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谷的雾气在午后渐渐浓了起来，淡紫色的花瓣被水汽打湿，沉甸甸地垂在枝头，像一串串晶莹的紫玛瑙。凌霄蹲在灵泉边，看着潭水中蛇王虚影消散的地方，指尖还残留着潭水的凉意——那凉意顺着指尖蔓延，竟与腰间蛇鳞的温度渐渐重合，像是某种无声的呼应。

“这水不一般。”赵风举着拓印纸凑过来，纸页上的鸟形符号在水汽中晕开淡淡的墨痕，“你看这些名字排列的规律，像是按年份来的，每五十年就会多一个新名字，最新这个蛇形印记……算下来，正好是蛇王消失的那天。”他用指尖点了点印记，“说不定这潭水能记录灵体的气息，蛇王的残魂怕是就藏在这儿了。”

苏沐雪正用小陶罐收集潭水，闻言回头笑了笑：“赵风兄观察得倒是仔细。我刚才尝了口这水，跟普通泉水不同，回甘里带着点鸿蒙树汁液的清苦，说不定真能滋养灵体。”她把陶罐密封好，放进藤篮，“药老说过，有些灵泉能保存生灵的一缕气息，遇到契合的媒介就会显形，凌霄你腰间的蛇鳞，怕是就是那个‘媒介’。”

凌霄低头摸了摸蛇鳞，鳞片在水汽中泛着温润的光。他想起蛇王最后挡在他身前的画面，利爪撕开黑雾的瞬间，鳞片上溅到的血珠像极了此刻灵泉水面的紫花瓣。“或许吧。”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潭边的石壁——那些刻满名字的石壁上，除了鸟形符号，还藏着些更细微的刻痕，像是某种简单的地图，蜿蜒的线条从灵泉延伸出去，指向谷外的某个方向。

“这痕迹像是新刻的。”苏沐雪也发现了，她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刮去石壁表面的青苔，线条变得清晰起来，“你看，这线条最终指向的方向，好像是……落凤坡的老槐树？”

赵风对照着拓印纸比划：“落凤坡就是早上老农说的那个被山洪冲了的古村落吧？说不定那里还有没被冲毁的遗迹。”他把拓印纸叠好塞进怀里，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反正现在谷里雾气越来越大，不如先去落凤坡看看，等傍晚雾散了再回来。”

凌霄点头，顺手摘了片沾着露水的紫花瓣，花瓣在掌心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三人收拾好东西，顺着来时的路往谷外走，雾气打湿了衣摆，带着股淡淡的花香，走在最前面的赵风突然“哎哟”一声，脚下像是踢到了什么硬物。

“怎么了？”苏沐雪举着火折子凑过去，火光中，一块半埋在泥土里的青铜牌露了出来，牌上刻着的鸟形符号比石壁上的更复杂，翅膀的位置还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机关的暗记。

“这牌子看着像个钥匙。”赵风把铜牌挖出来，掂量了掂量，“沉甸甸的，边缘还有凹槽，说不定能打开什么东西。”他试着把铜牌往石壁的鸟形符号上按，大小正好契合，可不管怎么转，都没动静。

“或许不是在这儿用的。”凌霄接过铜牌，指尖抚过翅膀上的纹路——纹路的走向和落凤坡的地形有些相似，早上老农指的山坳方向，正好对应着翅膀展开的角度。“先收着，去落凤坡再说。”

走出凤栖谷时，雾气已经漫到了膝盖，远处的老柏树在雾中只剩个模糊的轮廓，拴在树下的马儿不安地刨着蹄子，马背上的行囊被雾打湿，透出里面草药的清香。赵风解开缰绳，翻身上马，苏沐雪也利落地跨上另一匹，凌霄牵着马走在中间，铜牌揣在怀里，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那股冰凉的金属气。

“落凤坡离这儿大概还有两里地，”赵风在马上回头说，“老农说村里的老槐树有上千年了，树干要三个人才能合抱，就算被山洪冲过，应该也还在。”

