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手还搭在墙上，指节微微发白。刚才那股气流终于顺着手臂走到指尖，虽然只是一瞬，但他确实感觉到了——身体在回应他。

这可不是梦。

也不是幻觉。

他低头看了眼胸口，古卷安静地贴着皮肤，温热未散，像块暖玉。他刚想笑一声，忽然胸口一紧。

不是疼，是胀。

仿佛有东西在他胸腔里猛地膨胀开来，压得肋骨咯吱作响。他下意识抬手去按，可手指刚碰上衣襟，那股热劲就炸了。

“靠！”

他整个人被掀得后退半步，背撞墙，灰又落了一头。可这次不同，那股热流不再是顺着经脉走，而是乱冲，像一群疯牛在血管里横冲直撞，撞到哪儿哪儿就烧起来。

左肩的战斧图腾突然发烫，像是烙铁贴上了皮肉。他咬牙去摸，结果指尖刚触到皮肤，一股刺痛直窜脑门，眼前瞬间模糊。

眉心一烫。

一道金纹浮现，灼得他眼皮直跳。

“又来？”他喘了口气，想稳住呼吸，“上次是你赢，这次可不一定。”

话没说完，脑子里“轰”地一声。

不是声音，是感觉。

像有人把一口钟扣在他头上猛敲，震得他牙根发酸。紧接着，一个字从颅内深处砸出来：

**杀。**

林枫浑身一僵。

这不是他想的。

也不是风声，不是幻听。

那是命令。

他张嘴想骂，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视线开始泛红，不是灯光，不是火光，是他自己的眼睛变了颜色。他能看见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瞳孔缩成针尖，眼白爬满血丝。

“滚出去。”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这是我的脑子。”

他用力甩头，想把那股东西甩掉。可下一秒，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前迈了一步。

咚。

脚掌落地的声音特别重，像是踩在鼓面上。地面跟着颤了一下，裂缝从脚印边缘炸开，蛛网般蔓延出去。

“停下！”他吼了一声，试图收回腿。

可身体根本不听。

右腿又往前迈，比刚才更狠，落地时直接陷进土里三寸。碎石飞溅，溅到脸上火辣辣的。他想抬手挡，手臂却自动垂下，五指缓缓收拢，攥成拳头。

“我不让你动！”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听见没有？我是林枫！不是你养的狗！”

可那股力量越来越强。

它不说话，也不解释，就是推着他往前走。一步，又一步。他的嘴还在动，想喊，想骂，可发出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喉咙里的呜咽。

视野彻底染红。

耳边响起低吼，像是野兽在叫。他一开始以为是远处山林传来的，直到他意识到——那是他自己。

脚步加快了。

不再是踉跄，不再是挣扎，而是大步前行，每一步都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路过墙角那堆柴草，草堆无风自燃，不是起火，是直接化成黑灰，连火星都没冒。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但他知道方向。

前方。

林家祖祠。

那个他从小跪到大的地方。

那个宣布他“资质耗尽、贬为杂役”的地方。

那个林天浩站在高台笑看他出丑的地方。

他的嘴咧开了。

不是笑。

是肌肉被强行拉开的弧度。

牙齿露在外面，咬得咯咯响。喉咙里的声音越来越像咆哮，可意识却一点点沉下去，像是被人拖进深井，只能眼睁睁看着头顶的光越来越小。

“不要……”他嘴唇抖着，终于挤出一点属于自己的声音，“别去那里……不能……毁了……”

他残存的意识在挣扎。

他知道一旦到了祖祠，事情就再也收不住。

可眉心的金纹猛地一亮。

那一瞬，所有抵抗都被碾碎。

他的双臂缓缓抬起，拳心朝内，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周身空气开始扭曲，一层淡淡的血色气旋绕着他旋转起来，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脚下地面裂得更快了。

每走一步，龟裂就往外扩一圈，像是大地在惧怕他靠近。路旁一棵枯树突然从中断裂，断口焦黑，像是被高温瞬间熔断。树倒下的声音惊起几只夜鸟，扑棱棱飞向天空，可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已经不在了。

或者说，真正的林枫已经退到了意识最深处，只剩一双眼睛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放开……”他在心里嘶吼，“那是我家人……就算他们对我不好，也不能……”

可身体继续前进。

越走越快。

越近祖祠，那股力量就越兴奋。它不再压抑，不再试探，而是彻底释放。血色气旋越转越急，卷起碎石尘土，在他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破坏痕迹。

一座废弃的柴房拦在路中间。

歪斜的木门挂着铁锁，门板上还有小孩刻的“林家禁地”四个字。

他没有停。

也没有绕。

右脚猛然踏前一步。

轰！

整座柴房像是被无形巨锤砸中，墙体瞬间爆开，木屑砖块四射飞溅。屋顶塌了一半，梁柱断裂，连地基都被震得移位。灰尘冲天而起，可他连衣服都没抖一下，抬脚就从废墟上跨了过去。

左肩的战斧图腾开始发光。

暗红色的光顺着皮肤蔓延，像是活过来的纹身。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每一次吸气，周围空气都往他鼻腔里灌，呼气时则带出一丝血腥味。

百步之外，林家祖祠的轮廓出现在夜色中。

青瓦高墙，飞檐翘角，门前两尊石狮守着百年香火。此刻灯火已熄，只有月光照在牌匾上，“林氏宗祠”四个大字清晰可见。

他停下了。

双脚钉在地上，不动。

双手仍高举在胸前，拳心相对，肌肉紧绷到极限。血色气旋围绕他高速旋转，吹得衣袍翻飞，发丝狂舞。眉心金纹炽热如烙铁，双眼赤红如血潭。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从地狱爬出来的战神。

祠堂前的地面早已不成样子，裂缝纵横交错，像是被犁过一遍。石狮的眼睛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裂口笔直，像是被什么锐物划过。

他动了。

右脚抬起，往前一踏。

地面轰然下陷，碎石飞溅。

左脚跟上，步伐更大，速度更快。

双拳缓缓拉开，蓄势待发。

祠堂大门在他眼中放大。

那扇他小时候需要踮脚才能摸到的红漆大门，此刻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层薄板。

他举起右拳。

手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血色气旋全部汇聚到拳面，形成一团旋转的赤雾。空气被压缩，发出低沉的嗡鸣。

拳风掀起地面碎石，砸在门板上叮当作响。

他的嘴角再次咧开。

这一次，是真的笑了。

“你们……”他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像是两块铁在摩擦，“欠我的……”

他深吸一口气。

全身力量凝聚于右臂。

拳头上赤雾暴涨，温度高得让门前石狮表面开始发红。

“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