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假意投诚三皇子
算筹断了。
萧景行盯着那截断裂的竹片,指尖轻轻一弹,它飞出窗缝,落进泥里。他没再看第二眼,转身从书案下抽出一张新纸,提笔写下几个字:“愿依明主”。
笔锋顿住,墨迹未干。他吹了口气,把纸随意压在砚台底下,像是随手搁置的废稿。
第二天清晨,镇北王府大门刚开一条缝,萧景行拄着乌木簪,慢悠悠晃了出来。他脚步虚浮,脸色发白,走两步喘三声,活像个被秋风一吹就倒的药渣。
“世子这是去哪儿?”门房小厮赶紧扶了一把。
“三皇子府。”他咳了两声,“听说殿下仁厚,我这身子骨撑不了几天了,总得找个靠山。”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半个时辰后,三皇子宇文昭正坐在花厅里赏菊,手里捧着茶盏,眼皮都没抬:“让他进来,在偏院安置,别扰了清静。”
话是这么说,可等萧景行被人搀着走进前庭时,暗处已有七八双眼睛盯住了他的一举一动。廊角铜铃无风自动,屋檐瓦当下的灵符微微泛光——反窃听阵已经启动。
萧景行装作不知,一路咳嗽连连,进了安排给他的西厢房,连床都没上,直接瘫在椅子上,嘴里念叨:“累死本世子了……容我躺会儿。”
没人搭理他。
傍晚时分,裴无涯拎着个陶罐翻墙进来,罐子里装的是酸碱不一的溶液,按pH值从低到高排成一圈。
“师父,您真要在这儿搞监听?”他压低声音,“三皇子府耳目太多。”
“正因为耳目多,才好藏东西。”萧景行把十二个陶瓮摆成环形,埋进土里只露半截,“他们防的是传音符、密信、灵识外放,谁会想到有人用液体震荡抓波形?”
裴无涯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这就是科学?”
“这不是科学,这是常识。”萧景行拍了拍他肩膀,“去吧,守在外面,听见动静就敲三下瓦。”
夜深。
风起。
一道极细的灵流掠过庭院,像蚊子翅膀扇了一下。陶瓮里的液体几乎看不出波动,但萧景行蹲在边上,眼睛死死盯着第四个瓮——那里盛的是弱碱性溶液。
水面起了涟漪,频率不对。
他立刻掏出随身算筹,一边记录震荡周期,一边对照之前建立的波形模型。三分钟后,一段加密信息被还原出来:
“科学妖术可破护城大阵,宜速启暗桩。”
字不多,杀气重。
萧景行把算筹收进袖中,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知道这封密信不是发给三皇子的,而是某个修仙大宗在联络内应。问题在于——谁在接?
他没急着查,反而第二天一早跑去拜见三皇子,态度恭敬得不像话:“殿下,近日京中谣言四起,说王府勾结外敌,我虽不信,但也怕连累您清誉。不如让我闭门思过,也好避嫌。”
三皇子端着茶盏,眼神终于动了动:“你倒是识趣。”
“体弱多病,哪敢争什么。”萧景行低头,“只求一间小屋,一碗稀粥,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
三皇子笑了:“那你就好好待着。”
话是安抚,监视却更紧了。当晚就有两名执戟卫换岗到他院外,来回巡逻。
萧景行照旧装病,白天喝药,晚上写“养生笔记”,实则悄悄调整陶瓮位置,把接收灵敏度提高了三成。
第三天夜里,他又截到一段残信,附带一枚残缺符印。这次没有文字,只有一道暗纹。
他取出裴无涯调的显影药水——硝石加荧光苔熬成的淡绿色液体,滴在纸上。
墨色渐变。
一头狼首图案缓缓浮现,獠牙外露,鬃毛如焰,正是北狄王庭的狼旗图腾。边缘刻着一行小篆:“狼主誓血,盟于子时”。
萧景行瞳孔一缩。
这不是普通的联络,是军事结盟的誓约文书。而且时间地点都对上了——子时,正是城防交接最松懈的时候。
他正要把信收进怀里,忽然听见窗外一声极轻的“叮”响。
一支漆黑短针钉入桌面,正好贯穿他刚写下的“北狄”二字。针尾还在颤,寒光未散。
他没动。
手指缓缓抚过针身,触感冰凉,表面似乎涂了某种油脂。他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抽出一张PH试纸,贴上去。
试纸边缘泛起一丝蓝光。
“果然。”他低声,“是‘迷心散’改良版,加了蟾毒和寒铁粉。”
这毒他熟。九皇子之前就在他饮食里下过,只是剂量轻,用来压制五感。现在这一支,足够让人当场抽搐昏迷。
说明动手的人知道他会验毒,故意用他熟悉的手法嫁祸。
他把试纸收回,连同密信一起塞进腰间暗袋,然后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
外面空荡荡的,连片落叶都没动。
但他知道,刚才那一针是从东南角射来的——角度偏低,说明发射者站在矮墙上,身高不超过七尺。而且用的是指力激发,不是机关弩。
“裴无涯。”他低声唤了一句。
院外树影一晃,少年窜了进来。
“师父!”
