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三皇子府阵法变
萧景行指尖划过《基础阵法优化指南》的纸页,昨夜干涸的血迹在封皮上凝成一道暗红裂痕,像被谁用刀尖轻轻划了一道。他没看那三个字,只把算筹一根根排开,压在护城河走向图的弯道处。
“流速每息三尺六寸,”他低声,“但弯道内侧只有两尺一,淤积点就在这儿。”
唐婉站在窗边,目光扫过他袖口又渗出的一线血丝。她没说话,只是将短匕插回腰鞘,发出一声轻响。
裴无涯蹲在地上,拿炭条在青砖上画着漩涡。“师父,你说加导流板,是不是就像往汤里甩筷子?转着转着,渣就全甩到锅边去了?”
“差不多。”萧景行点头,“不过我们不甩渣,是让渣自己游进来。”
他翻开图纸背面,画出三组倾斜三十度的金属板布局。“上游加装导流板,形成压力差。水流经过时,会在下游产生周期性脱落的涡旋——卡门涡街。人潜入水底,会被卷进排水暗渠,想爬都爬不出来。”
裴无涯瞪大眼:“那不是跟……离心机一个道理?”
“对。”萧景行敲了下算筹,“脏东西自动分离,阵法自己清场。我们不用动手,它自己就把暗桩筛出来了。”
唐婉皱眉:“你确定他们一定会走水路?”
“不确定。”萧景行合上册子,“但他们知道三皇子阵法不稳,最近换了‘顾问’,肯定会派人来查。而查阵的人,最爱钻地下灵脉、排水暗渠这类盲区——既隐蔽,又能直通核心节点。”
他抬眼看向窗外河面:“只要他们还信‘阵法靠符咒’那一套,就不会防备一条河。”
裴无涯咧嘴笑了:“那咱们这是……用科学钓鱼?”
“不。”萧景行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枚微型铜铃,“是让他们以为钓到了鱼,其实咬的是钩。”
他将铜铃递给裴无涯:“埋在排水口。水流速度突增三成以上,就会响。”
唐婉忽然开口:“要是他们带防水符呢?或者闭气丹?”
“闭气丹撑不过半柱香。”萧景行淡淡道,“而且,真正的死士不会带那种东西——怕被人控制。他们靠的是意志和指令,一旦入水,听到密令启动,就会往深处钻。可等他们反应过来水流不对劲,已经进涡心了。”
他说完,转身走向厅外。
护城河边,四名工匠正按图纸安装金属板。萧景行远远看了会儿,确认角度无误,才掏出静电装置测了测水体导电率。
“正常。”他收起玉佩,“现在,等他们上钩。”
当夜三更,偏厅烛火未熄。
裴无涯趴在案上打盹,突然惊醒——腰间铜铃震动。
他一把抓起铃铛,声音还没出口,人已冲出门外。
唐婉瞬间拔匕在手,翻身跃上屋檐。萧景行仍坐在案前,却已睁开眼,手指轻点桌面,一下,两下,三下。
玄机子踩着风火轮从天而降,落地无声。“截获密信。”他递来一张黄纸,“修仙大宗回函:‘科学阵法已破,暗桩可启’。”
萧景行接过,指尖一抹,PH试纸擦过边缘,确认无追踪咒后展开。
纸上字迹清晰,语气笃定。
他笑了下,把纸折好塞进袖中。
“他们破的是我改之前的阵。”他说,“现在的阵,连我自己都觉得像个正经阵法了。”
唐婉从屋顶跃下:“我已经绕府一圈,没发现异常潜入痕迹。”
“不是没痕迹。”萧景行站起身,“是痕迹在水下。”
他提起灯笼,朝排水口方向走去。
裴无涯已在那儿守着,蹲在出水口淤泥旁,手里捏着一具湿透的尸体手腕。
“师父!”他抬头,“真被卷进来了!”
