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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潭底玄机

星火见闻录 告猪 10409 2025-10-30 17:32

  

漆黑如墨的潭水,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宝石,镶嵌在石室的尽头。水面平静得令人心悸,连一丝涟漪都欠奉,透着一股死寂的气息。方又年手中的玉簪散发出的微弱光晕,在靠近水面时竟被那浓稠的黑暗迅速吞噬,仿佛光线本身都被这诡异的潭水消化吸收,映不出半点光亮,只留下一片令人不安的虚无。

  

  

身后狭窄的通道内,“泽蠡”杀手们挣扎的低吼与咒骂声越来越清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那头目焦躁而阴冷的精神威压,更是如同无形的蛛网,不断试图渗透进来,干扰着他的心神。临时以玉簪和混乱地脉构筑的脆弱力场,在对方持续不断的冲击下,已然摇摇欲坠,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嗡鸣。碎石和尘埃从通道顶部簌簌落下,预示着封锁即将被破开。

  

时间,真的不多了。

  

是回头,与那些明显强于自己、且手段诡异的“泽蠡”杀手拼死一搏,赌一线渺茫的生机?还是向前,闯入这散发着不祥气息、深不见底的诡异水潭,面对完全未知的危险?

  

方又年的目光急速扫过石室内零碎的工具和那些刻满了复杂阵纹的石板。老烟袋——墨前辈,他选择此地作为隐秘的据点,甚至可能在此进行了长时间的研究,这水潭绝非寻常,必然隐藏着关键!或许是生路,或许是更大的危机,但此刻,它已是唯一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冰冷而混浊的空气,压下因灵力透支和伤势带来的虚弱感,转向脸色苍白如纸的赵婉,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发生什么,千万别松手。”

  

赵婉紧紧抱着怀中的青铜古灯,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看着方又年染血的肩头和坚毅的侧脸,又望了望那令人心悸的漆黑潭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最终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将所有的信任寄托在这个屡次带她脱离险境的青年身上。古灯温润的光芒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没有再多言,方又年调整了一下呼吸,将体内那初聚的、如同溪流般的灵力缓缓运转起来。灵力流过干涸的经脉,带来阵阵刺痛,但他强行忍耐着,引导灵力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几乎肉眼难辨的护罩。这护罩微弱得可怜,却蕴含着怀中青铜古灯传递出的那一丝独特的温热意蕴,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

  

他左手紧握那柄从“泽蠡”杀手处得来、已被古灯之力淬炼过的短刃,右手牢牢抓住赵婉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腕。然后,他眼神一凝,一步踏入了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潭水之中。

  

“噗通。”

  

落水声沉闷而轻微,仿佛投入的不是水,而是某种粘稠的油脂。预想中的彻骨冰寒瞬间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疯狂地钻向他的骨髓、侵蚀他的灵魂。这股寒意并非单纯的低温,更像是一种带着恶意的能量,试图冻结他的生机,湮灭他的意识。怀中的青铜古灯立刻传来更加强烈的温热感,如同冬日里的暖阳,顽强地抵抗着这股阴寒的侵蚀。灯焰在他怀中微微跳动,散发出稳定的混沌光芒,将两人周身尺许的范围照亮,也驱散了一部分那直抵灵魂的寒冷。

  

  

赵婉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若非古灯的光芒将她大半个身躯笼罩,隔绝了大部分潭水的直接接触,恐怕在入水的瞬间,她就会被这可怕的阴寒之力冻僵,甚至伤及根本。

  

潭水之下,是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视线在这里完全失去了作用,四周是纯粹到极致的墨色,仿佛置身于永恒的深夜。方又年尝试将神识探出,却感觉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被极大地压制在周身尺许的范围内,难以延伸。水下的压力也远超寻常,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胸口,让他每一次划水都感到分外艰难。

  

