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丹鼎毒焰焚青烟
第七章:丹鼎毒焰焚青烟
骊山南麓,一处被特意遴选出的山谷,与主工地的喧嚣鼎沸判若两个世界。这里的气氛凝重而诡异,被重重精锐卫兵隔离把守,仿佛一只蛰伏的巨兽,沉默地吞吐着令人不安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混合气味:浓郁到化不开的百草药香、刺鼻呛人的硫磺硝石味、金属被地火长期灼烧后特有的焦糊气,以及一种若有若无、却总能钻入鼻腔最深处、令人隐隐作呕的甜腥气——那是大量矿物毒素经高温炼烧后散逸出的不祥之兆。
此地,便是由始皇钦点、方士韩终全权主导的“丹鼎秘苑”。
与公输家那庞大、狰狞、充满钢铁力量感的机关巨兽不同,丹鼎区更像一个巨大而邪门的祭坛。数十座形制古怪的丹炉,并非随意摆放,而是严格依据阴阳五行、星宿方位,甚至可能参照了那块天外龙纹石板的部分纹路,精心布置而成。炉体材质也非寻常,多以耐高温的青铜混合了某种罕见的黑色石材铸就,造型更是光怪陆离:有三足圆鼎象征天地人三才,有七层宝塔暗合北斗,有蟠龙绕柱吞吐云气,更有状若狰狞异兽、张口向天欲吞日月的邪异炉鼎。炉火终年不熄,地火被以复杂渠引导至此,灼烧着炉壁,映照得在此间忙碌的方士、童子们面色青紫不定,如同鬼魅。
韩终身着一袭宽大的玄色道袍,袍服之上,以秘银丝线绣满了繁复的云篆符文、星图卦象,行走间隐隐有微光流转。他面容清癯,颧骨高耸,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中,却锐利得如同鹰隼,闪烁着长期浸淫于极端领域而产生的偏执、狂热与一种近乎疯魔的专注。他并不似公输仇那般热衷于在御前彰显力量,他的舞台,是这些沉默却时刻进行着危险转化的丹炉,是他心目中那窥探生死界限、盗取天地造化的无上伟业。
此刻,他正凝立于那座最为高大、名为“九转璇玑还丹炉”的巨炉前。炉身遍布日月星辰、龙虎**、水火既济的玄奥图案,炉腹下方地火汹涌,通过精心设计的孔道喷涌灼烧,让厚重的炉壁发出一种低沉的、仿佛远古巨兽心脏搏动般的嗡鸣。四名手持巨大蒲扇的童子,赤着上身,汗流浃�背,按照某种蕴含奇特韵律的节奏扇动着风势,控制着炉内难以想象的高温。
“金汞铅砂,乃承天地至阴至阳之性,禀肃杀与重坠之气;灵芝玉髓,乃聚山川草木之精,蕴生机与灵秀之华。”韩终低声吟诵着古老的丹诀,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定炉顶气孔中缓缓逸出的、色彩变幻不定的烟气,那烟气时而青紫,时而赤红,偶尔竟闪过一丝诡异的金银异色,“然凡火凡物,终有穷尽。陛下洪福齐天,天降龙纹奇石,内含宇宙玄机,骊山更是地脉龙气汇聚之眼!以此地为鼎,龙气为薪,奇石为媒,方可夺天地之造化,逆阴阳之生死,炼就那超越凡俗、亘古长存的不死神丹!”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催眠般的狂热自信,仿佛已经触摸到了那渺茫长生的门槛。周围几位协助他的核心方士,皆屏息凝神,面露敬畏与渴望,仿佛在见证神迹。
然而,在这片看似秩序井然、充满玄奥气息的区域边缘,景象却如同炼狱的延伸。几个简陋肮脏的棚户歪歪扭扭地搭建着,里面不时传出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剧烈的咳嗽和偶尔撕心裂肺的惨嚎。这里是“药人”的拘禁之所。这些人,大多是触怒了监工、或因体质“特殊”而被随意指派的刑徒,更有些是从各地秘密征调来的死囚。他们成了韩终验证药性、测试丹药毒性、乃至进行某些更可怕“秘法”实验的小白鼠。
