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天高气爽,已至深秋。
齐泽早上起床时,看到院中落叶阵阵,随风而起,很是好看。
尽管在京中已经住了几日,但他还是有点不适应。
尤其是清早,侍女要服侍他洗漱穿衣。
几日的相处,侍女大致摸清了齐泽的性格,很是平易近人,因此时常与他调笑。
要不是他强烈拒绝,晚上还会服侍他沐浴。
甚至要是他想,想必侍寝也是心甘情愿。
自己怎么说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啊,真是怕一不小心克制不住自己。
坐在马车中,齐泽抚额叹道。“有钱人的生活真是舒服啊,你说是吧,老吴。”
“公子年少有为,如此也是应当。”车夫老吴说道。
今日正是齐泽赴宴之日。
而韩平宴请的是文物百官,但凡有职衔的都被邀请。
可见其大手笔。
因此今日这京城大道上,十分地热闹。
平日里马车一路可畅通无阻,今日屡次三番地被迫停下。
赴宴的人在太多了,所有马车全在往清月湖行进。 此次大宴的地点正是在清月湖,京城郊区。 齐泽与车夫老吴正与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马车又停了下来。 但不同之前几次,马车久久没有动。 这让齐泽有些疑惑,好家伙,堵车了这是?出事故了? 他探出头往前看去,以他现在的目力,看到最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 韩雪? 此刻她正插着腰,与人在争执。 以她的暴脾气,路上和人起矛盾也不奇怪了。 但当韩雪侧身,他看见了另一个人物,正是酒楼当众讽刺女帝韩清婉的刘烨。 冤家路窄? 不对,这个时候怕是有人故意想起争执啊。 他下了马车,与老吴交待一声看好马车,便上前过去。 毕竟人家对自己有恩,况且事情的原委自己是清楚的。 此时的韩雪,正满脸通红,一方面是气急了,另一方面或许也是看到众人围观,不好意思。 而她的身旁,韩察脸色颇为难看,儒雅的气质下隐隐有怒火。 两人身后,是一辆朴实的马车,但少了一个轮子。 这一个轮子,正远远地躺在侧方的道路上。 韩雪大怒道,“肯定是你,就因为我们在酒楼里指责你。。你瞎说话!” 嬉皮笑脸的刘烨扇着扇子,没有一点争执的感觉。“哦?那你倒是说说,我说了什么?” “你!你。”韩雪说不出来,以她的素质是说不出来那种下流话的,况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正是深知这一点,刘烨才如此猖狂无忌。 今日这次出行,他故意跟随在韩家后面,吩咐守卫将其马车破坏。 韩家虽然是忠烈之后,但自从韩察韩雪父亲死后,本来就不是很富裕的韩家,日子过得更是朴素。 所以,韩家只有这一辆马车。 “他说陛下以身许人,才得来镇京侯援手。”一道声音自人群中传来。 韩雪眼睛一亮,看到是齐泽,喜笑颜开,忙拉着他从人群中走出。“对对,他就是这么说的,这位公子正是证人。” 说完,她附到齐泽耳边,悄声道,“谢谢你啊,土包子。”很是俏皮。 齐泽无语,我可是来帮你们的。 韩察听到此言,看到正是自己请了顿饭的乡下少年,有些欣慰。 果然,仗义多出屠狗辈。 那些围观之人中,不乏与自己父亲曾经称兄道弟之人,却没有人出面顶撞刘家,为他们说句话。 但很快他又叹了口气,少年还是太过鲁莽,这种话不该当众说出来的,涉及陛下颜面,而周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接下来恐怕难办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下这少年。 刘烨当然也认出来了齐泽,却依旧笑容不改,“是你啊,小土狗。要是随便走出个当日喝酒之人就能作实,这不是污人清白吗?” 齐泽有些无奈,脸皮厚耍无赖还是强啊。 