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轰隆...”
天空之中,厚重的乌云似乎已经快要压到地面,
深蓝色的闪电,
不时在云层中穿梭,
犹如那翻江倒海,见首不见尾的神龙。
“啪!啪!啪!”
又一道闷雷过后,
天空落下铜钱般大小的雨滴,
转瞬之间,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幕垂帘,
盖住了人们的视线。
却挡不住,
缓缓行来的,
一人,
一剑。
安绥城外,
有六座可以至少容纳五万人的军营,
它们呈弧形依次排开,
将一座奢华的金色王帐,
拱卫其中。
遮天大雨之中,
几名躲在军营木墙角落避雨的哨探发现了雨中的异常。
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们摘下背上的长弓,
弯弓、搭箭,
“嘣”的一声脆响,
数支由北方特质长弓射出的,
威力巨大的狼牙箭,
凿穿了雨幕,
带着可怕而低沉的呼啸声,
射向了雨中靠近的人。
“噗!”
“噗!”
“噗!”
狼牙箭没羽而入,
不过却没有刺入那人的身体,
而是射入了那人身体斜后方的地面之中。
哨探们愣了愣,
虽说有大雨影响了他们的箭术,
但作为军中有数的几位神箭手,
这不足20步的距离,他们非常肯定,自己是不可能失手的。
但眼前这模样,看起来就是射偏了。
“我不信!”
“俺也不信!”
“再来!”
临时充当哨探的神箭手们,
再次弯弓搭箭,
然而他们这次还没来得及拉开弓弦,
耳中却传几乎同时听到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破空声。
“啪嗒...”
长弓和箭袋,
落在了满是积水的地面上,
哨探,靠着木墙墙垛,缓缓滑倒在了地面。
殷红的鲜血,
从哨探们的脖颈间流淌而出,在雨水的承载下,迅速染红了周围一片。
剑,
回到了那人的手中,
那人,
已经来到木墙之前。
“轰!!!!”
“轰隆!!!”
雷声,与木墙被暴力碾碎时发出的巨大响声,混在了一起,
一场诡异的屠杀,
开始在闪电与风雨中,拉开序幕。
雷声愈发的大了,
像是在拼命的掩盖着士兵们死去时的惨叫声。
大雨拼命的冲刷着大地,
似乎像是要努力帮制造屠杀的人,
抹去“罪恶”的痕迹。
那人的路线都很明确, 一条直线, 尽头,就是金色的王帐。 即便是在滂沱大雨之中, 它依然显得如此的华丽,如斯耀眼。 八道惊雷之后, 金色王帐, 缓缓有血水流出。 第九道惊雷落下这一刻, 正不偏不倚的, 击中了那从王帐中慢步走出的屠杀者! 抬头望天, 看着那道冲天而降的紫色雷霆, 荀长生喃喃自语道: “抱歉,是我有负道门......” “轰!!” 紫色闪电劈在了荀长生丝毫没有反抗的身体上。 电光、火花闪耀之后, 他的脸上,身上, 赫然出现了一道道紫色的裂纹。 本已经涣散的双眼,突然间凝聚起来, “我还有牵挂未了,暂时不能死。” 言罢, 身上的紫色裂纹竟然缓缓愈合直至消失, 除了脸色变得苍白之外, 荀长生此刻看起来, 竟然没有一丝异常。 雨中来, 雨中去, 只有王帐中潺潺流出的鲜血和军营中成片成片的尸体, 还在无声的控诉着, 荀长生残暴的行径。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 有名,万物之母......” 稚嫩的童声从一座破道观之中传出, 间隙中还夹杂着声声的叹息。 每到下雨天, 这道观就成了水帘洞, “师傅啊师傅...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赚不到钱修修我们的道观呢?真是......” 小道童的自言自语还未念完, “怎么,又在背后说师傅坏话了?” 荀长生突然推开了道观半掩的大门,似笑非笑的问道。 小道童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紧张和恐惧, 却将手中那泛黄的书本往木板床上一扔, 三步并作两步, 扑进了荀长生的怀中。 “师傅,您去哪儿了?” 不等荀长生回答, 小道童便自顾自的继续问道: “师傅师傅, 我读了你昨天写的诗词。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 ...... emmmm......后面的我忘记了。” 荀长生笑眯眯的抚摸着小道童的发髻,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话语。 没过多久, 荀长生发现怀里没了声音, 他低头看去, 原来小道童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沉沉睡去。 小道童,瑾儿, 是荀长生在一次人间游历时,偶然捡到的弃婴。 他出生时, 体内竟然蕴含着一丝极为罕见的先天真气。 这可以媲美天材地宝的先天真气,当即便引来了无数的觊觎者。 各种魑魅魍魉找了上来, 引发了诸多不祥的预兆。 小道童的出生,被自己的父母视为不详之人, 最终被丢弃在了山间荒野。 荀长生遇到他时, 那些魑魅魍魉正趴在他身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吸取着先天真气。 荀长生持剑斩杀了这群贪婪的鬼怪冤魂, 将小道童抱入了怀里, 带回了道观。 “从此以后,我的身边就多了个馋嘴还爱背后埋怨师傅的跟屁虫......” 荀长生回忆着小道童这六年、还是七年的陪伴, 嘴角缓缓带出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轰!” 一道炸雷响起,似乎在提醒着荀长生,时间不多了。 荀长生怀里的瑾儿,被雷声惊醒, 待看到自己还在师傅怀中, 他这才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哦,对了师傅, 等明天雨停了后, 我们就下山替那些个富贵人家驱邪吧。 道观必须得修修了, 生活用具,财米油盐也得买点了......” 静静的听着小道童喋喋不休的话语, 荀长生轻轻叹了口气。 瑾儿忽然脸色一白, 使劲从荀长生的怀里挣脱出来, “师傅…… 您真的, 还是要把我送给那个叫大将军的人吗?” 荀长生将瑾儿拉到身前,替他拂去屋顶掉落在他肩膀上的水珠, “他不叫大将军, 大将军只是他的官职。 师傅游历时曾经救过他的性命, 把你托付给他, 师傅才会放心。” 瑾儿根本没有听进去师傅后面的话, 当他听到自己真的要被师傅送人, 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啪嗒啪嗒...” 晶莹的泪珠, 终于不受控制的滚落在荀长生跪坐的竹席上, 碎了一席。 苟长生怜爱的抚摸着小道童的后脑勺,安慰道: “师傅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游历, 以后很长的时间, 都不能再照顾瑾儿了。 瑾儿要听话, 听那个大将军的话,好吗?” “瑾儿只听师傅的话。” “那师傅叫你听大将军的话。” “好。” 瑾儿乖巧的点头, 荀长生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起身, 拿起瑾儿扔在一旁书本,荀长生说道: “睡吧,我们明天就出发。” 大雨, 下了一夜, “托孤礼已经准备好了, 相信这份礼物, 足够让你在今后的日子里不会受到委屈(横着走)。” 荀长生望向远方, 自言自语的叹息道: “最后这一次雷劫, 挺不过去就不挺了。 苟了一辈子了, 放肆一次, 不过分吧。” 虽有负道门, 却不负本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