他只能紧紧拉着赵婉,凭借着入水前对潭底方向的惊鸿一瞥,以及怀中古灯那稳定而温热的指引,奋力向下潜去。玉簪散发出的微弱光晕在绝对的黑暗中也起不到太大作用,更像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

  

冰冷的潭水不断消耗着他的体力和灵力,肩头的伤口在寒气的刺激下传来阵阵刺痛和麻木。他能感觉到赵婉的手腕越来越冷,她的挣扎也变得越来越微弱,全靠一股求生的意志在支撑。古灯的光芒似乎也受到这诡异潭水的影响,照耀的范围在缓慢地缩小。

  

下潜了约莫三四丈深,方又年感觉体内的灵溪已近乎枯竭,肺部因憋气而火辣辣地疼,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强行上浮另寻他路时,脚下猛地一空!

  

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而粘稠的“膜”,一种奇异的失重感传来。紧接着,周遭那巨大的水压骤然减轻,那蚀骨阴寒的感觉也突兀地消退了大半,虽然依旧冰冷,却不再带有那种冻结灵魂的恶意。

  

更令人惊异的是,眼前豁然开朗,竟出现了一片朦胧的、淡蓝色的微光!

  

他们闯入了一个水下的空腔!

  

方又年心中一震,急忙稳住身形,同时用力将几乎脱力的赵婉拉近自己。他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天然石窟,呈不规则的椭圆形状。顶部是他们刚刚穿过的、如同墨色天空般的潭水,平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并未倾泻而下。而石窟的四壁和底部,则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种奇特的、散发着柔和淡蓝色光芒的苔藓类植物。正是这些不知名的发光苔藓,提供了这水下空间唯一的光源,驱散了部分令人心悸的黑暗,营造出一种梦幻而静谧的氛围。

  

空气虽然潮湿,却不再带有潭水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反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兰麝的腥甜气息,混合着古老尘埃的味道,与上方矿坑的污秽浑浊截然不同。这里的气息,带着一种万古沉淀的静谧与苍凉,仿佛一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这里好奇特”赵婉惊魂未定,贪婪地呼吸着这相对“清新”的空气,看着四周如同星空般闪烁的蓝色苔藓,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古灯的光芒与这蓝光交融,让她苍白的脸色也映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晕。

  

方又年没有放松警惕,目光如同最锐利的刀子,仔细扫视着这个陌生的环境。石窟内除了发光的苔藓,似乎空无一物。然而,当他目光转向石窟中央时,瞳孔猛地收缩。

  

那里,并非空空如也。

  

一座残缺的、仅有半人高的古老石碑,静静矗立在蓝色苔藓之中。石碑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暗青色,表面布满了被岁月侵蚀的痕迹,坑洼不平,边缘处甚至有明显的崩裂缺口。然而,在这些斑驳的痕迹之间,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些极其古老、抽象而复杂的刻痕。这些刻痕的风格,与老烟袋玉簪上、以及石板上那些阵纹同源,却显得更加古朴、深邃,仿佛直指某种天地初开时的本源法则,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韵味。

  

而在石碑的正前方,地面并非坚硬的岩石,而是一片异常平整、细腻的沙地!沙粒呈现出一种暗淡的、仿佛蒙尘的琉璃色泽,在蓝色苔藓光芒的映照下,折射出微弱而迷离的光彩。

  

这片琉璃沙地!

  

方又年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狂跳起来!这沙地的质感、这色泽与他那诡异梦境中,所见的无边无际的琉璃沙海,何其相似!仿佛就是从那浩瀚而悲怆的梦境沙海中,小心翼翼地撷取而来的一捧余烬,被安置于此!

