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宗门大比还有三日，内门的气氛却已像拉满的弓弦。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演武场，讨论着参赛人选，其中被提及最多的，除了连续两届卫冕的赵天宇，便是初入内门便崭露头角的凌霄。

“听说了吗？赵师兄这次准备了‘烈焰符’，那可是三阶符箓，一符出，方圆三丈化为火海，就凌霄那点修为，怕是撑不过一息。”

“话不能这么说，凌霄师兄能在陨星谷拿那么多灵草，肯定有过人之处。我赌他能接下赵师兄三招。”

“三招？你也太看得起他了！外门弟子出身，能进内门就不错了，还想跟赵师兄争第一？”

议论声飘进凌霄的小院时，他正在槐树下练习混元掌。掌风裹挟着五行灵力，在地面扫出深浅不一的痕迹——金灵力让石板崩出火星，木灵力催得草根钻出泥土，水灵力在掌缘凝聚成珠，火灵力烤得空气发烫，土灵力则将脚印深深压进地里。

“五行灵力虽能同时调动，但运转还不够流畅。”凌霄收掌而立，额角渗出细汗。《混元诀》的难点就在“融”字，五种灵力性子各异，稍不留意就会互相冲撞，这几日他已震伤过三次经脉。

敲门声响起，凌霄以为是送月例的李师弟，开门却见赵风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个锦袋。

“这是‘五行调和散’，”赵风将锦袋递过来，“我托丹堂的师弟炼的，能缓和灵力冲撞，你修炼《混元诀》用得上。”

凌霄接过锦袋，指尖触到袋内药粉的微凉触感：“多谢赵师兄。”

赵风摆摆手，目光落在他练掌的地面上，眉头微挑：“你这掌法……竟能同时引动五行？”

“侥幸摸到点门道。”凌霄没有隐瞒，“《混元诀》虽险，但威力确实远超普通功法。”

“赵坤让张执事给赵天宇备了三张烈焰符。”赵风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三阶符箓需筑基期修士灌注灵力才能催动，赵天宇本身修为不够，是赵坤暗中帮他充能的。”

凌霄心中一凛。三阶符箓的威力相当于筑基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以他现在炼气三层的修为，硬接必死无疑。

“有没有办法破解？”

“烈焰符属火，最怕水行灵力。”赵风沉吟道，“但你的水灵力刚入门，强度不够。除非……”他顿了顿，“你能在三日内将混元掌的‘水行式’练至小成，再借我这枚‘玄冰珠’，或许能挡下来。”

一枚通体冰蓝的珠子从赵风袖中飞出，悬浮在凌霄面前，寒气逼人。“这珠子是我早年在极北冰原所得，能瞬间冻结三丈内的火焰。”

凌霄握住玄冰珠，冰凉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体内躁动的火灵力竟瞬间平复。“赵师兄为何要帮我？”他直视着对方，“你我非亲非故，甚至……你本可以坐视我被赵天宇打压。”

赵风笑了笑，眼底却藏着一丝复杂：“因为我看不惯赵坤那套‘唯出身论’。内门弟子又如何？外门弟子又如何？修行之路，本就该凭实力说话。”他顿了顿，“何况，赵坤的野心不止于此，他想借这次大比拉拢流云宗的使者，巩固自己在宗门的地位，若真让他成了，内门只会越来越乌烟瘴气。”

凌霄明白了。赵风帮他，既是出于公义，也是为了制衡赵坤。但不管动机如何，这份情他领了。

“多谢。”凌霄将玄冰珠收好，“三日后，我不会让赵师兄失望。”

赵风走后，凌霄立刻调整修炼计划。他将大部分精力投入水行式的修炼，同时用五行调和散修复经脉。玄冰珠的寒气成了最好的“参照物”，他一遍遍模仿珠子的冷凝特性，让水灵力在掌间凝聚、冻结、爆发。

期间，李师弟又来送过一次月例，欲言又止地说：“凌霄师兄，张执事最近总跟几个外门执事打听您的修炼进度，还问您有没有接触过什么‘旁门左道’的功法……”

“知道了。”凌霄不动声色，心里却更清楚，赵坤不仅想在大比上动手，还在暗中收集他的“黑料”，一旦他输了，就会被冠上“用邪术作弊”的罪名，永无翻身之日。

大比前一日，凌霄的水行式终于练至小成。他站在院中，一掌拍出，掌前凝结出半尺厚的冰墙，坚硬度足以抵挡炼气四层修士的攻击。

“差不多了。”他收起玄冰珠，目光投向演武场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赵天宇正带着几个跟班演练术法，火光冲天，显然在测试烈焰符的威力。

夜幕降临时，石磊突然翻墙进了小院，吓了凌霄一跳。

“师兄！我偷偷从外门跑进来的！”石磊脸上沾着灰，手里却紧紧攥着个布包，“这是我们几个攒的‘聚灵阵盘’，能帮你在打斗时快速恢复灵力！你可一定要赢啊！”

阵盘是用几块中品灵石和桃木片拼成的，做工粗糙，却透着满满的心意。凌霄接过阵盘，沉甸甸的压在手心。

“好。”他看着石磊冻得发红的耳朵，“替我谢谢大家，等我赢了，就去外门看你们。”