难道真要自己一露身份,当着众人面声称自己便是镇京侯? 然后证明我是我自己?话说我也没什么能证明的东西啊。 况且这也太羞耻了吧? 嗯,太捞了。 眼见这黑皮少年无言以对,刘烨更是猖獗,“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上报刑部,把你打入天牢!” 可他却没看到,围观之人中,有几位身居要职之人或是面露惊讶,或是神色玩味。 都是老狐狸,对家风不善的刘家早就唾弃不已。 因此没人善意提醒这把自己逼上绝路的刘家少爷。 “够了!刘烨,你我二人之事就此作罢,如今各位大人都是赴宴在即,要是耽误了镇南王的大宴,你担待的起吗?”沉默了许久的韩察终于说话。 为今之际,只有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此揭过。 他也生怕这仗义少年气不过,再使道法,让情况更为难堪。 现在这种局势,不论对错,谁先动手谁就遭殃,有理也说不清。 韩察的话颇有震慑力,确实两方人马堵在路上,时间久了,怕是惹起众人不满。 于是那刘烨点点头,盖棺定论道,“说的也是,不过你们平白无故冤枉我,不得和我道个歉啊。” 说着看向齐泽,“至于你嘛,作假证,言语中有对陛下大不敬,磕个头吧。” 韩家二人毕竟是忠烈之后,大庭广众下,不能要求过多。 但那突然冒出来的小土狗嘛,就得好好尝尝这行侠仗义的苦果。 有些人就是这样,与人作对,对敌人能够格外开恩,却对敌人叫来的帮手分外怨恨,手段尽出,势要其认清帮错了人。 “快点,别让各位大人等急了,不然你们担待不起哦。”刘烨潇洒地摇着扇子,故意学着方才韩察说法。 韩雪气的直跺脚,大骂卑鄙无耻等毫无杀伤力的话。 韩察自袖中暗暗凝出一道气机,对准就近的一头骏马。 他赫然也是一名修道之人。 而为今之际,最好的做法就是让场面更加混乱。 但此时,那沉默良久的少年悠悠开口。“也是,不能让各位大人等急了。” 当然不是向那刘烨磕头道歉。 因为他从那围观人群中看见了一名老熟人。 是他在这大淳为数不多的交情不错的人。 韩严武。 小老哥,就是你了! “韩严武!”齐泽语气一变,严肃开口。 “在!”当齐泽眼神撇到他时,韩严武就道不妙。 此时,他明白了齐泽所想,没办法,看在两人交情上,就给这混小子一个面子吧。 当然,也不得不给。 “按大淳律法,如何处置?”齐泽淡淡开口,双手附后,气质一变。 听得围观之人疑惑不解,只有零星几人暗暗点头。 “理当处斩。”陈严武恭敬答道。 “今日大宴,从轻责罚,罚他磕头一百就好。” “是!”两人对答如流,围观众人一愣一愣。 只见一个高大身影走出人群,虽然没有身披利甲,只是身着素服,但众人都认的他是谁。 正是那禁军统领,陈严武。 刘烨的表情由戏谑转为了惊恐。 他身子僵硬,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却是两名大汉挡住去路,分别拉住他的左右手,迫使他跪伏在地。 陈严武来到刘烨身前,大掌覆盖在他头颅之上,猛地往下压去。 一声听着就痛的磕头响起。 人群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陈严武乃正二品大将军,何人能够如此差使? 只有寥寥几人有如此能力,但那几人声名显赫,朝中无人不识。 而眼前少年很是面生。 那么这少年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有心人早已跪下,文人作揖,武夫抱拳。 “拜见镇京侯。” 此时,齐泽已拉着目瞪口呆的韩雪离开。 场面太大,他驾驭不住,不知如何应对。 爱卿平身?不,好像不对。 况且高手就该是背影对着人才对。 身后高呼跪拜声不绝于耳。 其中那连绵不断,势大力沉的磕头声最为瞩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