  

梦境与现实,在此刻产生了诡异而清晰的重叠与交汇!那梦并非虚幻?还是说,此地与那梦境有着某种他尚未知晓的深刻联系?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震惊、疑惑,以及一丝莫名的悸动。他拉着赵婉,更加小心翼翼地向石碑和琉璃沙地靠近。

  

越是接近,怀中青铜古灯的悸动就越是明显和强烈。它不再仅仅是传递温热的暖意,而是散发出一种带着孺慕、悲伤、以及无尽沧桑的共鸣之意。灯焰在他怀中自发地亮起,混沌色的光芒柔和地流淌而出,与石碑散发出的古老沧桑气息、以及琉璃沙地那仿佛承载了万古记忆的余烬之感,相互交织、水乳交融。仿佛离散已久的游子,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园,又像是钥匙终于找到了对应的锁孔。

  

就在方又年的脚步踏入那片琉璃沙地范围的瞬间——

  

异变陡生!

  

整个石窟内的蓝色苔藓光芒似乎同时明亮了一分,空气中那股古老的尘埃气息也变得浓郁。一个苍老、疲惫,仿佛承载了万古岁月、看尽了星辰生灭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们二人的心湖深处响起,清晰得如同耳语:

  

“持火种而来时机,比我预想的,要早了许多。”

  

这声音平静而淡漠,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

  

方又年浑身剧震,猛地抬头望向那座残缺的石碑!这气息这仿佛源自灵魂本源的熟悉感与他梦境中,那片琉璃沙海中央,那位面容模糊、枯坐在青铜古灯前的老人,同源!

  

在他和赵婉震惊的目光注视下,那座暗青色的残缺石碑表面,那些古老的刻痕逐一亮起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光芒。一道极其虚幻、仿佛由无数光点凝聚而成、随时都会随风消散的苍老身影,自石碑的上方缓缓浮现、凝聚。

  

身影模糊不清,无法分辨具体的面容五官,只能看到一个佝偻的、仿佛背负着无尽重担的轮廓。然而,仅仅是这虚幻的轮廓,就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折的、仿佛沉淀了无数纪元的悲怆与疲惫。

  

  

“晚辈方又年,误入此地,惊扰前辈。不知前辈是?”方又年强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尝试集中精神,以意念与之沟通。

  

“名号早已湮没在时光长河之中,不提也罢。”虚幻身影的声音直接回应在他的意念里,依旧平淡,“你若愿意,可称我‘启明’。当然,此刻与你说话的,并非完整的我,只是‘启明’留在这块‘界碑’碎片中的一道残存意念罢了。”

  

界碑碎片?方又年捕捉到这个词,心中疑窦丛生。

  

“你能来到这里,并且成功点燃了这缕道火。”自称启明的残念,那虚幻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方又年怀中的青铜古灯上,停顿了一下,“这说明外面的情况,恐怕已经糟糕到了一定的程度。维系此方天地秩序的‘星晷’,其平衡已经被打破了吧?”

  

“星晷?”方又年心中一动,再次听到这个陌生的词语,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可能是理解当前世界困境的关键,“请前辈明示,何为星晷?它与如今的灵气衰微、法则混乱有何关联?”

  

“星晷……”启明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悠远的回忆,“并非实体,你可以将其理解为规定此方世界运行轨迹的古老仪轨,如同星辰运转的法则,维系着天地间的平衡与秩序。它若稳固,则万物生长,灵气充盈,大道显化。它若倾颓。”残念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则意味着支撑世界的底层法则正在崩坏,灵气自然衰微,万物趋向混乱与终结。你所感知到的一切,不过是星晷失衡后的表象。”

  

“终结?前辈是指‘大寂灭’?”方又年想起了老烟袋留言中提及的词语。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称呼。‘大寂灭’、‘万物终末’、‘纪元之劫’而其本质,是‘归墟’。”启明的声音多了一丝凝重,“归墟,是万物最终的归宿,是绝对的死寂,是一切有形与无形之物的终末之地。当星晷失衡到一定程度,归墟的引力便会显现,开始吞噬、同化现实,加速一切走向终结。”

  

“泽蠡”方又年立刻将线索串联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他们信奉所谓的‘圣念’,进行邪恶的祭祀,他们所运用的那种污秽阴寒的力量,是否与归墟有关?”

