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驱散了山间的薄雾，将青云宗巍峨的山门镀上了一层金边。

李小鱼是被冻醒的。

他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蜷缩了一夜，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尤其是两条胳膊，酸痛肿胀，抬起来都费劲。但当他睁开眼，看到视野中那行依旧坚挺存在的【挥拳次数：1327/10000】时，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冲淡了身体的不适。

他居然真的坚持下来了，而且是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

更让他惊喜的是，经过一夜的休息（如果那能算休息的话），他发现自己对那种玄之又玄的“勤能粒子”的感知，似乎清晰了那么一丝丝。虽然依旧无法主动引导，但当他下意识活动手臂时，能隐约感觉到空气中那些微小的光点，像调皮的小精灵，在他动作的牵引下跃动。

“有门儿！”李小鱼精神一振，顾不上咕咕叫的肚子，挣扎着爬起来，迫不及待地再次拉开拳架。

他需要验证，需要更多的数据来支撑这微弱的感应！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

这一次，他不再盲目发力，而是刻意放慢了速度，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挥拳这个动作的感知上。肌肉如何拉伸，关节如何转动，气息如何配合……以及，那丝丝缕缕，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是如何随着他的动作，悄然汇入手臂。

【挥拳次数：1328/10000】

成了！虽然效果微乎其微，汇入的“勤能”连塞牙缝都不够，但确确实实存在！这证明他的路没有走错，这坑爹的系统，教的居然是正儿八经的“修仙”法门——虽然修炼方式奇葩得前无古人。

希望，如同初升的太阳，驱散了他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准备继续他的“晨练”。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第一批早起的内外门弟子开始出现在广场上，或是晨练，或是匆匆赶往各处执事。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这个在角落里面容憔悴、衣衫不整却还在对着空气比划的少年。

“咦？这小子……不是昨天那个‘无资质’的吗？他怎么还没走？”

“你看他在干嘛？打拳？这软绵绵的，给大爷我挠痒痒还差不多！”

“怕不是真疯了吧？在这里练了一晚上？”

指指点点的声音，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嗤笑，再次像苍蝇一样围了上来。

若是昨天，李小鱼或许会感到无地自容，羞愤难当。但此刻，他心中有了笃定的目标，这些噪音在他听来，便显得无比可笑和……聒噪。

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

“第一千三百三十！”

他的无视，在某些人看来，却成了无声的挑衅。

“喂！那个谁！”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不善。

李小鱼终于停下动作，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崭新外门弟子服饰，下巴微抬，脸上带着几分倨傲的少年，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正是昨天带头嘲讽他的赵昊。

赵昊上下打量着李小鱼，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我说，你这废物怎么还赖在这里？青云宗也是你这种垃圾能待的地方？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碍眼！”

他身后的跟班们立刻附和：

“就是！赵师兄说得对！赶紧滚！”

“别污染了我们修炼的灵气！”

“看他那傻样，还真以为对着空气挥挥手就能修仙了？做梦吧！”

面对这赤裸裸的羞辱，李小鱼深吸一口气，没有像昨天那样激动或辩解。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赵昊，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我待在哪里，好像不归你管吧，赵师兄？”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宗门规矩，好像没说不让在山门广场练习基础拳脚。”

赵昊被他这平静的态度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基础拳脚？你这叫基础拳脚？我看是王八拳还差不多！废物就是废物，连最基本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能不能引气入体，跟赵师兄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李小鱼依旧不卑不亢，甚至还慢悠悠地重新拉开拳架，“与其在这里关心我这个废物，不如赵师兄自己去多练几遍宗门剑法？我看你下盘好像有点虚浮，怕是连我这王八拳都接不住。”

“你！”赵昊气得脸色涨红，他没想到这个昨天还唯唯诺诺的废物，今天居然敢当众顶撞他，还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确实因为贪图进度，有些忽略了基础。

他身边一个跟班见状，立刻跳出来表现：“小子，你敢这么跟赵师兄说话？找打是不是！”

说着，那人竟一步上前，伸手就推向李小鱼的肩膀，想给他个教训。

若是昨天，李小鱼肯定被推个趔趄。但此刻，他刚刚完成了一千三百多次挥拳，身体虽然疲惫，对发力却有了新的体会。眼见对方推来，他下意识地沉肩侧身，同时右臂如同条件反射般，顺着对方推来的力道，轻轻一拨一带——

那跟班只觉得一股巧劲传来，脚下顿时一滑，“哎哟”一声，竟然自己把自己绊了个狗吃屎，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场面瞬间一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李小鱼自己。他刚才只是本能反应，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赵昊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自己的人被一个“废物”随手就放倒了，这脸丢大了！

