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能量守恒炼丹变,火光冲天掩真相
算筹正卡在窗缝里,一端沾着昨夜酒渍,在晨光下泛黄。他没去拔,只抬手摸了摸腰间玉佩,静电反馈显示毒素已退至足三里,脑子比前两日更清醒。
他蹲下身,从墙角取出一个铁皮匣子,掀开盖板,露出里面几根铜管和刻度盘——这是他用炼丹房报废的灵温计零件拼的测温仪。昨日钉在廊柱那根算筹还插着,影子落在地面新画的坐标格上,正好指向“巳时三刻”。
院中空地已被清出一片,摆着个半人高的丹炉,炉壁有裂纹,是药房淘汰的旧物。他绕炉走一圈,掏出炭笔,在地上划出三条线:燃料输入、热量转化、能量散失。箭头连起,写上“总能量不变”。
裴无涯来得准时,背着竹篓站在院门口,右脸疤痕在阳光下一跳一跳。他看见地上的图,脚步顿住。
“你真要炼丹?”
“不是炼丹。”萧景行把纸笔塞他手里,“是做数据记录。”
“可这炉子……”
“越破越好。”萧景行冷笑,“炸了也不心疼。”
他打开竹篓,取出那株赤髓草——果然晒透了,水分控制得极准。裴无涯眼神微动,像是被认可般挺直了些。
“初始灵力值记三寸七分。”萧景行将玉佩导线接入测温仪,另一端贴在炉底,“松脂每刻二两,别多别少。”
“要是火候歪了呢?”
“那就歪出个道理来。”
火升起来时,炉体开始发烫。测温仪指针缓缓爬升,萧景行盯着刻度,嘴里报数:“四寸……五寸……六寸半。”
裴无涯手忙脚乱记下,抬头问:“师父,这叫啥原理?”
“能量守恒。”
“听着像天机阁的咒语。”
“比咒语靠谱。”萧景行拨弄火堆,“你烧柴,柴没了,热就出来了。热不会凭空多,也不会凭空少。”
话音未落,炉内忽地“嗡”了一声,温度骤跳至八寸九分。
萧景行眼神一凝,一把拽住裴无涯手腕:“蹲下!”
两人刚退到墙角,一块青砖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暗门。他们跌进地窖,身后传来“咔”的闭合声。
几乎同时,丹炉发出刺耳鸣响,炉盖“砰”地弹起,火柱冲天而起,气浪撞上院墙,震得瓦片簌簌掉落。石桌翻了个身,砸进花坛,泥土飞溅。
地窖里尘灰弥漫,裴无涯咳得直弯腰:“师父……您早知道会炸?”
“不是炸。”萧景行拍掉脸上灰,“是能量释放。积多了,就得出去。”
“可您怎么算准时间的?”
“看火苗颜色、听炉音频率、测温升速率。”他指了指测温仪,“三个变量交叉验证,误差不到一成。”
外头脚步声由远及近,府卫提着水桶冲进院子。
“世子!出事了!”有人喊。
无人应答。
地窖内昏暗,只有缝隙漏进一线光。裴无涯低头看着自己写的纸页,字迹工整:
“辰时四刻,灵力输入达峰值;
巳时初,炉温突破临界;
爆炸发生于巳时一刻三分,冲击波持续约两息。”
他忽然抬头:“我们……是不是第一个把‘为什么会炸’写明白的人?”
萧景行没回答,只从怀里摸出小本子,翻开一页,写下:“能量守恒定律应用于炼丹过程,系统奖励未激活——需确认修行现象改造完成。”
他合上本子,正要说话,头顶传来一声冷哼。
“砰!”
地窖门被踹开,唐婉单手撑着门框跃下,银红裙摆扫过台阶。她发间灵玉簪闪着微光,显然刚释放过电弧。
“萧景行!”她目光扫过两人,“你拿王府当爆竹铺子?”
萧景行慢吞吞站起身,故意晃了晃身子,扶住墙壁咳嗽两声:“手抖……火大了点。”
“手抖?”唐婉逼近一步,指尖点着他脚边焦土,“你后退的路线,刚好避开冲击主轴。”
“碰巧。”
“碰巧能算准自己不被掀飞?”
她突然抬手,灵玉簪蓝光一闪,照向地面裂缝。一道暗红色能量残痕浮现,呈扇形扩散,而萧景行站立的位置,恰好处于能量最低区。
“你连站位都设计好了。”她声音压低,“说,这不是意外,对不对?”
空气静了一瞬。
裴无涯突然开口:“是热力学第一定律!”
唐婉皱眉:“什么?”
“能量不会消失,只会转移。”裴无涯指着地上炭线,“师父用这个算出来,炉子撑不住就会炸,所以提前躲开。”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因为……这就是实验目的。”
唐婉眯起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她想起昨夜翻墙进来时,看见萧景行对着月亮画圈算数;想起他用一根簪子撬开百年酒坛;想起他说“蒸发速率与表面积有关”时那种笃定的语气。
这些事,串在一起,不像巧合。
“你们记录这些数据,到底想干什么?”
“验证规律。”萧景行终于开口,“让炼丹不再靠运气,而是靠计算。”
“荒唐。”唐婉冷笑,“修行千年来,谁听说过炼丹要列算式?”
“那是因为没人拆开看过火是怎么烧的。”
她盯着他,忽然问:“你到底是谁?”
“镇北王那个废物儿子。”他耸肩,“还能是谁?”
“可你做的事,根本不像废物。”
外头传来管家的声音:“小姐,九皇子派人来问,说听见动静,是不是出了事。”
唐婉眼神一厉,转身跃上地面,回头甩下一句:“下次再炸,我不管你死活。”
她走后,地窖恢复安静。
裴无涯低声问:“师父,系统激活了吗?”
萧景行摇头:“差一步。”
“还缺什么?”
“得让人相信,这不只是巧合。”
他抬头看向门缝外的天光,轻声道:“明天,我要在众目睽睽下,再炸一次。”
裴无涯瞪大眼:“您疯了?”
“疯的是这个世界。”萧景行拍了拍他的肩,“明明有规律可循,却非要说靠悟性、靠天资、靠祖师托梦。”
“可您这样……会被当成妖人。”
“那就让他们看清楚。”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陶片,是炉盖残骸,边缘还带着高温熔痕。他用炭笔在上面写下一行字:
“输入灵力:八寸九分;
实际转化:不足二成;
损耗:六成以上。”
然后递给裴无涯:“拿去,按这个比例配一次新药。”
“要是又炸呢?”
“炸了也记下来。”
傍晚,府卫清理完现场,焦土被掩埋,石桌重新摆正。唯有那座废炉还立在原地,像根断碑。
萧景行倚在院门口,望着西沉的太阳。暮色中,他右手无意识摩挲着玉佩,左手握着那根沾灰的算筹。
裴无涯抱着竹篓走远,背影隐入巷口。
萧景行低头看了看地面,炭笔画的能量流转图已被风吹淡,只剩几道模糊痕迹。
他轻声说:“下一个,该是熵增了吧。” 远处传来打更声,二更天。 他转身回屋,袖口滑出半张纸,上面写着明日计划: “公开炼丹演示,目标:引爆并记录全过程,确保至少三人目睹。” 风掠过空院,卷起一片焦叶,打着旋儿贴着地面滑行。 它经过炉底残渣时,忽然一顿,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挡住。 随后,缓缓转向,朝着地窖方向滚了三尺,停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