一个蓬头垢面、眼神涣散、嘴角残留着不明黑色粘稠药渍的刑徒,突然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整个人剧烈地痉挛起来,四肢以反关节的可怕角度扭曲抽搐,眼球暴突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仿佛破风箱般的怪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裸露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疯狂蠕动、顶撞,鼓起一个个游走的包块。不过十几息的时间,他猛地喷出一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漆黑血液,身体猛地一挺,随即彻底瘫软,再无生息。
两名穿着灰色短打、面无表情、仿佛对这一切早已麻木的杂役快步走来,动作熟练地用破草席将其一裹,像是拖走一袋垃圾般,迅速清理了现场。地上只留下一滩污血和挣扎的痕迹,很快又被尘土掩盖。
不远处,刚刚被分配到丹鼎区负责处理药渣、搬运药材、清洗器皿的墨家弟子梓,恰好将这恐怖的一幕尽收眼底。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她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低下头,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那筐散发着剧烈腥臭气的药草残渣上,但指尖却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来到这丹鼎秘苑已有数日。凭借着自己展现出的些许医药知识和沉稳性格,她侥幸并未被直接划入“药人”之列,而是被安排做些边缘杂役。这不幸中的万幸,反而让她有机会更近距离、更清晰地观察到韩终所进行工作的全貌,而越是了解,她心中的寒意就越发深重。
她发现,韩终及其麾下方士所炼之物,庞杂诡异程度远超想象,绝非仅仅追求那虚无缥缈的“不死药”。
山谷东侧,数座赤红色的丹炉日夜不息,专门炼制一种名为“虎狼亢奋散”的丹药。此丹以曼陀罗、乌头、砒霜等大量虎狼之药为主,混合了某种刺激性的矿物粉末,成丹色泽猩红。服下后能极度压榨人的潜能,令人精神亢奋,不知疲惫,痛觉迟钝,力大无穷,但药效过后,服药者往往会经脉断裂、内脏衰竭而亡,甚或直接猝死。监工们正大量索要这种丹药,混入饮水中,强行喂给那些极度疲惫的役夫,以榨取他们最后的一丝气力,维系那疯狂的工程进度。
西侧几个冒着黄绿色烟雾的炉子,则在熬炼一种漆黑粘稠、散发着强烈腐蚀性恶臭的“九幽腐土膏”。据偶尔听到的方士交谈,此物是为了深入地宫后,处理可能遇到的“积阴尸煞”、“千年秽物”或是应对所谓的“尸变”,但其本身蕴含的剧毒和腐蚀性就极为可怕。一名负责搅拌的药童不慎溅到一滴在手背上,整块皮肉瞬间发黑溃烂,露出白骨,惨叫持续了半夜方歇,最终被拖走,不知所踪。
更深处,一些贴着朱砂符箓封条的小型秘炉,则由韩终最信任的几名弟子亲自看管,偶尔才会在深夜开启。炉中炼出的,是极少量的、闪烁着诡异磷光的粉末或粘稠液体,被小心翼翼地收藏在玉瓶或铅盒中。梓曾无意中听到两名方士弟子在换班时低声议论,语气中带着恐惧与兴奋,猜测那或许是“操控心神的蛊毒”、“沟通幽冥的引子”或是“炼制道兵所需的魂粹”……每一种猜测,都让梓感到脊背发凉,仿佛窥见了深渊的一角。
这哪里是秦皇汉武所求的蓬莱仙丹?这分明是在系统地制造各种用于控制、杀戮、破坏乃至涉及邪异领域的可怕造物!每一缕看似缥缈的丹鼎青烟之下,都可能缠绕着无数冤魂的哀嚎,每一颗成丹都浸透着残忍与绝望。
“嘿!新来的!发什么呆!”一个尖利而油滑的声音打断了梓的沉思,是负责管理这片区域杂役和药人的小头目,歪戴着帽子,眼神混浊而精明,“算你走运,有趟好差事给你。把这些‘定魄安神汤’送到东三区甬道去。公输家那些铁疙瘩动静太大,震得里面的人心慌手软,腿肚子转筋,耽误了进度。韩大家慈悲,特赐下仙药,给他们安安神,定定魂!”