“好！好得很！”赵昊咬牙切齿，眼神阴鸷，“没想到你个废物还有两下子野路子！不过，在真正的仙家手段面前，你这点把戏，屁都不是！”

他体内微弱的灵力开始运转，手掌间隐隐有气流汇聚，显然是要动真格的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兴奋起来，有戏看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好奇的女声插了进来：

“等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眼睛又大又亮的少女，正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和一支笔，快步走了过来。她直接无视了剑拔弩张的赵昊和李小鱼，蹲在了那个刚刚爬起来的跟班旁边，用笔戳了戳他的胳膊。

“这位师兄，你刚才摔倒的姿势很标准啊！能告诉我，被他（她指向李小鱼）拨动的时候，你具体是哪个部位先失去平衡的吗？是脚踝，膝盖，还是髋部？受力角度大概是多少？”

那跟班：“？？？”

赵昊：“？？？”

李小鱼：“？？？”

所有人都被这少女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搞懵了。

少女见没人回答，也不气馁，又站起身，快步走到李小鱼面前，仰着头，大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这位师兄，你刚才使用的是哪种发力技巧？是纯粹的肌肉力量，还是蕴含了某种独特的运气法门？我看你挥拳的轨迹似乎与常规拳法不同，能详细说说你的发力原理吗？还有，你坚持这种训练方式，是基于何种理论？是为了锻炼肌肉记忆，还是为了感应某种特殊能量？”

她语速极快，问题一个接一个，像连珠炮一样砸向李小鱼。

李小鱼张了张嘴，半天没憋出一个字。他该怎么回答？难道说我在完成一个坑爹系统发布的任务，为了兑换0.1秒的爆发？

赵昊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搅局的少女，认出她是内门某位长老的记名弟子苏沐晴，以好奇心旺盛、喜欢研究各种偏门知识著称，人称“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他不想得罪内门的人，只好强压下火气，冷哼一声：“苏师妹，这事与你无关。”

苏沐晴这才仿佛注意到赵昊，眨了眨眼：“赵师兄？你也要参与我的研究吗？正好，你可以作为对照组，分析一下在拥有灵根和没有灵根的情况下，进行同种物理训练的效果差异……”

赵昊脸一黑，他可不想被当成研究对象。他狠狠瞪了李小鱼一眼，撂下句“废物，你给我等着！”，便带着一脸懵逼的跟班，灰头土脸地快步离开了。他怕再待下去，真被这个研究狂魔师妹缠上。

主角一走，围观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了，只是临走前，都不忘用怪异的目光打量一下李小鱼和正在认真做记录的苏沐晴。

李小鱼看着眼前这个救他于“水火”的少女，心情复杂。他清了清嗓子，刚想道谢，苏沐晴却抢先开口了，语气异常严肃：

“师兄，我觉得你的研究方向非常独特，极具开创性！请务必坚持下去！我会持续记录你的数据的！”说完，她还郑重其事地在本子上写下了“观测对象甲：疑似开发出新型无灵根修炼法的神秘师兄”一行字。

李小鱼：“……多谢……师妹？”

苏沐晴满意地点点头，抱着她的笔记本，心满意足地走了。

广场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李小鱼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但心情却莫名轻松了不少。至少，暂时没人来打扰他了。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系统任务上。还剩下八千多次挥拳，任重而道远。

然而，就在他准备挥出第一千三百三十一拳时——

**【叮！检测到宿主已初步适应基础体能训练，并成功引动微量勤能粒子。训练强度与维度即将升级！】**

**【新任务发布：【铁头娃的初步养成】**

**【任务内容：选择一棵直径不低于一尺的树木，用额头正中进行一千次标准撞击。**

**【任务奖励：努力值+1。】**

**【任务时限：无。】**

**【失败惩罚：无。（但本系统强烈建议宿主优先练习头部抗击打能力，以防不测。）】**

李小鱼看着光幕上那崭新的、更加离谱的任务介绍，整个人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外焦里嫩。

用……用头……撞树？！

一千次？！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仿佛已经听到了脑壳与树干亲密接触时发出的“咚咚”闷响。

这系统……是真的想玩死他啊！！！

刚刚因为感知到“勤能”而升起的那点喜悦和希望，瞬间被这个更坑爹的任务砸得粉碎。

他抬头，望了望广场边缘那片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青翠挺拔的小树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细皮嫩肉的额头……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铁头娃”之路，他真的要走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