住剑刃，\"每次星蚀降临，为何都是破军境修士最先化为青铜像？\"

云海中的锁链突然绷直。师尊脖颈处的皮肤裂开细缝，露出皮下机械转动的青铜齿轮。那些齿轮与林不二灵台中的罗盘产生共鸣，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第七次心跳如期而至。

溯光剑贯穿身躯的瞬间，林不二怀中的罗盘迸发青光。他坠入云海时，看到师尊的衣袖被狂风掀起——本该是血肉之躯的手臂，竟布满与星蚀巨影同源的青铜鳞甲。

时光开始倒流。

当意识重新凝聚时，林不二又回到了那个雨夜。他蜷缩在乱葬岗的破败朽庙内，十四岁的身体因灵脉残缺不断抽搐。雨水中漂着的青铜微粒透过庙顶的大洞落下，在他的掌心烙下一枚逆时针转动的罗盘印记。

这次轮回重置前，他记住了两个新细节：师尊被锁链刺穿的画面，以及天机阁飞檐下无风自动的青铜风铃——铃舌竟是半截人类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