尸体面罩已被掀开,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双眼微睁,鼻孔与耳道全是泥水。
“肺里灌满了。”裴无涯翻过尸身,拍了拍后背,“没外伤,就是呛死的。”
萧景行蹲下,借灯光检查腰带。一枚玉符藏在夹层里,表面刻着六个小字:“启暗桩,焚痕令”。
他轻轻刮下一点粉末,撒在指尖,微微泛蓝。
“酸性灵晶粉。”他低语,“又是这批货。”
唐婉站在一旁,匕首归鞘。“所以他们真的以为你搞的是邪门阵法,专门用来掩护什么秘密行动?”
“不然呢?”萧景行收起玉符,“我一个‘快死的纨绔’,突然跑去帮三皇子改阵,还神神秘秘不让别人靠近河道——在他们眼里,八成是在藏什么东西。要么是毒药,要么是禁器,要么……是接头暗号。”
他站起身,望向平静的河面。
水流缓缓,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就在刚才,这条河吞掉了一个死士。
“现在他们该纳闷了。”他说,“为什么人进去就没出来。”
裴无涯嘿嘿笑:“说不定还以为是淹死了,怪自己运气不好。”
“不。”萧景行摇头,“他们会查。一查,就会发现水流有问题。但他们不会想到,问题出在流体力学上。”
他转身往回走:“回去记一笔——卡门涡街首次实战应用,清除敌方渗透单位一名,零接触,零暴露,成本三块铁板,两根绳子。”
唐婉跟上:“接下来呢?”
“等。”他说,“等他们再派一个不怕水的来。”
回到偏厅,萧景行翻开《优化指南》,在附页写下:
【47.8赫兹共振验证准备中】
【涡流陷阱运行正常,排水流速稳定】
【敌方已启动暗桩,反馈延迟约两个时辰】
他停下笔,盯着最后一行看了会儿,又添了一句:
“下次测试频率,得找个他们没法远程干预的地方。”
裴无涯抱着药瓶站在门口:“师父,尸体交给了玄机子,他说带回天机阁做‘无害化处理’。”
“嗯。”萧景行点头,“让他查查这人之前执行过什么任务。”
“我已经问了。”玄机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风火轮收在背后,“这人三个月前参与过城西灵脉测绘,路线经过九皇子府后院。”
萧景行眼神一动。
“也就是说,”他说,“他不仅认识路,还知道怎么避开警戒阵。”
唐婉冷声道:“那他为什么会傻到走水路?”
“因为他接到的指令说——安全。”
萧景行站起身,走到墙边挂图前。京城水系图铺满整面墙,红线标注着各大府邸的排水走向。
他的手指落在九皇子府的位置,顺着地下暗渠一路滑到三皇子府外围。
“他们的通信链还在用老办法——单向密令传递。发令者不知道接收者那边发生了什么变化。所以,哪怕这里的阵已经被动过,他们依然认为‘水路通畅’。”
他收回手:“信息滞后,是最大的破绽。”
裴无涯挠头:“那咱们要不要再放个假消息?就说阵法又有新变动?”
“不用。”萧景行摇头,“让他们自己猜。猜得越多,错得越狠。”
他坐回案前,重新摊开图纸,拿起算筹开始推演下一阶段的压力分布。
唐婉看着他低垂的侧脸,忽然道:“你就不怕他们下次直接烧府?”
“烧府?”萧景行抬眼,“那是莽夫手段。他们要的是证据,不是毁灭。更何况——”
他指了指头顶,“三皇子府上空有皇家监察阵,随便放火,第一个倒霉的是他们自己。”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小厮模样的人捧着茶盘走近。
萧景行眼皮都没抬。
裴无涯却猛地伸手拦住:“等等!”
小厮停下,一脸茫然。
裴无涯从怀里摸出PH试纸,贴在茶杯边缘。
试纸瞬间变红。
“酸的。”他冷笑,“又来这套。”
萧景行这才抬头,看着那杯茶,慢悠悠道:“告诉送茶的人,下次换个碱性的,至少别这么明显。”
小厮脸色一白,转身就跑。
唐婉拔腿要追,被萧景行抬手拦住。
“让他走。”他说,“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抓眼线。”
而是——
他低头看着手中尚未写完的频率耦合图,笔尖顿在纸上。
水流静静流淌,护城河的拐弯处,一个小小的漩涡正在形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