“去告诉唐婉,北狄有动作,时间在子时,目标可能是护城大阵节点。另外……”他顿了顿,“查查最近有没有西域花纹的兵器流入京城。”
裴无涯点头就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景行从怀中摸出那支毒针,递过去,“拿去化验,看看除了蟾毒,还有什么别的成分。特别是……有没有残留灵波频率。”
“您怀疑是共振类暗器?” “能精准打穿两个字,还能避开预警阵,要么是高手,要么是机器。”萧景行冷笑,“我赌是后者。” 裴无涯接过针,摸了摸耳后疤痕,转身翻墙而去。 屋内只剩萧景行一人。 他坐回桌前,重新铺开一张纸,提笔写道: 【实验记录第19号:灵能通信波形可被液体介质捕捉,初步实现非接触式监听。下一步建议:构建多频段共振过滤器,提升抗干扰能力。】 写完,他把纸放在案头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吹灭灯。 黑暗中,他靠在椅背上,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玉佩。静电场悄然展开,一圈微弱的电磁波扫过房间四角。 东南墙根,一块青砖温度比周围低了半度。 他嘴角微扬。 次日清晨,三皇子派人来请他用早膳。 萧景行依旧拄着簪子,一步三晃地走出去,路上还差点摔了一跤。侍从扶他时,他顺势靠在人肩上,低声说了句:“昨夜风大,屋顶掉针了,吓死本世子了。” 对方一愣:“针?” “嗯,黑漆漆的,挺吓人。”他拍拍胸口,“还好我没睡着。” 那人神色微变,匆匆告辞。 萧景行望着他背影,眼里哪还有半分病态。 回到房中,他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打开后全是零件:铜管、磁石、齿轮、导线。他开始组装一台小型共振分析仪,外形像只盒子,正面有个可旋转的刻度盘。 裴无涯傍晚回来,带来消息:“师父,那针上的毒素确实和九皇子用的一样,但灵波频率不同。我拿玉佩靠近检测,发现它和北狄狼旗图案有微弱共鸣。” “果然。”萧景行拧紧最后一颗螺丝,“这不是九皇子的人干的,是北狄自己埋的钉子。他们想借三皇子府这块地,把‘科学妖术’的锅甩给我们。” “那咱们怎么办?” “继续演。”萧景行把仪器放进陶瓮阵中央,“让他们以为我在研究怎么破解追踪咒,实际上……我在反向定位他们的信号源。” 他按下开关。 仪器发出轻微嗡鸣。 十二个陶瓮同时泛起涟漪,水面映着月光,像一圈圈扩散的真相。 裴无涯看着那些波纹,忽然问:“师父,如果他们发现我们在监听呢?” 萧景行没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将一根算筹轻轻架在两个陶瓮之间。 算筹两端悬空,却稳稳立住。 “杠杆原理。”他说,“只要支点够准,废物也能撬动江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