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人影刚退半步，楚无命就感觉胸口一紧，像是有根烧红的铁丝从心口穿过去。他低头一看，衣襟下的混沌本源碎片正发出不稳定的紫金光芒，忽明忽暗，像快没电的灯笼。

更糟的是，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铃声。

不是风铃，也不是金属响动，是凤九幽发间的那九枚金铃。平时清脆悦耳，现在却乱得像一群疯狗在锅里撞。

“糟了。”楚无命咬牙。

他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凤九幽出事了。

上次她妖力失控还是三百年前，那次她一口气烧了三座山头，最后还是他用酒灌了七天七夜才把她哄回来。

可现在他前有黑雾堵路，后有本源乱跳，走哪边都像在选死法。

“系统！”他在心里吼，“这时候不来点骚操作？”

识海一片安静。

楚无命翻白眼：“行，你装死。”

他猛地抬手，把《太上忘情诀》残卷的能量全压进胸口，硬生生把本源光芒压下去一半。黑雾人影果然晃了晃，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就是现在！

楚无命转身就跳，直接从祭坛侧面的断崖往下跃。石头碎屑哗啦啦往下掉，他借着混沌体的本能，在陡坡上连踩带滑，几下就钻进乱石堆里。

身后黑雾咆哮着扑来，却被地形卡住，一时追不上。

楚无命喘了口气，摸了摸腰间酒葫芦。空的。

他又摸了摸上古凶兵残片。还在。

“还好没丢。”他嘀咕，“不然下次签到奖励怕是马桶刷。”

他闭眼感应凤九幽的位置。血脉相连的感觉越来越强，带着灼热和颤抖，像手机连上了快爆炸的充电宝。

方向——赤焰洞窟。

他撒腿就跑。

越靠近洞口，空气越烫。地面裂开细缝，冒出暗红色的火光。洞口原本刻着的九尾狐图腾已经扭曲变形，像是被高温烤化了的蜡像。

最吓人的是那九条虚幻狐尾形成的结界，火焰翻滚，温度高得能把铁熔成水。

楚无命看了看自己的手。

“拼了。”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珏。

定魂玉珏，昨天签到得的。当时他还嫌弃这玩意儿像个老太太用的搓澡板，现在倒成了救命货。

他二话不说，捏碎玉珏贴在眉心。

一股凉意瞬间冲进脑子，压制住外界的灼热和精神冲击。他趁机冲进结界，衣服边角当场烧焦，但他顾不上。

洞内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凤九幽蜷在地上，九条尾巴狂舞，像九条发疯的鞭子抽打四周岩壁。她的瞳孔完全变成竖瞳，脸色发青，嘴角渗血，嘴里不停重复一句话：“不要走……别丢下我……”

楚无命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抱住。

“我回来了。”他说，“爷还没醉死，怎么可能扔下你。”

凤九幽身体一僵，尾巴停了一瞬，随即更加暴烈地甩动，差点把他掀飞。

“冷静点！”楚无命死死搂住她，“你再这么抽，咱俩都得埋这儿！”

他运转混沌体温润气机，包裹住她全身。那股滚烫的妖力像开水一样乱窜，撞得他经脉生疼。

但他没松手。

“还记得青楼那次吗？”他一边运功一边说，“我睡着了，你说我答应娶你。结果红袖笑得从二楼摔下去，砸翻三个端茶的小厮。”

凤九幽抖了一下。

“你还非拉着我拜堂，说什么‘天地为证，日月共鉴’，结果香没点着，你自己先打了个喷嚏，把供桌吹翻了。”楚无命继续说，“那时候你就这样抱着我不撒手，跟八爪鱼成精似的。”

她的呼吸慢慢平稳了些。

尾巴也不再乱甩，一条条收回来，只剩两条还缠在他手臂上。

“还有一次，我在醉仙楼喝多了，躺在门口晒太阳。你偷偷把我拖进后巷，非要给我梳头发。用的是柳寒烟掉的那把玉梳，第二天人家找上门来要赔偿，我说是你拿的，你立马变回原形，叼着梳子就往山里跑。”

楚无命笑了下：“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好歹也是妖族圣女，抢个梳子跟街边野猫抢鱼干似的。”

凤九幽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笑，又忍住了。

她睁眼看向他，竖瞳慢慢恢复成圆形。

“你……真的没走？”她声音很轻。

“我能去哪？”楚无命拍她脑袋，“天上地下，也就你这只狐狸精敢缠着我不放。”

她终于松开手，但还是靠在他怀里，不肯起身。

楚无命也不动，就地盘膝坐下，继续帮她梳理体内紊乱的妖力。那些横冲直撞的能量渐渐归入正轨，像脱缰的马被套上了缰绳。

“这次怎么回事？”他问。

凤九幽低声道：“我……想强行唤醒前世记忆，结果触动了你留下的印记。妖力反噬，控制不住。”

楚无命皱眉：“谁让你瞎搞的？三百年前的事能想起来就想起，想不起拉倒。我又没赖账，只是晚点兑现而已。”

“可我怕……”她顿了顿，“怕你又消失。”

楚无命沉默了一会儿。

“听着。”他说，“下次你想不开之前，先来揍我一顿。或者烧我房子也行。别自己折腾自己，看得我心疼。”

凤九幽抬头看他。

“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你烧房子看得心疼。”楚无命立刻改口，“材料多贵啊。”

她轻轻掐了他一下。

“这次算你救了我。”她说，“以后你要是出事，我也……不走了。”

“这才对嘛。”楚无命咧嘴，“咱们谁也别扔下谁，省得系统看戏不给奖励。”

他摸了摸怀里空荡荡的酒葫芦，叹了口气：“等出去，第一件事是找陈胖子要点酒。第二件事是让金元宝赔我新衣服，这身烧得像个叫花子。”

凤九幽靠着他，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外面火光渐弱，结界也开始消散。

洞内安静下来，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楚无命正想闭眼歇会儿，忽然察觉她手指又收紧了。

“怎么了？”他问。

她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他肩窝。

下一秒，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柳寒烟那种稳重的步伐，也不是南宫问酒轻巧的落地声。

这脚步很轻，像是刻意放慢，却又带着某种熟悉的药香。

楚无命眼神一冷，缓缓把手搭在了腰间的上古凶兵残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