梓看着眼前那桶浑浊不堪、呈现出一种不祥灰绿色、散发着强烈刺鼻气味的所谓“安神汤”,心脏猛地一缩。她清楚地记得,就在前天,有几个被判定为“心神不宁”的役夫被强行灌下了类似的东西。结果,他们并未安神,反而变得双眼赤红,狂躁易怒,力大无穷且敌我不分,疯狂攻击身边的一切活物,最后被闻讯赶来的卫队乱箭射成了筛子。
“这……大人,”梓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试图委婉地提醒,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奴婢前日见人服过类似汤药,似乎……药性过于猛烈,恐非安神,而是……”
“嗯?!”小头目眼睛一瞪,脸上那点伪善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与不耐烦,“你这贱婢懂什么?韩大家的仙术玄妙,也是你能揣测的?让你送就送去!再多嘴一句,就把你扔进那边棚子里试药!赶紧的!耽误了时辰,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冰冷的威胁如同鞭子抽打在梓的身上。她不敢再多言,只能低下头,费力地提起那沉重且气味熏人的木桶,步履蹒跚地朝着东三区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心中的不安与沉重就增加一分,那木桶里晃荡的液体,在她看来,与地狱的毒汁无异。
与此同时,在东三区甬道的最深处。
荆和卫正与其他役夫一样,在监工皮鞭的呼啸声中,艰难地清理着“破城钜”和“凿地虺”制造出的如山碎石。公输家的机关兽威力绝伦,但其毫无节制、只追求破坏速度的作业方式,正如荆所担忧的那样,正在结出恶果。
“师兄!快看上面!”卫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向头顶上方一片岩壁。
荆循声望去,心头猛地一紧。只见那片岩壁在刚才“破城钜”一连串狂暴的撞击下,已然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痕,细小的碎石和泥沙正持续不断地簌簌落下。更令人心悸的是,岩壁表面原本只是湿润的地方,此刻正在大颗大颗地渗出浑浊的水珠,水珠迅速连成细流,蜿蜒而下,在下方积起一滩泥水。
“渗水加剧了!而且看这水色浑浊,带着泥腥气,后面绝不是小水脉,很可能连着庞大的地下暗河网络!”荆的声音凝重无比,汗水混着尘土从额角滑落,“必须立刻停止撞击!否则岩层彻底崩穿,洪水倒灌,整个甬道,甚至可能牵连更大区域,所有人都得死!”
然而,他们的发现和警告,在这巨大的噪音和混乱中,微弱得如同蚊蚋。公输家的弟子们正为自己机关的“卓著效率”而志得意满,忙着记录数据,向咸阳表功,哪会留意几个蝼蚁般的役夫在嚷嚷什么。监工们更是只求眼前进度,挥舞着皮鞭,呵斥着众人加快清理速度,对头顶的危险视若无睹。
就在这片混乱与危险的临界点上,梓提着那桶致命的“安神汤”,走进了昏暗、闷热、尘土飞扬的甬道。那桶中散发出的刺鼻气味,立刻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仙药来了!韩大家赐下仙药,给大家提神醒脑,驱散恐惧!”押送梓过来的兵士趾高气扬地高声宣告,仿佛带来了莫大的恩赐。
早已被无休止的劳役、死亡的威胁和机器的轰鸣折磨得近乎麻木的役夫们,眼中顿时迸发出一丝混杂着渴望与恐惧的复杂光芒。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仙药”的传闻,知道那东西能让人暂时忘记疲惫和痛苦,虽然也隐约知晓其可怕的后果,但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下,短暂的解脱也成了难以抗拒的诱惑。
监工们粗暴地抢过木勺,开始挨个强行给役夫们灌药,如同给牲畜喂食一般。荆和卫混在人群中,拼命低头缩身,试图躲避过去,心中警铃狂响。
药效发作得极快。被灌下汤药的役夫们,很快出现了剧烈的反应。他们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泛红,呼吸变得如同拉风箱般粗重,额角青筋暴起,肌肉不受控制地贲张隆起,将破烂的衣衫都撑得紧绷。原本麻木疲惫的神情被一种狂躁、亢奋、失去理智的狰狞所取代。他们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吼叫,清理碎石的速度陡然加快数倍,甚至徒手就去撕扯、搬动那些需要数人合力才能挪动的巨石,指甲翻裂、血肉模糊也浑然不觉。
“好!好!果然是仙药!力大无穷!不知疲倦!”监工见状,非但不惊,反而大喜过望,连连叫好。
但很快,这虚假的“高效”就演变成了彻底的灾难。一些药性发作尤其猛烈的役夫,彻底失去了理智,变得极具攻击性。他们开始疯狂地推搡、殴打身边动作稍慢的同伴,甚至朝着呵斥他们的监工和一旁指指点点的公输家弟子发出威胁性的咆哮,扑击过去。
“反了!反了!拦住他们!快拿下!”监工惊慌失措地大叫后退。
守卫的兵士们立刻上前试图弹压,刀鞘、皮鞭、甚至长矛的杆子没头没脑地砸下去。但这反而激起了狂化役夫更激烈的反抗。这些人力大无穷,痛觉迟钝,竟能赤手空拳与手持武器的兵士扭打在一起,场面瞬间失控,惨叫声、怒吼声、撞击声此起彼伏。
而也就在这极度混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暴乱吸引的时刻,没有人再留意头顶岩壁的状况。那里的裂痕已在不知不觉间扩大到了极限,渗出的细流骤然变成了喷射的水柱!