  

“你的感觉很敏锐。”启明的声音肯定了他的猜测,“污秽、腐朽、堕落、死亡这些负面概念,正是归墟力量侵蚀现世时,最常见的表象与载体。‘泽蠡’之辈,通过特定仪式,引动并利用这种源自归墟的污秽之力,侵蚀地脉,污染世界本源,确实在极大地加速这个世界的衰亡进程,如同在将死之人身上又添新伤。”

  

  

方又年和赵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原来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族内部的邪恶组织,更是世界走向终结的推手之一!

  

“但是,”启明的话锋一转,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他们也未必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或者,他们知道的并非全部。‘泽蠡’,多半只是被利用的棋子,是被更深沉、更古老的黑暗意志所驱使的爪牙。”

  

“幕后黑手?”方又年追问,“前辈可知是谁?”

  

虚幻的残影微微晃动,似乎是在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自嘲:“我只是一道被困于此碑碎片中的残念,力量百不存一,感知范围有限。那隐藏在更深黑暗中的执棋者,我无法窥其全貌,更不清楚他们推动这一切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或许是为了掌控归墟之力,或许是为了在终末中寻求超脱,又或者是更加不可名状的理由。这其中的水,比你们想象的要深得多。”

  

它顿了顿,那虚幻的、模糊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方又年怀中的青铜古灯上,这一次,那“目光”似乎亮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希冀的光芒。

  

“星晷倾颓,归墟引力笼罩,幕后黑手推动此界前景,看似一片绝望。然而,万物总有一线生机。初火重燃,便是这死局中唯一的变数。”启明的声音变得郑重起来,“这缕火种,代表着秩序、创造、以及对抗归墟‘死寂’的另一种可能性。但是,你手中的火苗太微弱了,如同风中残烛。它需要源源不断的薪柴来维持燃烧,更需要正确的道路来引导其力量,否则,要么轻易熄灭,要么失控焚尽自身。”

  

他的身影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变得更加透明和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像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显然,维持这种显化和交流,对他这道残存意念来说是巨大的消耗。

  

“我的时间不多了。此碑虽残,但曾记录了我毕生对火之大道的部分感悟与推演。”启明的语速加快了几分,“我观你心性意志,坚韧不屈,于绝境中屡屡挣扎求存,体内灵力虽弱,却已带上了一丝决绝的意味,与火之大道中,‘焚毁’真意颇为相契。”

  

“焚毁?”方又年喃喃自语,感受着怀中古灯那似乎变得更加灼热的温度。

  

“不错,焚毁!”启明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火,不仅是带来温暖与光明,创造与文明。也是焚尽旧物、扫除污秽、于毁灭中开辟新天的利器!今日,我便将这《焚天决》根本法传授予你,望你持此火种,于万千劫难中,为这绝望的世间,觅得那一线涅槃新生的契机!”

  

  

话音未落,那座暗青色的残缺石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赤红色光芒!碑身上那些古老而抽象的刻痕仿佛活了过来,如同一条条苏醒的火龙,挣扎着脱离碑体,化作无数燃烧着、跳跃着的赤红符文!

  

这些符文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灼热与霸道意蕴,如同决堤的洪流,又似扑火的飞蛾,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汹涌地冲向方又年,瞬间没入他的眉心识海!

  

“呃啊——!”

  

方又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只觉得一股庞大到极致、灼热到极致的信息流,蛮横地冲入了他的意识深处。那并非简单的文字或图像传承,而是更加本源的东西——是关于“焚毁”大道的真意感悟、法则碎片、以及与之配套的完整修炼体系!

