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胖子从灰堆里钻出来，满脸烟灰，手里还攥着半块烧饼。他抬头看见钟楼上的楚无命，挥了挥手：“大哥！你总算来了！我在这儿埋了半个时辰了！”

楚无命低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把怀里昏睡的凤九幽轻轻抱起，几步跃下残垣。落地时尘土轻扬，他将人往陈胖子面前一塞：“看好她，别让她醒了又点火。”

陈胖子手忙脚乱接住，差点被压得后仰。“哎哟我的娘！这姑娘看着轻，怎么这么沉？”

“她不是沉。”楚无命拍了拍衣袖，“是烦。”

他转身就走，腰间酒葫芦空荡荡地晃着。

刚走出两步，肩头忽然一凉，一张淡青色的符纸无声落下。上面八个字：旧地重逢，解你疲毒。落款——南宫问酒。

楚无命盯着那张符看了三秒，嗤笑一声：“解毒？你是想把我骨头熬成汤吧。”

他没撕也没烧，顺手塞进袖子里。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高阶药引波动，摆烂值+50。”

“行啊。”楚无命摸了摸下巴，“那就去喝碗汤。”

他知道南宫问酒在等他。也知道那山谷里的药雾有毒。更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他还是去了。

因为今天还没签到。

***

山谷深处，雾气弥漫。灵草开得妖艳，花瓣泛着紫光。空气中飘着一股甜腻的香味，像是熟透的桃子混着铁锈。

楚无命一脚踏进去，脚步踉跄，扶住树干喘气：“咳……南宫姑娘……我来了……再不来，怕是要死在路上了。”

南宫问酒站在药雾中央，青衫如烟，翡翠药杵点地。她抬眼看向来人，眸光微闪：“你真中了火毒？”

“不然呢？”楚无命苦笑，“凤九幽那一通烧，热浪冲进经脉，我现在走路都冒烟。”

他说着，还真的从嘴里哈出一口白气。其实是刚喝完酒的余温。

南宫问酒走近几步，袖中滑出一根银针，在指尖轻轻一捻：“让我看看。”

楚无命顺势坐下，脑袋一歪，闭上眼：“劳烦姑娘了……我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低声嘟囔：“柳寒烟……你说要跟我双修……我不去七宗也行……只要你点头……”

南宫问酒手一顿。

又听他喃喃：“凤九幽……别烧了……我娶你还不行吗……聘礼明天就送……金元宝出钱，陈胖子当傧相……”

她嘴角微微上扬。

成了。

这是“七情迷心蛊”的效果。只要吸入药香，修士内心最深执念就会脱口而出。她说过，这蛊不杀人，只挖秘密。

她抬手，三根银针悬于掌心，缓缓刺向楚无命后颈大椎穴。这一针下去，能抽离混沌体本源一丝精气，足够她修复经脉。

针尖距皮肤只剩半寸。

楚无命睁眼。

“你这药香。”他一把扣住她手腕，“比馊酒还难闻。”

南宫问酒脸色一变，猛地抽手。但楚无命握得死紧，五指如铁钳。

“你没中毒？”她问。

“中毒？”楚无命咧嘴一笑，“我昨天签到得了个《太上忘情诀》残卷，自动护魂。你这点迷魂香，连我梦都进不去。”

他松开手，拍拍脸：“演得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像动情了？”

南宫问酒后退一步，袖中寒光一闪，三枚细针激射而出，直取楚无命手臂曲池、肩井、天泉三穴。

这是“蚀脉针”，专破护体真气，中者经脉腐朽，修为尽废。

三针扎进皮肉，却在接触瞬间发出“滋滋”声响。针尖融化，黑水顺着臂膀流下，渗入泥土。

楚无命低头看了看：“就这？我还以为多厉害。”

他伸手捏住融化的针头，用力一拔，金属软得像蜡烛。他随手一搓，捏成个小球，弹向南宫问酒面门。

她侧头躲过，小球擦耳飞过，打中身后一株灵药。那花瞬间枯萎，化作黑灰。

“下次换个毒。”楚无命活动了下手腕，“这种货色，连我汗毛都伤不了。”

南宫问酒盯着他，眼神变了。

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人根本不是虚弱来求医，而是故意来破局。

“你早就知道我会出手。”她说。

“不然呢？”楚无命耸肩，“你上次请我吃毒局，我没回请，这次正好还礼。”

他说着，从腰间抽出一块黑铁残片，往地上一插。残片没入泥土三寸，嗡鸣一声。

系统提示：“荒野签到成功，奖励‘避毒珠’一枚。”

楚无命从地上捡起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放在掌心看了看，然后朝南宫问酒一抛：“送你个礼物，防毒用的。省得下次自己中毒，还得找人救。”

南宫问酒没接，珠子落在她脚边。

“楚无命。”她声音冷了下来，“你以为你能逃过命运之针？”

“我不知道什么命运。”楚无命拿起酒葫芦晃了晃，发现还是空的，皱眉，“但我肯定能逃过你的毒针。”

他转身就走，背影懒散，步伐却稳。

走出十步，他忽然停下。

“对了。”他回头，“下次设局，记得别用甜味。我喝酒的，讨厌甜的。”

南宫问酒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道尽头，她才弯腰捡起那颗避毒珠。指尖触到珠子的瞬间，一道微弱金光闪过。

她瞳孔一缩。

这珠子……不仅能避毒，还能反溯毒素来源。

也就是说，她的所有毒方，现在都在楚无命手里。

***

陈胖子抱着凤九幽蹲在废墟边上，啃着烧饼嘟囔：“这俩人一个比一个邪门。一个烧城，一个玩毒，合着我就是个带娃的？”

凤九幽在梦里哼了一声，翻了个身。

陈胖子赶紧扶住：“别动别动！我这胳膊都麻了！”

远处山道上，楚无命的身影渐行渐远。他走过一片石林，绕过一条溪流，前方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座石门立于山腰。

门上刻着两个字：秘境。

他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那张南宫问酒的传音符，看了看，又塞回去。

“睡觉的地方应该就在里面吧。”他自言自语。

酒葫芦还在晃，空的。

他拍了拍腰间残片，嘀咕：“下一站，签到任务可别又是睡大街。”

他迈步向前，走入浓雾。

石门前的地面上，有一小滩积水。他的倒影映在水中，忽然眨了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