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冷静应对
林寒指尖微动,掌心裂口渗出的血顺着小臂滑落,在蒲团边缘凝成一线暗红。他未抬手擦拭,也未睁眼,只将呼吸压得极低,一寸寸引导残存灵力绕过断裂的主脉,从侧络缓缓归流丹田。经脉撕裂处如刀割锯骨,识海余震未平,稍有不慎便会再度引发灵力暴走。
但他稳住了。
他知道此刻若有一丝情绪失控,便可能前功尽弃。
《太虚剑经》中“凝神归墟”四字在他心头浮现,不带半分杀意,也不含一丝执念。他不再试图强行贯通第四节脊椎,而是任灵力如溪流般在受损经络间缓慢游走,修复、沉淀、归位。每一次呼吸都精确到毫厘,每一缕气劲都受控于神识,仿佛在刀锋上行走,却步步为营。
袖中那只染血的手依旧紧握,指甲已陷入皮肉深处,可指节的颤抖正一点点消退。愤怒仍在,杀意未散,但已被他死死锁在心底最深处,像一柄收鞘的剑,锋芒内敛,只待时机。
门外石桥之上,风掠过衣袍。
莫开言立于原地,目光落在静室门前那道无形屏障上。方才三人退去时留下的灵波痕迹尚在空气中微微震颤,如同水面涟漪尚未平息。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静静伫立片刻,直到感知到屋内气息终于趋于稳定,才迈步前行。
石门无声开启。
他走入静室,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林寒仍盘坐原地,面容沉静,唯有额角一道干涸的血痕暴露了刚才的凶险。莫开言并未询问伤势,也没有提及外界来者,只是站在三步之外,淡淡开口:“你能忍住不出手,比突破成功更让我欣慰。”
声音不高,却如钟声撞入识海。
林寒眼皮微动,终是缓缓睁开。眸光初起时仍有寒意,但转瞬即敛,化作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弟子……险些因怒毁道。”他说,语调平稳,无辩解,无推诿,“若非及时斩断灵路,此刻神魂早已崩裂。”
“你做得对。”莫开言点头,“许多人以为修炼之难,在于境界阻隔、资源匮乏。实则最难者,是面对外扰时不乱其心,遭遇挫败而不失其志。你今日虽败,却胜在心性。”
林寒垂目,看着自己掌心那道旧伤。血已止住,疤痕却愈发清晰,像是某种烙印刻入肌肤。“这伤……本是斩杀墨鳞地蜥时所留,当时只当是寻常磨损。如今看来,它早被金纹灵气侵染,成了引路人来的媒介。”
“药浴之时,灵气与兽骨共鸣,种下感应烙印。”莫开言接道,“你冲击通力境,灵力激荡,触发印记,自然引来觊觎者。”
“所以,并非偶然。”林寒低声道,“是我暴露了节奏,给了他人可乘之机。”
室内一时寂静。
莫开言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曾见过太多天才,天赋卓绝,修为惊人,却在一次失败后便心生怨怼,或急于求成,或自暴自弃。而眼前少年,在经历生死一线、突破失败、外敌环伺之后,竟能如此冷静复盘,剖析根源,实属罕见。
“修炼之路,必有外劫。”莫开言缓缓道,“有人窥探,有人阻道,皆因你已踏上他人不敢踏之径。真正的强者,不在于一战扬威,而在于千扰不乱其心,万变不失其守。”
林寒默然片刻,忽然起身,整了整衣袍,对着莫开言深深一礼。“多谢师父点拨。”
这一礼,不是出于师徒名分,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可。
莫开言受了这一礼,却不还礼,只问:“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设防。”林寒答得干脆,“今后炼化灵药,必加封印阵法;突破之前,须先清场布禁,杜绝一切外扰可能。我不再被动应对,而要主动掌控局势。”
“很好。”莫开言嘴角微扬,“记住,修剑之人,手中之剑可斩敌,心中之剑更要能斩己——斩去浮躁,斩去贪功,斩去那一念不该有的冲动。”
林寒点头,重新盘坐下来,闭目调息。体内三节脊椎贯通之处隐隐发热,那是尚未完全稳固的通力循环,根基仍在,只需数日修养便可再度尝试冲关。
莫开言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石门再次关闭,山谷重归宁静。
林寒端坐不动,呼吸绵长有序,灵力如潮汐般在经络中缓缓运转。他不再急,也不再躁,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下一次,不会再有意外。
袖中那只手终于松开,血迹斑斑的掌心摊开向上,伤口边缘微微泛着淡金色的纹路——那是金纹灵气残留的痕迹。
他轻轻合拢五指,将那抹异色攥入掌心。
下一瞬,指尖微动,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匣,打开,露出其中一截乌黑兽骨。他凝视片刻,随即并指成诀,在玉匣表面划下一道符印,封禁之力悄然成型。
做完这一切,他将玉匣收回怀中,动作从容。
然后,他重新闭眼,神识沉入体内,开始梳理最后一段紊乱的气流。
静室之内,无声无息。
唯有指尖残留的一滴血珠,顺着剑柄缓缓下滑,滴落在蒲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