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垛翻滚出的黑影刚落地，肩头血涌如注，萧景珩已一步踏到。

他没说话，只是蹲下，手指捏住那人下巴，抬起来对上自己眼睛。对方满脸尘土，嘴唇发紫，右耳缺了半块，像是被什么猛兽啃过。

“西漠的人？”萧景珩问。

那人咬牙不答，喉咙里咯咯作响，忽然喷出一口黑雾。

白璃眼疾手快，袖中飞出一道银丝，缠住那团雾气甩向墙角。雾散后，地上只剩下一小撮灰烬，还冒着青烟。

“焚语咒。”她皱眉，“说一个字，烧一寸舌头。”

萧景珩冷笑：“那就别说了。”他从怀里抽出那截断箭，箭尖抵在对方心口，“你们主子让你来送死，你就真来了？还是说……你根本不是来杀我的？”

那人瞳孔微缩。

药尘这时也挣扎着起身，走到近前看了看，低声道：“这人经脉被种了蛊，活不过两个时辰。若不用‘逆魂针’逼话，怕是连最后一句都听不清。”

萧景珩点头：“那就扎。”

药尘取出一根乌黑细针，指尖运力，刺入那人后颈三寸。那人浑身一抽，喉咙发出嘶哑声音：“……圣女……不可近身……双修则启封……”

话没说完，嘴角溢出黑血，整个人软了下去。

萧景珩拔出箭，站起身，目光转向白璃：“听见了？他们怕我们双修。”

白璃冷哼：“我可不是为了配合你才留下的。你祖父的事，我也听说了——北境镇国公府若倒，中州局势必乱，百越也会被牵连。”

“聪明。”萧景珩拍了拍手，把断箭收进袖中，“那你应该也知道，《黄帝内经》里有一篇‘阴阳合气’，讲的就是龙凤血脉交融之法。”

“你想拿那个当借口？”她挑眉。

“这不是借口。”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竹简，摊开在残破的供桌上，“这是我在边关古墓里挖出来的真本，比你们百越藏书阁里的抄录版多了三段密文。其中一句写着：‘凰困九幽，唯龙息可解’。”

白璃眼神一闪。

萧景珩盯着她：“你十二岁那年是不是去过西漠？被人用‘九幽缚凰阵’锁了血脉？现在每次动用凤凰之力，胸口是不是像有根铁链在收紧？”

她没动，也没反驳。

“我不需要你信我。”他把竹简往前推了推，“但我能感觉到你体内的封印在共鸣。刚才那一刀，不只是为了逼供，也是为了试探——你在我动手时，胎记亮了一下。”

白璃终于开口：“你要什么？”

“合作。”他说，“你帮我救祖父，我帮你松开封印。双修一次，试试能不能打通彼此经脉。成，咱们各取所需；不成，你也少个隐患。”

药尘咳嗽两声：“你们俩可别闹出人命来。龙凤二气若不对路，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爆体。”

“那就先试个短的。”萧景珩看向白璃，“十息，只通防御脉络，不深探核心。怎么样？”

风从破窗吹进来，掀动竹简一角。

白璃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按在桌面上：“但有个条件——你不能碰我圣山传承的核心功法。”

“行。”他笑，“我也懒得学你们那些烧鸡跳大神的仪式。”

她瞪他一眼：“你说谁烧鸡？”

“我说我自己。”他耸肩，“昨儿晚上烤的那只野兔，确实糊了。”

白璃忍不住抿嘴，随即意识到失态，立刻板起脸：“开始吧。”

两人盘坐在驿站残垣之上，背靠背贴紧。萧景珩割开掌心，一滴精血顺着指尖滑落，点在白璃眉间。

刹那间，她脖颈处的凤凰胎记泛起赤光，而他眉心朱砂也微微发烫。

《黄帝内经》的口诀从他口中缓缓念出：“阳化气，阴成形，阴阳交感，万物化生……”

随着气息流转，两人背后浮现出淡淡的光影——一金龙盘绕，一赤凤展翅，虚影交错，竟在空中形成一道旋转的符纹。

药尘退到墙角，握紧药杵，低声自语：“这哪是双修……分明是解封仪式。”

突然，白璃闷哼一声，身体一颤。

“怎么了？”萧景珩立刻放缓节奏。

“锁链……松了一环。”她喘息着，“有人在远处施压，想重新闭合封印。”

“那就反着来。”他沉声，“你把气息导入我左臂，我用烛龙血反冲上去。”

她依言引导，一股灼热之力顺经脉涌入。萧景珩只觉体内某处堵塞已久的关窍猛地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缝隙。

与此同时，万古英灵图在识海轻轻一颤，浮现一行小字：【检测到远古共生契约波动，是否记录？】

他默念：“否。”

十息将至，两人同时收功。睁开眼时，彼此额上都渗出细汗。

“有效。”萧景珩活动了下手腕，“我现在能感知到你体内的三处封印节点。”

“我也感觉到了。”白璃摸了摸脖颈，“你的血……有点烫人。”

“那是自然。”他咧嘴一笑，“我可是吞过月华、踩过佛头的男人。”

药尘咳了一声：“别贫了。外面雾又浓了。”

众人转头望去，果然见林间灰雾弥漫，比之前更厚重，且带着一丝腥甜味。

“又是毒瘴？”白璃蹙眉。

“不止。”萧景珩嗅了嗅，“这次混了幻香，闻久了会看到幻象。”

药尘忽然想起什么：“刚才那尸体说‘双修则启封’……会不会是诱我们耗损功力？”

“有可能。”萧景珩却不慌，“但我不怕耗。反正我已经知道怎么补。”

他看向白璃：“再来一次？短一点，五息就行。”

白璃盯着他：“你不怕把自己炼废了？”

“废了也是你炼的。”他摊手，“总比被佛国那帮秃驴算计死强。”

她轻哼一声：“下次别再往我茶里加辣粉。”

“那次是意外！”他举手作势，“我以为那是盐。”

两人再度背靠，掌心相贴。

这一次，气息流转更快。五息之内，一层淡红光膜自二人身上扩散开来，笼罩周围三丈之地。

第一缕毒雾飘至边缘，瞬间蒸发，发出“嗤”的轻响。

萧景珩收功起身，拍了拍衣摆：“走，趁他们还没布好阵。”

白璃跟着站起来，忽地伸手抓住他手腕：“等等。”

“又怎么了？”

她盯着他掌心——原本召唤虚影后会消失的金色篆文，此刻竟残留了一道浅痕，隐隐组成半个字形。

“你最近召唤太频繁了。”她说，“系统在反噬。”

“没事。”他握紧拳头，“只要还能叫出下一个名字，就不算完。”

远处，雾中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

他抽出腰间短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说，他们这次派来的，会不会是个会念经的蜈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