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凶徒必伏诛(上)
陆阳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她酒量犹胜周儒,纵然饮了不少酒却神智尤存,从未放下窗户挡板。
而你这个做弟弟的,却将积雪一捧又一捧地堆实在窗棂中,将你姐姐活着的希望慢慢堵死!在睡梦中堵死!
随着太阳升起,你的罪证融化成雪水消融。
是不是天衣无缝?
但你或许没想到,齐姑娘梳妆台上的那一大滩雪水,还有窗棂上还未融化的积雪太过反常,反常到让我猜到你如何杀人!
周儒先回了家,而你在他走后又到窗前与齐宁儿交谈。
若周儒是凶手,那你必然会发现窗户被堵住。
实际情况是,你在窗外跟宁儿姑娘谈得不欢而散。
你假装离开,于是宁儿不胜酒力昏昏睡下。
接着你就开始把积雪压实,堵住门窗,房间内炭盆逐渐燃烧产生炭气,直到充满整个房间。
接着炭气就成为你的杀人凶器,被宁儿大量吸入体内导致毒发身亡,我说的可对?”
陆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口干舌燥。
他咽口唾沫,对齐鸣发出了最后一击:“你要是觉得这还不够,就请你告诉我,昨天宴上宁儿送给你的香囊哪里去了?莫不是被你昨夜掉在了窗外?”
齐鸣早已解释不清陆阳的疑问,此时脑袋昏涨嗡嗡作响。
他听到陆阳的话后下意识低头去找,那只刺绣精美的手工香囊好端端地挂在腰间,随着他的动作摇摆晃动。
可慌乱的动作却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恶虎岗众人窃窃私语。
“居然真是小齐干的?”
“老六说的有理有据,你看这小王八蛋的反应,这不正是做贼心虚?”
“那可是他亲姐姐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呸,狼心狗肺的东西!老齐捡了个害人精啊,把一家子都害死了!”
周围的私语声、谩骂声如打鼓般钻进齐鸣耳廓,他不想听却听得更加清楚。
齐鸣浑身微微颤抖,他摊着手向周围解释:“不是的!不是我!你们听我说啊!”
可不管他看向谁,那人都如同见到脏东西般皱眉后退。
只有陆阳站在原地,看着他最后的表演。
“陆阳!是你。”
齐鸣沉默片刻后,抬起头死死盯着陆阳,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你居然诳我!”
“是你做贼心虚罢了,你可认罪?”陆阳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伤疤的脸上皆是嘲讽意味。
“我不认!你根本没有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空口白牙凭何让我认罪?!”
他说的很对,陆阳虽然说出他作案手段,却是大都是猜测并无实据。
“你在这啰嗦了半天,毫无半点真凭实据,就想给我定罪!哈哈哈哈!痴心妄想!”
齐鸣癫狂地笑道,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悲痛模样。
“不认便不认吧。”
陆阳耸耸肩,冷笑道:“你还真把这儿当成了衙门?”
朝廷秋后问斩需要签字画押,可山贼土匪杀人何须你心服口服?
“此地,可是恶虎岗!”
话音刚落,齐鸣好像被锤子砸到,整个人浑身一颤。
他转身推开人群就要夺路而逃,大当家不知道何时早已站在他身后,一把将其擒下。
“混蛋,放开我!”齐鸣蹬腿奋力挣扎,踩得地上雪泥乱飞,溅了旁人一身。
“老六还真是算无遗策,早猜到你个小畜生不肯乖乖就范!”大当家控制住齐鸣,嘿嘿冷笑。
......
当年,郎中老齐走投无路,带着一双儿女投奔恶虎岗。
他一身医术在手,那是救死扶伤的本事,几位当家自然无不应允。
几年后,附近平安县有新县官上任,这三把火就烧到了恶虎岗上。
他命县丞带着上百县卒和近千从高门大姓手中借来的仆从,混编成军攻打恶虎岗。
恶虎岗当时只有三个当家首领,麾下喽啰数百,算上家眷亲属,整个岗中近千人俨然自成一体。
岗中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唯一的进出口外宽内窄犹如葫芦口,人在岗中好似猛虎下山。
再加上一群山贼舍命不舍财,为了保护自己那点财产誓死奋战,所以这数百山贼只是守住一个进出口,居然打得官军寸步难前。
而老齐点子背得很,他在帮忙抬治伤患时中了官军流矢,就此一命呜呼。
从那以后,岗中当家就将老齐的一双子女视同己出照料,齐家姐弟关系也一直十分和睦。 谁也没想到,今日竟然出了姐弟相残的家门惨事。 恶虎岗上设有一厅,用作商议山寨事务、军情等用,名为聚义厅。 聚义厅外是校场和点将台,凡山寨用兵,皆自此而行。 厅内匾额高悬,上书‘忠肝义胆’四个大字,匾下有虎皮交椅一张,大当家此时正坐在其上。 此时,寨中大小头目齐聚一堂,群英荟萃的聚义厅本该豪气干云,如今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齐宁儿的尸身摆在大厅中央,齐鸣垂首站在尸体前,其余大小当家头目两侧排开,陆阳也在其中,所有人目光都落在齐鸣身上。 陆阳在回春园揭开真相后,大当家将相关人等都带到此处,这显然是要在众兄弟面前,给此事一个交代。 “齐鸣,这么多年过来,岗中上下无不对你关照有加,老齐亦视你如己出! 今日就在你姐姐未冷的尸骨前说说,你怎敢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举?”大当家清了清嗓子,当先说道。 “呵呵,那齐鸣还真是要谢谢各位叔叔伯伯的照顾了。” 齐鸣在被彻底揭穿后,并没有向大当家求饶,整个人反而显露出一股浑不吝的劲儿来。 这与他平日里恭而有礼的样子截然不同,大出恶虎岗众人所料。不过要说出人意料,谁又能料到齐鸣会杀死自己的姐姐? “齐鸣年幼时家中遭逢丧乱,被弃于山野之间。幸慈父圣善,愿收齐鸣为义子。” “我一家三口虽不富裕,但家父身为医者最受人敬重,齐鸣和家姊也会上山采药、劈柴补贴家用,可谓衣食无缺。” 他轻描淡写地描述过往,但眼中流光闪动却藏不住向往之意,显然十分怀念那段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