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卦咯算卦咯！”六月天气已经闷热的不行，驾校门口有个摊，不是卖水果饮料棒冰的，而是算卦的。

算卦的少年穿了一件白色短袖，破洞牛仔裤，踩着一双人字拖，生的倒是十分帅气，就是头发乱糟糟的，还染成了金黄色，穿着打扮过于精神小伙，左看右看，不像是来算卦的，倒像是来找麻烦的。

旁边卖水蜜桃的大姐很好心的递过来一个桃子：“小伙子，这么热的天还出来算卦啊？”

秦树抹了一把汗，笑的特别灿烂：“没办法啊！快开学了，要赚学费。”

这话一出，大姐顿时一脸心疼：“读大学了？”

“嗯，下学期大二了，”他乖巧的回答，咬了一口桃子，满眼惊讶：“好甜！”

这表情明显取悦了大姐，她主动坐下：“我瞧着你也没什么生意，这样，你给大姐算一卦？”

“好啊！”秦树把嘴里的桃子放到一边，还特意用纸巾垫着，拿出几个铜板像模像样的扔了一下。那架势，有些厉害的样子。

大妈本来只是想给他做个开门红的，但是看他的样子又实在是有些好奇：“怎样？”

秦树道：“阿姨，你今天生意应该不错，晚上就早点回去。”

大妈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哦......”

刚回去摊位还没多久，驾校就涌出来一批学员，先来个姑娘买了一袋，回去分完之后说很甜很好吃，又带了几个人来，眨眼就两筐桃子就卖完了。

她忙完才想起那少年说的话，转头一看，秦树已经不见了，摊子也收了，想起他嘱咐自己早些回去，就赶紧收拾收拾东西骑车回家。

刚到家，外面一声响雷落下，下起了暴雨，手机适时收到了地质灾害预警，想起自己回来那段路坑坑洼洼，要不是刚才回来的早，现在怕是被困着回不了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想着下次见到那少年，一定要再算一卦。

秦树到家的时候，外面也开始下雨，院子里很快就开始蓄水，这栋破房子哪哪都不好，但是左右也是个住的地方，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什么都在涨价唯独工资不涨价，他没钱，只能住这个破院子了，好歹这院子不小，哪一天要拆迁了他能分到不少钱。

忽然门口响起敲门声，十分急促，还伴随着熟悉的呼喊：“小树，小树！在吗小树？”

秦树赶紧拿了把伞撑着出去打开门，是隔壁的王婆婆，秦树小时候没少吃她家的东西：“王婆婆，怎么了？”

王婆婆急的不行，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湿了，秦树赶紧把伞给她挡住，她抓住秦树的手：“你爷爷之前给我家小溪的药还有么？”

“小溪？”秦树那段时间在上学，还真不清楚：“小溪怎么了？”小溪是王婆婆的外孙女。

王婆婆道：“我家小溪前段时间出去玩回来就天天晚上做噩梦，之前你爷爷给了一些安神的药吃了，倒也好了，现在刚睡着又做噩梦，怎么也叫不醒。”

秦树一愣：“我跟你去看看。”

王婆婆虽然想着秦树一个孩子去看什么？

但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秦树拉着去了。

屋子里，小溪的妈妈抱着孩子，他爸在打电话叫一声，秦树走过去：“阿姨，我看看行吗？”

小溪妈妈看了他一眼，想起他爷爷的药确实有效，也许他也会看病，就把小溪递了过去，秦树抱过来一看，确实是梦魇了，大概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问王婆婆：“能借一下锅吗？”

王婆婆愣了一下：“就在厨房......”