雾气中的路比来时难走，脚下的泥土渐渐变成了碎石，偶尔能踢到些碎陶片，陶片上的鸟形符号和灵泉石壁上的如出一辙。凌霄弯腰捡起一片，陶片边缘还留着火烧的痕迹，像是被人刻意敲碎后又堆在一起的。

“这里以前应该发生过火灾。”苏沐雪也捡起几片，“你看这灼烧的痕迹，边缘都融成玻璃状了，不是山洪能造成的。”她把陶片拼在一起，勉强能看出是个陶罐的形状，罐身上除了鸟形符号，还有个模糊的蛇头印记。

凌霄的心跳又快了些。蛇头印记和他腰间的蛇鳞越来越像，难道蛇王的渊源，比他想的还要深？

往前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雾气突然淡了些，一棵巨大的老槐树出现在眼前——树干果然粗壮，树皮皲裂，布满了岁月的沟壑，树冠却郁郁葱葱，枝叶间还挂着些残破的红绸带，像是被人祭拜过。树底下有个半塌陷的石台，台面上布满了灰尘，隐约能看出有个凹槽，形状正好和那块青铜牌吻合。

“找到了！”赵风翻身下马，把铜牌往凹槽里一放，轻轻一转，“咔哒”一声轻响，石台缓缓陷了下去，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飘出股陈旧的木味。

苏沐雪点亮火折子，火光顺着洞口往下照，隐约能看到一段石阶。“下面好像是个地窖。”她把火折子递给凌霄，“你先下去？”

凌霄接过火折子，深吸一口气，踩着石阶往下走。石阶很陡，长满了青苔，每一步都得踩稳。走到最下面，是个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摆着个木盒，盒盖上刻着和铜牌一样的鸟形符号，旁边散落着些竹简，竹简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只能辨认出“守灵”“蛇”“凤”几个字。

赵风和苏沐雪也跟着下来了，苏沐雪拿起竹简仔细看：“这字是小篆，至少有上千年了。‘守灵’后面好像是‘契约’二字，难道蛇王和凤栖谷的守灵人之间，还有什么约定？”

赵风则去开那个木盒，盒子没锁，一掀就开了。里面铺着块暗红色的绒布，绒布上放着枚玉佩，玉佩是蛇形的，蛇眼处镶嵌着两颗小小的紫水晶，和凌霄腰间的蛇鳞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更精致些。

凌霄拿起玉佩，玉佩刚碰到他的手，就发出一阵温暖的光，腰间的蛇鳞也跟着发烫，石室的墙壁上突然亮起了荧光——那些原本看不见的刻痕被激活了，组成一幅完整的壁画：画面上，一个人牵着一条巨蛇，站在灵泉边，对面是只展翅的凤凰，三者之间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地上的符文和青铜牌上的纹路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凌霄看着壁画，突然明白了，“蛇王不是普通的灵兽，是守灵契约的一部分，和凤栖谷的‘凤’是对应的。”

赵风摸着下巴：“那现在‘凤’呢？壁画上没画后续啊。”

苏沐雪指着壁画角落的一个小符号：“你看这个，像不像落凤坡的地形？说不定‘凤’的灵体在那场火灾里消散了，蛇王一直在守着契约，直到……”她没说下去，但三人都明白——直到蛇王为了保护凌霄而消散。

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散了，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照进石室，落在玉佩和蛇鳞上，两者的光芒渐渐融合在一起。凌霄把玉佩收好，又将竹简小心地放进木盒：“先回去吧，灵泉那边说不定还有新变化。”

三人顺着石阶往上走，赵风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石室：“对了，刚才没注意，石壁上的荧光好像组成了新的地图，指向……北边的迷雾森林？”

凌霄脚步一顿，抬头望向北方，那里的天空正聚集着淡淡的云层，像一片即将展开的画卷。老槐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催促他们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