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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投石问路

星火见闻录 告猪 5037 2025-10-30 17:32

  

  

第九章投石问路

  

饥饿是比寒风更锋利的刀子,细细地割着胃壁,带来一阵阵空虚的绞痛。后半夜,方又年便是被这熟悉的感觉唤醒的。那半块黑肉干提供的微薄能量,早已在持续的寒冷和心神消耗中殆尽。喉咙干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吞咽都带着刺痛。他蜷缩在干草堆里,听着屋外风穿过破损门板的呜咽,感觉自己正一点点被掏空,不仅是体力,还有某种支撑着意志的东西。

  

不能再等下去了。黑牙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而自身的虚弱更是迫在眉睫的危机。他必须尽快获得食物,获得更多关于这个世界、关于修炼的知识,或者……找到能撬动眼下死局的那根“杠杆”。

  

老烟袋,和他那蕴含着奇异“地脉余温”的巢穴,以及那句“你欠老子一次”,成了黑暗中唯一可见的、带着危险诱惑的微光。

  

天刚蒙蒙亮,一层灰白的光勉强透过窗户缝隙。方又年挣扎着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四肢。脖颈上的痂已经变得硬脆。他仔细地将兽皮册子和那块下品灵石藏在干草深处不同的位置,又检查了一下怀中紧贴的青铜灯,冰凉的触感一如既往。

  

他没有立刻去找老烟袋。空手上门,尤其是面对那样一个乖僻神秘的存在,绝非明智之举。他需要一份“礼物”,或者至少,一个再次登门的由头。

  

他撕下内衫另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了一下脖颈的伤口,掩盖住最明显的痕迹。然后,他拿起那根勉强充作门闩的短木棍,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推开了那扇破损的木门。

  

清晨的黑石镇,比夜晚多了几分活气,却也更加清晰地展露其破败与残酷。稀稀拉拉的人影在街道上移动,大多步履匆匆,眼神警惕而麻木。一些摊贩已经出现,卖着些一看就知来路不正的零碎物品,或者冻得硬邦邦、不知是何物种的肉块。

  

方又年拉低皮袄的毛领,遮住大半张脸,混在稀疏的人流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他在寻找机会,一个能让他用最小代价换取一些有价值物品的机会。

  

他注意到一个蹲在角落的汉子,面前摊开一块脏布,上面放着几块颜色暗淡、形状不规则的矿石碎片,还有一小捆看起来相对新鲜、带着泥土的草根。那汉子脸色青白,眼神不时警惕地扫视四周,双手拢在袖子里,微微发抖。

  

  

方又年停下脚步,假装在看旁边另一个摊子上的锈蚀匕首,眼角的余光却仔细打量着那几块矿石和草根。矿石他不懂,但那草根……他回忆起赵婉药篮里似乎有过类似的东西,似乎是某种用于补气或者驱寒的基础药材,品相看起来比赵婉那些蔫黄的要好上一些。

  

“怎么换?”方又年走到那汉子摊前,压低声音问道,目光落在那捆草根上。

  

汉子抬起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声音沙哑急促:“五……五个下品灵石。或者等价的食物。”他的要价明显偏高。

  

方又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这种沉默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僵持了十几息的时间,那汉子似乎更加不安,忍不住又道:“或者……三块肉干!至少要三块!”

  

方又年依旧沉默,目光扫过那些矿石碎片,忽然伸出手,指向其中一块颜色最深、几乎呈漆黑色、表面却隐隐有极其细微的银色斑点闪烁的碎片。“这个,加上这捆草根,”他的声音平稳,“一块肉干。”

  

那汉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方又年会看上那块无人问津的矿石碎片。他看了看方又年,又看了看那块矿石,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这……这黑曜铁母虽然品相差,也是老子拼了命才……”他话没说完,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汉子的脸瞬间涨红。

  

方又年心中了然。他不再多说,从怀里掏出那仅剩的半块黑肉干,放在摊位上。“只有这些。”

  

汉子看着那半块拇指大小的肉干,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对食物的原始渴望。他咬了咬牙,一把抓过肉干,迅速塞进怀里,然后像是怕方又年反悔似的,将那块黑色矿石碎片和那捆草根胡乱推到方又年面前。“拿走!快拿走!”