秦树大步走过去，熟练的开火，加水，一家子茫然的看着他，烧开水以后秦树扔了一块东西下去，接着把那碗东西倒出来，递给王婆婆：“让小溪吃了就好了。”

王婆婆连声答应，赶紧给小溪一口一口喂下去，碗里糊糊的一片，看不出是什么。

等小溪爸爸打完电话，一转头吓一跳：“你们给小溪吃什么？”

王婆婆道：“是小树给的药。”

“药？”小溪爸爸瞪大眼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给小溪吃？我看小溪就是这样吃坏的！”

王婆婆顿时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我还能害小溪不成？”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药不能乱吃......”

秦树觉得有些尴尬，拿着伞出去了，小溪爸爸话还没说完，怀里的小溪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澄澈如水：“什么东西，好好吃。”

“小溪，你醒了？”王婆婆惊喜的看着她：“让外婆看看，哪里不舒服？刚才吓死外婆了！”

小溪乖巧的回答：“刚才梦里有个坏人一直在追我，我很怕，就一直跑，后来闻到很香很香的味道，就醒了。”

很香的味道？就是这碗东西了吧？

小溪爸爸狐疑的闻了闻，又尝了一口，确实很好吃，好像是肉羹，又没有肉有这样好的口感。

秦树走到外面，雨就停了，手腕上的铃铛响了一下，想必噩梦已经驱除，小溪想必是上次出去玩招惹了脏东西，有些脏东西就比较喜欢小孩子，得亏他还存了几块鵸鵌肉。

那肉小溪爸爸拿去给不少机构鉴定了一下，都说只是寻常的肉，说不出是什么东西，总归没有毒，他又查了很多资料，终于在一个网站看到有人回复：“鵸鵌吧？”

“那是什么？”

“翼望之山，有鸟焉，其状如乌，三首六尾而善笑，名曰鵸鵌，服之使人不厌，又可以御凶。”

雨一连下了七天，河水把附近的公园都淹了，听说好几个人都被水冲走了。

秦树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的。

快要开学了，他还差一千块钱交学费，但是最近一直在下雨，好多店都关门了，心里难免有些着急，家里都快没米了，出去买米的路上，恰好和小溪的爸爸夏锦撞个正着。

夏锦开了一家小公司，最近生意不是很好，接二连三的单子没成，又因为小溪的事情弄的心力憔悴，好不容易是过去了，在超市撞见秦树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想起网上查的那消息，虽然觉得山海经里的东西出现在现实之中实在是很荒唐，但还是没忍住：“秦先生，我能问问，你那日给我女儿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秦树蹲着身子在比对哪种米最便宜量大还好吃，听到问话抬起头：“就是草药而已啊！”

夏锦扯了扯嘴角，你就算是撒谎，也撒一个像样点的吧？

草药？你家草药一股肉味？

但是秦树似乎不打算多说，拎起一袋米就去付钱了。

付了钱出来，一辆豪车从门口路过，飞起的脏水顿时溅了他一身，他还没来得及骂，那豪车倒是知趣的停下来，然后豪车上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衬衫帅的很明星似的男孩子，比他高出一个头，走到他面前：“抱歉，衣服多少钱，我赔你。”

还有这好事儿？

这衣服本来就旧了，秦树毫不客气的按原价告诉他：“上衣25元，裤子30元，拖鞋，拖鞋就算了。”

那男孩子沉默了三秒，然后拿了一百块钱给秦树：“不用找了。”

然后上车。

秦树拿着一百块钱很高兴，觉得那车还可以多在自己眼前开几次。

夏锦走出来，小心翼翼的问：“秦先生，很缺钱？”

这话问的，秦树有些尴尬：“是，是有点。”

夏锦道：“那，秦先生会不会看风水？”

“啊？”

夏锦苦笑：“我最近运气，实在是不大好，若是您会看风水的话，帮我看一看？我付钱。”

听到付钱，秦树眼睛立刻亮了：“给多少？”

夏锦伸出两根手指。

秦树惊讶：“两百？”这么多？

夏锦赶紧摆手：“不是不是，两千。”

“两千？！”