“不好!!”一直紧绷着神经观察四周的荆猛地抬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吼,“要塌了!岩层要穿了!快跑!!快往高处跑!!!”
他的吼声如同投入狂风暴雨中的一粒沙砾,瞬间被淹没在打斗声、狂吼声和机器的余音中。
几乎是同时——
“咚!!!!!!”
那台如同洪荒巨兽般的“破城钜”,在公输家弟子的操控下,又一次蓄满了力量,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撞击在那片早已不堪重负的岩壁中心!
这一击,成了彻底引爆灾难的最终号角。
轰隆隆隆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猛然爆发!巨大的岩层如同被砸碎的蛋壳,瞬间分崩离析!积蓄了不知多少万年、冰冷、浑浊、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地下河水,如同被囚禁了万年的怒龙,终于挣脱了所有的束缚,从巨大的破口处咆哮着、奔腾着、疯狂地冲入甬道!
“啊——!!!”
“水!大水来了!”
“跑啊!快跑!”
“救命!!”
凄厉的惨叫声、绝望的惊呼声、洪水奔腾的恐怖轰鸣声,瞬间吞噬了一切其他的声音。
洪水无情地席卷而来,以排山倒海之势。离破口最近的、正在扭打搏斗的狂化役夫、兵士、公输家弟子,甚至连同那台庞大的“破城钜”,瞬间就被浑浊的激流吞没、冲散、砸碎在岩壁之上。冰冷刺骨的河水疯狂涌入,迅速填满每一寸空间,绝望的窒息感扼住了每一个人的喉咙。
荆在洪水及体的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冷静和力量,一把死死拉住身边的卫,又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恰好被混乱人群冲到他附近、险些被卷走的梓:“抓住那根青铜柱!死死抓住!别松手!”
三人拼命扑向一根深深嵌入岩壁、原本用于固定“凿地虺”轨道的粗大青铜支柱,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冰冷湍急的洪水冲击着他们的身体,几乎要将他们撕扯下去。眼前已是一片汪洋地狱,无数人在冰冷浑浊的水中挣扎、沉浮、被暗流卷向深处,哭喊声被水流声无情淹没。
冰冷的河水也暂时浇熄了那些狂化役夫体内的药性灼烧,让他们在极致的寒冷和窒息中恢复了一丝清醒,随即陷入更大的绝望与恐惧之中,但为时已晚。
在这片极致的混乱与灾难中,没有人注意到,那从破口处汹涌奔出的浑浊河水中,似乎夹杂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被漫长岁月深埋地底的东西——几片破碎的、非陶非玉、质地似石似骨的黑色碎片,上面似乎铭刻着远比秦篆更为古老、扭曲、难以理解的纹路;甚至还有一两截似人非人、闪烁着微弱磷光、结构奇特的骨殖,随着汹涌的暗流翻滚了一下,瞬间又被卷入更深的黑暗深处,消失无踪。
韩终那带着毒焰的丹鼎青烟,公输家霸道狂暴的机关巨力,秦始皇那不容置疑的长生意志,在这骊山地底深处猛烈地碰撞、交织,终于冲破了某个危险的临界点,酿成了这场惨烈的人间悲剧。
而在那丹鼎秘苑,韩终似乎心有所感,抬头望了一眼骊山主峰的方向,眉头微蹙,手指快速掐算了几下,随即又低下头,目光重新变得狂热而专注,仿佛外界的灾难与他无关,唯有炉中之丹,才是天地至理。
地底,冰冷的暗河之水仍在疯狂涌入,吞噬着生命,也悄然冲刷着,将一些被漫长岁月深深掩埋、本不该重现于世的可怕痕迹,一点点暴露出来。
荆、卫、梓三人紧紧抱着冰冷的青铜柱,在汹涌刺骨的激流中瑟瑟发抖,牙齿打颤,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以及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不安——这场灾难,恐怕仅仅是一个开始,是揭开更深层次噩梦的序幕。这骊山之下,这所谓的“龙穴”之地,究竟还埋藏着多少超越想象的危险与秘密?
第七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