  

  

交易完成得迅速而沉默。方又年拿起东西,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他能感觉到身后那汉子以及其他几个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

  

他快步穿过几条小巷,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在一个僻静角落停下。他仔细看了看那捆草根,又拿起那块所谓的“黑曜铁母”碎片。入手沉重,冰凉刺骨。他不懂矿石,选择它,一是因为它看起来最不起眼,或许能压低价格,二是因为其沉重的质感和那丝微弱的、不同于普通石头的冰凉感。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看似有价值、但又让人摸不清虚实的“物件”,作为去见老烟袋的敲门砖。

  

准备妥当,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老烟袋那隐藏在垃圾通道后的巢穴走去。

  

再次穿过那条恶臭扑鼻的通道,方又年的心情与昨夜逃亡时截然不同。少了几分惶惑,多了几分审慎的试探。

  

掀开厚重的毛毡帘子,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灰尘、霉烂、草药和辛辣烟草的味道再次涌入鼻腔。屋子里依旧昏暗。

  

老烟袋依旧蜷缩在火塘边的兽皮垫子上,仿佛从未移动过。他手中的烟斗明灭着,听到动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滚出去。”嘶哑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方又年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也没有离开。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而不卑微:“墨前辈,晚辈方又年,特来感谢昨夜援手之恩。”

  

老烟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方又年从怀里拿出那捆草根,上前两步,轻轻放在火塘边。“一点微末之物,不成敬意,或许对前辈有些用处。”

  

  

老烟袋耷拉的眼皮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目光扫过那捆品相尚可的草根,没有任何表示,又缓缓合上。“老子不缺这点嚼裹。”

  

方又年心中微沉,但并未气馁。他继续拿出那块沉重的黑色矿石碎片,放在草根旁边。“还有此物,晚辈眼拙,不识其用,只觉得有些特别,或许前辈能知其价值。”

  

这一次,老烟袋没有立刻闭上眼睛。他的目光在那块“黑曜铁母”碎片上停留了数息。方又年紧紧盯着他,捕捉到他浑浊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极其微弱的回忆之色。

  

“黑曜铁母……”老烟袋浑浊的目光在那矿石上停留,仿佛在阅读其上凝固的万古时光,“规则碰撞后的残渣,灵性已死,徒留其形。对此方天地而言,与路边的石子无异,确是废物。”

  

有戏!

  

“是晚辈唐突了。”方又年适时地表现出一点“失望”,但话锋一转,“不过,晚辈前来,除答谢之外,确有一事相求。”

  

老烟袋重新叼起烟斗,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更加模糊。“老子说过,没有下次。”

  

“晚辈不敢奢求前辈再次出手相助。”方又年语速放缓,字句清晰,“晚辈只想请教前辈一个问题。一个问题之后,晚辈立刻离开,所欠恩情,他日必当竭尽全力报答。”

  

烟雾后的沉默,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方又年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他在赌。

  

良久,老烟袋沙哑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一个问题?小子,你倒是会算计。说吧,什么问题,值不值得答,看老子心情。”

  

  

方又年心中一定,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他上前一步,目光落在火塘里那几块暗红的炭火上,声音压得更低:

  

“晚辈想知道,昨夜感知到的那地脉余温……除了维持这一点暖意,是否还有其他用途?比如……能否以其为引,点燃某些……特殊之物?”

  

他问得极其模糊,刻意避开了“青铜灯”这个核心,但“特殊之物”四个字,已足以传递出关键信息。

  

话音落下,小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老烟袋抽烟的动作停顿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一直耷拉着的眼皮完全掀开,浑浊的眼中,不再有之前的漠然和嘲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本质的冰冷光芒!

  

方又年感觉自己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全身的肌肉下意识地绷紧。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时间,在昏暗的光线和冰冷的对峙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老烟袋嘴角那被疤痕牵扯的部位,缓缓向上扯动,形成一个极其怪异、毫无温度的“笑容”。

  

“小子……”他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寒意,“你的‘问题’,比你自己想象的,要贵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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