  

一篇名为《焚天决》的霸道法门,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灵魂。从最基础的“聚火燃薪”,到后续的“灵焰化溪”、“心火锻脉”,直至更高深境界的关窍与秘术,以及数个威力巨大、同样充满毁灭气息的核心术法模型,一一呈现。

  

这法门的核心精义,赤裸而直接:以自身为最初的火种,引动天地间一切可焚之物为薪柴!焚尽体内杂质,得纯净之体;焚尽前行阻碍,得通达之路;焚尽旧我执念,得涅槃新生!它追求的不是温和的渐进,而是极致的毁灭与在毁灭中极致的纯粹与强大!其总纲更是霸道绝伦——“万物皆可燃,焚尽方见真!我心即火源,燃尽诸天尘!”

  

这《焚天录》与那本粗浅的兽皮册子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与他怀中青铜古灯那焚尽一切的灼热力量更是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仿佛本就同出一源!

  

与此同时,启明那本就虚幻的身影,在完成传承的刹那,如同燃尽的灯烛,光芒迅速黯淡,最终彻底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而那座承载了他残念的残缺石碑,在失去了最后的力量支撑后,表面的赤红光芒彻底熄灭,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显然已经到了崩碎的边缘。

  

“方公子!”赵婉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身形剧烈摇晃的方又年。此刻的方又年,脸色异样的潮红,身体滚烫,仿佛体内有一座火山在酝酿喷发,那是强行接受庞大传承和焚毁大道真意冲击的表现。

  

方又年强忍着识海仿佛被点燃的灼胀感和体内奔腾躁动的炽热灵流,竭力保持着意识的清明,迅速梳理着脑海中那浩瀚如烟的信息流。仅仅是初步接触,他就感受到了这《焚天决》的霸道与强大,以及它与自身处境、与古灯力量那种近乎完美的契合度!这力量,正是他眼下最需要的,能够斩破一切荆棘的利刃!

  

  

然而,祸福总相依。

  

未等方又年稍稍平复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灼热的灵流,头顶那悬浮的、如同墨色天空般的潭水,猛地传来一声沉闷而恐怖的巨响!

  

“轰隆——!”

  

整个水下空腔剧烈地摇晃起来,顶部的潭水如同沸腾般翻滚、咆哮,蓝色苔藓的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一股强横、霸道、充满了污秽与腥气的力量,正如同重锤般,持续不断地猛击在潭水与空腔交界的那层无形“界膜”之上!

  

“他们找到这里了!正在强行破界!”方又年瞬间感知到那股熟悉而令人作呕的“泽蠡”头目的气息,正透过震荡的“水幕”疯狂渗透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与贪婪!

  

显然,对方不惜代价,也要攻入这个隐藏着秘密的地方!

  

方又年目光如电,急速扫视石窟,瞬间锁定了石窟另一侧,一条被发光的蓝色苔藓半掩着的、更加狭小且不起眼的水下通道。那是目前唯一的、未知的生路!

  

“走!”

  

他低喝一声,不再有任何迟疑,一把拉起气息尚未平复、脸上犹带惊惧的赵婉,将体内那初生的、带着焚毁意境的炽热灵流强行灌注双腿,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条幽深的通道。在踏入通道前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最后回望了一眼——

  

那座承载了启明残念的石碑,在剧烈的震荡中,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轰然碎裂,化作一地失去光泽的碎石,与那片暗淡的琉璃沙地融为一体,仿佛诉说着一个时代彻底的终结。

  

  

星晷倾颓,归墟的引力如同无形的巨网笼罩世界,而隐藏在更深黑暗中的执棋者,依旧面目不清。而他,方又年,这个意外闯入此界、手持初火火种、身负焚毁大道的异数,已在命运的推动下,身不由己地卷入了这场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宏大而绝望的棋局之中。

  

前路,是更深的黑暗水域,还是需要他以手中之火,焚尽一切阻碍的战场?

  

无人能给他答案。

  

他只能紧紧握住手中那柄似乎也在微微发烫的短刃,带着脑海中那团熊熊燃烧、霸道绝伦的《焚天决》真意,以及怀中那盏摇曳却坚定的古灯,毅然决然地潜入了前方那片未知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暗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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