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内务堂的铜钟刚敲过三响，萧辰便已站在书阁门口。

他怀中抱着一摞发黄的竹简，边角磨损严重，像是经年累月被虫蛀鼠啃。管事扫了一眼，鼻腔里轻哼一声，算是默许放行。

“顶层禁地，你敢踏进一步，腿就别想要了。”临走前，管事撂下这句话，脚步渐远，皮靴踏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萧辰未作回应，低头走入阁中。

书阁共三层。下层堆放着族规家训、婚丧名册；中层藏了些残缺功法与地理志书；真正珍贵的典籍，尽数置于顶层——那是唯有长老方可涉足的禁地。楼梯藏于东侧墙后，被一道铁索拦住，锁头锈迹斑斑，却缠着一圈暗红符纸，隐隐透出微弱而持续的灵力波动。

他放下竹简，假装整理，实则指尖悄然在书架边缘一划。

签到。

【叮！签到成功！获得“灵识探查术”（可无声扫描典籍内容，持续一炷香）】

【温馨提示：别用这术看美人沐浴，本系统不提供保命服务。】

萧辰嘴角微微一抽，险些笑出声，连忙低头咳嗽两声掩饰。

这门术法来得正是时候。顶层不可久留，翻书都可能触发禁制，但灵识探查却能无声无息渗透纸页，连指尖都不必触碰。

他绕至书架后方，踩上一块松动的木板，轻轻一压。墙缝中弹出半截铜梯，锈蚀斑斑，仿佛稍一用力便会散架。他攀了上去，梯子吱呀作响两声，随即归于沉寂。

顶层比预想中更为寂静。

积尘厚得几乎可写字，蛛网自梁间垂落，如覆一层灰纱。四周书架紧闭，封条完整，唯独中央石案下方藏着一个暗格，边缘泛着极淡的青光。

他走近，单膝跪地，手指贴上暗格边缘。

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玄黄气的波动，竟与他体内功法同源。

暗格应声开启。

里面静静躺着一卷青皮古册，封面上六个古篆字清晰可见：九转玄黄诀·中卷。

萧辰呼吸一滞。

左肩的赤雷烙印骤然发烫，宛如火针刺入肌肤。他强忍不适，缓缓取出书卷。指尖刚触封面，一股暖流便顺着手臂涌入经脉，与他残缺的功法残篇瞬间共鸣。

没错，是真本。

他并未急于翻阅，而是将书置于石案之上，指尖轻抚封面，悄然运转灵识探查术。

灵识如丝，无声渗入纸页。

文字如潮水涌入识海——中卷内容完整无缺，第二转至第五转的修炼要诀、经脉引导、真气压缩之法，一一浮现。他体内的玄黄气随之自发运转，循着新路径缓缓推进，丹田微胀，仿佛久旱之地终逢甘霖。

快了。

灵识继续深入，直至末页。

四个字突兀显现：龙凤大劫。

下一瞬，画面骤然炸开——

苍穹撕裂，一只遮天巨爪自火云中探出，五指如山岳般压落，爪尖撕碎星辰，星屑如雨坠下。画面中央，一杆残枪沉浮于烈焰之海，枪尖虽断，却仍透出令人心悸的杀意。

萧辰浑身一震，几乎从石案前跌坐下去。

书页哗啦作响，无风自动。

他立刻收回灵识，额角已渗出冷汗。那画面太过真实，不似记忆，倒像是某段被封印的影像重现。

就在此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不急不缓，却步步沉稳，仿佛踩在心跳节拍之上。

他迅速将书卷放回原处，指尖却未松开。灵识最后一次扫过末页，将“龙凤大劫”四字与那幅画面牢牢刻入识海。

门未开，人已至。

凰破军立于楼梯口，灰袍未动，眉心火凰印记微微发亮。目光先落在萧辰手上，再缓缓移向石案。

“顶层禁地，你也敢上？”声音不高，却如冰锥刺耳。

萧辰立刻低头，眼神空茫，手微微颤抖：“三长老……我、我只是奉命整理典籍……不知……不知上面不能来……”

“不知？”凰破军冷笑，一步踏前，袖袍轻挥。

青皮古册腾空而起，落入他袖中。

“昨夜的事，让你胆子大了。”他盯着萧辰，目光如刀，“萧烈和凰云被关禁闭室，你倒有闲心来翻禁书？”

萧辰缩了缩脖子，肩膀塌下，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筋骨：“我……我没翻……只是……只是看见有光……”

凰破军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指尖在空中一划。

一道火纹凭空浮现，缠绕石案边缘，随即钻入地面，消失不见。

萧辰心头一紧。

那是凰族秘法“灵踪引”，专用于追踪灵识残留。即便他再隐蔽，使用灵识探查也难免留下痕迹。

可凰破军并未追问，只冷冷道：“滚下去。再让我看见你上楼，腿废了都不用喊疼。”

说罢转身，步履沉稳下楼。

萧辰低头跟随，指尖悄悄掐入掌心。

疼。

不是梦。

书虽被夺，但他早已读完。

而且——他余光扫过石案边缘，那里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火纹，颜色偏暗，与凰破军施展的截然不同，像是被人刻意掩盖过的旧痕。

不对劲。

这书阁顶层多年无人踏足，为何偏偏他一来便触发禁制？凰破军出现得太准，准得仿佛一直在等他动手。

是陷阱？

还是……有人引他而来？

他抱着空竹简走下楼梯，脚步落在最后一阶时，袖中火纹忽然轻轻一跳。

他顿住。

回头。

顶层的门已然关闭，符纸完好，灰尘未动。

可他清楚记得，方才凰破军进来时，门是开着的。

那道符纸，是后来贴上的。

他没有停留，走出书阁，阳光刺眼，逼得他眯起了眼。

远处，管事招手：“今天就到这儿，明天继续。”

他点头，慢吞吞地往外走。

偏院仍在原处，门虚掩着，仿佛无人来过。他推门而入，反手关门，靠在门板上喘了口气。

左肩烙印仍在发烫，识海中那幅画面挥之不去——凰爪撕天，残枪沉火。

他盘膝坐下，闭目运转《九转玄黄诀》中卷所载功法，体内玄黄气缓缓推进，经脉如沐温流，舒畅中夹杂着细微胀痛。

忽然，他睁开双眼。

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简。

半截，断裂，边缘焦黑。

他未动，凝视三息。

这不是他放的。

也不是凰族之物。

玉简上刻着半个符号，似被烈火焚烧，仅剩一角弯钩，却让他心头剧震。

这个符号——

与他前世在考古现场挖出的那块石碑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