秦树惊讶了，开心了，拉着夏锦就往他公司走。

其实秦树确实不怎么会看风水，但是会看面向，想来夏锦这面向也是和小溪一样，出去的时候招了脏东西，但是收了钱，总得装模作样来看一下的，结果在楼下又看到了那辆豪车，又看到了那位少年，和他对视了一眼，少年直接上楼了。

夏锦把他带到三楼，秦树手拿着罗盘转了两圈：“你这，风水是没什么问题的。”

夏锦苦着脸：“要是没问题，那我怎么。”

“是你有问题，”秦树说。

他脸色一变：“我？”

“你和小溪一样，出去的时候，招了不好的东西回来，”

秦树说的神乎其神的，见夏锦满脸的惊恐，他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过去：“这个回去煮了吃了，就好了。”

夏锦小心的递过去：“这东西，和那天小溪吃的一样吗？”

秦树想了想：“不一样，但效果差不多，”

又担心似的加了一句：“你不亏的。”

“当然当然，”夏锦赶紧点头，如果真的是传说中山海经的东西，岂止是不亏，简直是赚大发了。

被夏锦千恩万谢的送出去，然后一个转角和那少年撞了个正着，礼貌的笑了笑就要走，那少年直接开口了：“你刚才给的，是冉遗鱼的肉？”

他脚步一顿，转过头看向少年。

少年定定的看着他：“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祖传的。”

少年根本不相信，主动伸出手：“我叫邱至。”

“秦树。”

“你是人吗？”秦树笑容一僵：“这话说的，我不是人，还是鬼吗？”

邱至扯了扯嘴角，看着他手里的钱：“你，在赚钱吗？”

“是啊！”秦树心情不错。

邱至问：“刚才一块冉遗鱼的肉换的？”

“是啊！”

败家玩意儿！

邱至差点就要骂出口了，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冉遗鱼的肉，有价无市。”

“哦。”他点点头，没反应。

邱至叹了口气，觉得还是不要再聊这个话题了：“秦先生，很高兴认识你，希望还能再见。”

秦树也很大方：“是挺高兴的，再见。”

看着邱至大步离开，秦树也转身，脚步轻快，学费有了，生活费也有了，心情真不错。

但是他没想到，邱至说的希望再见，真的就是很快就见面了。

大雨又下了三天，下的秦树都觉得不对劲了，趁着雨小了一点，就赶去了河水边。

河水很浑浊，而且滔滔不绝的滚动着，在河水之中，秦树隐约看见了一些鱼的身影。

等不及他细看，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秦树。”

他转过头：“邱至？”

不止是邱至，还有一群人，有的穿着道袍，有的穿着随意，有的穿着西装革履，不管怎么看，反正都是很有气势的，总比他一个不良少年打扮有气势多了。

那个穿着道袍的老者第一个开口：“哪里来的混小子？这么大的雨还敢来河边，赶紧走！”

邱至走上前拉住他：“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秦树诧异的问：“你们要干什么？”

邱至回答：“这水不大对劲，所以城市管理者请了很多人来止水。”

“止水？”秦树被这个词语吓到了，这么大的水，说止就止？不查明原因吗？

但是邱至没有再说，那些人已经上前，设坛的设坛，施法的施法，看着是很热闹，秦树也看得出来，他们确实是有些法术灵力的，但是要止住这滚滚河水远远不够。

忽而一阵河水涌了上来，最边上的那个道人直接被河水卷了下去，而此刻众人才看清那河水的样子，竟然是一条巨大的鱼！

“蠃鱼，”秦树开口。

邱至转头：“你说什么？”

秦树走过去大喊：“都让开！”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秦树跳进了水里。

“秦树！”邱至大喊了一声，而河水滚滚，没有回音。

周围的人立刻围上来：“邱少爷，你朋友怎么跳下去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在干什么啊？”

邱至回答：“他大概知道，他说底下是蠃鱼。”

“什，什么？”