石磊用力点头，又翻墙跑了，像只灵活的猴子。

凌霄将阵盘放在石桌上，与玄冰珠、混元诀竹简摆在一起。月光透过槐树叶洒下来，照亮了这三样东西——赵风的相助，石磊的心意，还有他自己选择的险路。

这已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宗门大比当日，演武场四周挤满了弟子，高台上坐着各脉长老和几位陌生的修士——正是其他宗门的观礼使者。赵坤坐在主位，眼神锐利如鹰，时不时扫向凌霄所在的方向。

第一场比修为，凌霄凭借炼气三层的实力轻松晋级，赵天宇则以炼气四层的修为拔得头筹，引来一片喝彩。

第二场比术法，凌霄与赵天宇恰好分到一组。

当两人站上比试台时，全场瞬间安静。

“凌霄，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赵天宇祭出三张烈焰符，符箓在空中悬浮，红光闪烁，“不然等会儿被烧成灰烬，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凌霄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运转混元诀，右手握着玄冰珠，左手悄悄按在藏在袖中的聚灵阵盘上。

“比试开始！”主持长老一声令下。

赵天宇毫不犹豫地激活了烈焰符：“给我烧！”

三张符箓同时爆开，熊熊烈火瞬间吞噬了整个比试台，热浪滚滚，连台下的弟子都忍不住后退。高台上，赵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赵风则握紧了拳头。

就在火焰即将触及凌霄的瞬间，他猛地拍出右掌——水行式！

掌间凝聚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带着玄冰珠寒气的“冰棱”。无数冰棱在他身前组成一面冰墙，与火焰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白雾弥漫。

“怎么可能？！”赵天宇失声惊呼。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在炼气期将水灵力练到这种地步，竟能抵挡三阶烈焰符！

凌霄没有停歇，左手悄悄催动聚灵阵盘，灵石的灵力顺着经脉涌入丹田，补充消耗的灵力。同时，他左手拍出火行式，右手维持冰墙，冰火两重天的灵力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死死咬着牙——《混元诀》的要义，就是在极端冲突中寻找平衡！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同时用两种灵力？”赵坤猛地站起，脸色铁青。

高台上的流云宗使者也坐直了身体，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比试台上的凌霄：“这小子的功法有点意思。”

火焰渐渐被冰雾压制，赵天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没想到三张烈焰符都拿不下凌霄。就在这时，他看到凌霄嘴角溢出的血丝，心中一横，竟掏出第四张烈焰符——这张符箓比之前的更大，上面画着狰狞的火焰兽图案。

“这是四阶‘炎兽符’！赵坤疯了吗？！”赵风怒斥出声，就要冲上台阻止。

但已经晚了。赵天宇激活了炎兽符，一头由火焰组成的巨兽咆哮着冲向凌霄，所过之处，冰墙瞬间融化。

凌霄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这头炎兽的威力已经达到筑基期水准，玄冰珠的寒气根本抵挡不住。

千钧一发之际，他脑中闪过《混元诀》最后一页的注解：“混元者，非独五行，更含阴阳。阳为刚，阴为柔，刚柔相济，方为混元真谛。”

阴阳？

凌霄猛地将五行灵力全部散开，不再刻意区分水火，而是让它们像阴阳鱼一样互相缠绕、旋转。同时，他将玄冰珠的寒气与体内的火灵力强行融合——

冰与火，本是死敌，此刻却在他掌间形成一个黑白相间的漩涡。

“这是……阴阳混元掌？！”赵风失声惊呼，“这小子竟能自行领悟功法的进阶式？”

漩涡撞上炎兽，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诡异的“消融”。火焰兽的身体像被无形的黑洞吞噬，一点点消失在漩涡里，连一丝热气都没留下。

赵天宇被漩涡的反震力掀飞，摔在台下，口吐鲜血。那第四张炎兽符，竟成了笑话。

全场死寂。

凌霄站在台上，体内灵力彻底紊乱，经脉像被撕裂般疼痛，但他没有倒下。他看着高台上脸色惨白的赵坤，看着台下目瞪口呆的弟子，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修行之路，从无高低贵贱。外门也好，内门也罢，能守住本心、突破极限者，才配谈‘道’。”

话音落下，演武场先是安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连流云宗的使者都站起身，抚掌赞道：“好一个‘突破极限’！这少年，我流云宗要了！”

赵坤死死盯着凌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输了，不仅输了比试，还输了人心。

凌霄走下比试台时，赵风迎上来，递过一瓶丹药：“先稳住灵力，别留下后遗症。”

石磊和秦风挤过人群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师兄！你太厉害了！”

凌霄接过丹药，看着围上来的内门弟子——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再没有轻视，只有敬佩。他忽然明白，赵风说的“凭实力说话”，从来都不是打败对手那么简单，而是用实力打破偏见，让所有不合理的规则，都在真正的“道”面前，黯然失色。

夜色降临时，凌霄的小院第一次热闹起来。赵风带来了丹堂的疗伤药，石磊和秦风搬来了外门弟子凑的灵果，连李师弟都送来一壶好酒，说是“恭喜师兄扬眉吐气”。

老槐树下，石桌被摆满了吃食，众人举杯相庆，笑声传得很远。凌霄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赵坤不会善罢甘休，流云宗的招揽也藏着算计，但他不再像刚入内门时那般警惕。

因为他知道，只要守住本心，将混元掌练下去，将《混元诀》的真谛悟透，无论前路有多少暗流，他都能一掌拍散。

月光穿过槐树叶，在酒壶上洒下细碎的光点，像极了他体内缓缓流转、渐渐融合的五行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