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葫芦喷出的黑烟在空中凝成一张扭曲的人脸，直勾勾盯着楚无命。

他没动。

左手还搭在凤九幽肩上，呼吸平稳，像是睡熟了。

可就在那黑烟出现的瞬间，他体内的混沌体已经自动运转，一丝阴寒之气刚顺着酒香渗入唇边，就被封在了经脉末端，没能再进一步。

黑烟只维持了不到一息，便“嗤”地散开，像被风吹灭的烛火，不留痕迹。

楚无命眼皮都没抬。

他假装还在梦里，其实心里已经翻了个底朝天。

这毒来得蹊跷，不伤身，不扰神，偏偏选在他和凤九幽最松懈的时候冒出来，目的显然不是杀人，而是试探。

谁会用这种方式试探他？

他脑子里蹦出一个人名——南宫问酒。

那个表面温柔、实则心狠手辣的女人。

上次在山谷，她想抽走他的混沌本源精气，被他用《太上忘情诀》挡下。

从那以后，她就没再露面。

可楚无命知道，这种人不会轻易罢手。

她只是在等机会，等一个他放松警惕的时刻。

而刚才，她可能以为自己成功了。

楚无命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酒葫芦上。

他轻轻拍了拍壶身，低声说：“下次别拿毒当见面礼，难喝。”

说完，他又躺回去，闭上眼，像是继续睡觉。

其实他已经暗中调动灵气，激活了系统给的“反套路被动预警”。

这是他之前签到得来的玩意儿，名字听起来不正经，功能却很实用——能自动捕捉带有敌意的灵力波动，并标记来源方向。

几息后，识海里弹出一行小字：

【检测到异常灵力残留，源头方位：东南，距离约三百丈，特征：带药香味的阴属性波动】

楚无命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果然是她。

药王谷旧址就在东南方向，三百丈也正好是她喜欢藏身的距离。

而且那股药香……他记得清楚，上次她设毒局时，袖口飘出来的就是这种味道，甜里带苦，闻多了脑袋发晕。

现在他手里正好还有点存货。

他悄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玉瓶，里面装着上次对决后偷偷刮下来的香粉。

那是他故意蹭在衣角上的，当时谁也没发现。

现在派上用场了。

他把玉瓶打开，往指尖倒了一点粉末，再注入一丝灵气。

粉末立刻泛起淡绿色的光，接着像活了一样，在他掌心转了个圈，然后“嗖”地钻进空气里，消失不见。

这是他用系统临时改造过的追踪手段——“毒术波动感应结界”。

只要南宫问酒再靠近百丈范围内，身上带着同样的药香，结界就会自动报警。

做完这些，楚无命重新靠回屋檐。

他伸手抓过酒葫芦，晃了晃，又倒了一口酒。

这次他没喝，而是让酒液悬在唇边，慢慢蒸发。

热气升腾，看起来像是他在享受夜风。

实际上，他已经在衣服内层撒了一层解毒粉。

是前几天签到得的“万毒不侵散”，听着夸张，但对付一般的迷香、软筋散确实管用。

他还顺手把几颗解毒丹碾碎，混进腰带缝线里。

万一真中招，体温一高，药性就能自动释放。

最后，他在屋顶四个角落各埋了一张符。

叫“打脸雷符”，也是摆烂签到抽中的奖品。

名字搞笑，效果更搞笑——谁要是对他动坏心思，还没出手，自己先会被雷劈一脸。

符纸埋好后，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动作夸张得像是真的困了。

“今晚真是热闹啊。”他自言自语，“先是狐狸闹觉，又是毒蛇放气，再不来个唱歌的，我都睡不踏实。”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鸡叫。

楚无命愣了一下。

“还真有凑热闹的？”

他忍不住笑了。

笑完，他把酒葫芦往旁边一扔，双手枕在脑后，双腿翘起，一只靴子差点掉下去。

整个人看起来懒到骨子里。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全身上下每一处要害都布了防，连耳朵眼都塞了粒避毒珠。

他就不信，南宫问酒还能玩出花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凤九幽靠在他肩上，睡得很沉。

楚无命也没动，继续装睡。

但他耳朵一直竖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直到半个时辰后，识海突然“叮”了一声。

【警告：检测到目标气息正在接近，速度缓慢，意图不明】

来了。

楚无命眼皮都没颤一下。

他反而咂了咂嘴，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胳膊里，像是被吵醒了有点不爽。

脚步声很轻，几乎听不见。

但那股药香越来越浓。

南宫问酒果然来了。

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避开灵力敏感区，显然是怕触发阵法。

可惜她不知道，楚无命根本没设什么复杂机关。

他就在等她靠近。

十丈……五丈……三丈……

她停在了屋顶边缘。

楚无命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不动。

她也不动。

安静了几息。

然后，一片花瓣轻轻飘了过来，打着旋儿，落在他额头上。

楚无命猛地睁眼。

花瓣是白色的，带着一点淡青色纹路，一看就不是本地品种。

他认得这种花——忘忧草，南宫问酒最爱用的药材之一，提炼后能让人短暂失忆，俗称“洗脑香”。

现在花瓣落在他脸上，显然是想让他吸入花粉。

他冷笑一声，头一偏，花瓣滑落。

接着他抬起手，对着空中一抓。

那片花瓣还没落地，就被一股劲风卷起，直奔南宫问酒藏身的方向飞去。

“啪”地贴在她脸上。

南宫问酒没躲。

她站在屋脊另一头，青衫飘动，手里还拿着翡翠药杵。

见行踪暴露，她也不慌，反而笑了笑。

“你醒着？”

“刚做了个梦。”楚无命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梦见有人给我下毒，结果醒来发现是真的。”

南宫问酒轻轻拿下脸上的花瓣，放进袖袋。

“我只是想看看你睡得香不香。”

“那你看到了？”

“看到了。”她点头，“睡得像个死人。”

“那你还敢来？”

“因为你值得冒险。”她看着他，眼神很平静，“你的混沌魔童身，对我很重要。”

楚无命咧嘴一笑。

“所以你是打算一边给我送花，一边把我脑子洗空，然后趁机抽干我？”

“差不多。”她承认得干脆，“不过现在看来，你防备得很周全。”

“那是。”楚无命拍拍衣服，“我可是连耳朵眼都堵了。”

南宫问酒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

“从你那破酒壶喷黑烟开始。”

“那不是我的手法。”

“但味道是你的。”

她沉默了一瞬，点点头。

“下次我会换种香。”

“别下次了。”楚无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次你就在这儿吧。”

他话音刚落，屋顶四角同时亮起微弱的金光。

打脸雷符启动。

南宫问酒脸色微变，转身想退。

可她刚跳起，一道紫雷就从天而降，“轰”地劈在她脚边。

她稳住身形，抬头看向楚无命。

“你早布置好了？”

“从你第一次想抽我精气就开始了。”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你这个人，表面懒，心里比谁都精。”

“谢谢夸奖。”

她没再动手，只是站在那儿，轻轻敲了敲药杵。

“这次是我输了。”

“输就输呗。”楚无命坐下，“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输。”

南宫问酒没说话。

她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跃下屋顶，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楚无命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喃喃道：“下次来别带花，我不喜欢过敏。”

他刚说完，怀里的玉瓶突然震动了一下。

结界还在运行。

但他没注意到，南宫问酒离开时，有一缕极淡的青烟，顺着瓦缝钻进了屋内，正缓缓飘向他的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