蠃鱼，邽山，蒙水出焉，南流注于洋水，其中多黄贝，;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

山海经中，传闻出现就会发大水的凶兽蠃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秦树从河水里探出头来，然后缓缓的往岸边游。

邱至赶紧跑过去，踏入水中拉住秦树的一只手往岸边拖，越往上拖才发现，秦树的怀里抱着一条巨大的鱼，长着一对鸟的翅膀，一边的翅膀已经掉下来一半了，鲜血染红了秦树的白色短袖，他把鱼往岸边一扔，吐出一口水：“真难缠。”

邱至看着那鱼半晌，抬起头：“你把它，杀了？”

“是啊！”秦树眨眨眼：“你，要活的？”

邱至赶紧摆手，看着岸边那条鱼有些不可置信，蠃鱼诶......秦树上去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秦树想了想：“蠃鱼死了，水很快就会退下的。”

“多谢秦先生，”一个穿着西装的英俊男人上前，深呼吸一口气：“敢问秦先生，是什么门派的？”

“门派？”秦树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是，只是跟着爷爷生活。”

男人点点头，礼貌就没有多问，看着那条鱼，想了想：“秦先生，请问这条鱼......”

“你们要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说：“三百块，不贵吧？”

“不，不贵......”邱至拉住他：“好了，郭叔，事情已经解决，我先带我朋友回去了。”

说着，就拉着秦树上了车，车门关上，邱至扔了一件衬衫过来：“都湿了，换一下吧！”

秦树点点头，正要脱衣服，又想到了什么：“那个，在这儿吗？”

邱至别开头：“我不看。”

秦树有些不好意思，脱掉了上衣，邱至不想看的，但是车的反光镜里看得见，秦树的皮肤白的过分，等他换好衣服才转过头：“你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啊？”秦树不理解：“很危险吗？只是一条蠃鱼而已，我以前.......”

“以前怎么？”

“没，没什么。”

我以前，一口一条。

邱至说：“还有，你刚才那条鱼卖的太便宜了！”

想起这个就心痛，他当时就没先问一句，要是先问一句，还有郭叔什么事儿？

“便宜吗？”他不理解，三百块了，早知道蠃鱼这么值钱，他早该去卖了。

邱至心在滴血：“太便宜了！你要是卖给我，三万块钱都算是便宜了。”

“真的吗？！”

“真的。”

“三万块钱真的吗？”他瞪大了眼睛：“那，那我再去抓一条给你，行吗？”

邱至眨眨眼，看他一脸的惊喜，突然生出几分有钱的骄傲：“可以。”

秦树眼睛都在发光：“你要多少？”

邱至想了想：“就，就三条先？但是........”有那么多蠃鱼？

“行！”秦树一口答应，一条三万，三条九万，他就可以买很多好吃的了！咧开嘴：“邱至，你人真好！”

这就好了？

邱至笑了：“那我们算朋友了吗？”

“当然！”邱至心情大好，亲自把秦树送回家，路过超市还买了一堆好吃的给他塞回去。

雨在下午就停了，入夜水位就下来，秦树坐在桌边啃鸡爪，一只漂亮的像鸽子似的小鸟停在了窗口，歪着脑袋看秦树：“吃什么呢？”

“鸡爪。”

“你哪来的钱买？”

“我朋友送的，”秦树很骄傲。

它瞪圆了绿豆大的眼睛：“你交朋友了？”

“是啊！”

“这可是你第一次在人类世界交朋友，”它说：“看准了吗？”

“看准了！很多钱！”

“我没问你这个......”

“我知道，”他笑了笑，摸了摸它的翅膀：“放心吧！灌灌，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灌灌见他这样子，刚要点头，忽然翅膀吃痛，一根羽毛被他拔了下来：“卧槽死狐狸你干嘛！”

“你借我根羽毛送给我朋友当礼物嘛！人家都送我吃的了......哎哟！你别啄我啊！我的尾巴！尾巴秃了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