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将银发少女安置在破庙角落，药尘那只葫芦在窗台上轻轻一晃，没说话，也没露脸。他没多看，转身就走，背影扎进夜风里，像一柄收进鞘的刀。

废墟比白天更冷，断柱斜插在地，灰烬被风吹得打旋。他蹲下身，指尖划过一块焦黑的石板，掌心还残留着张三丰虚影散去时那股绵长劲意。他闭眼，顺着那股意念往地底探，像是钓鱼的人等浮漂下沉。

忽然，手腕一震。

眉心嗡鸣，系统提示跳出来：【残页拾遗：检测到高阶轻功残卷，是否提取？】

他咧嘴一笑：“这都埋得住？”

“是。”

一道泛黄纸片从瓦砾中飘起，边缘焦黑，字迹却清晰——《凌波微步》第三式“云移星动”。纸片刚碰上额头，便化作一道热流钻入识海，经脉随之轻轻一颤，仿佛有人在他脚底抹了层油，随时能滑出去三丈远。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肩颈，冷笑：“叔父送我的礼，我一件都没扔。”

***

镇北城最热闹的地方是醉仙阁。三层飞檐挂红纱，门口两尊石狮子嘴里叼着金铃，谁进门都得响一声。

萧景珩抱着三坛烈酒，一脚踹开大门。

“爷来应聘吹笛的！谁说不行？”

老鸨捏着帕子走出来，上下一打量：“你这模样，倒是有几分风流相……可会曲子？”

“《广陵散》听过没？”他把酒坛往桌上一放，“不会我现场编一段。”

满堂哄笑。有人起哄：“编得好，今夜头牌陪你睡！”

他也不恼，抄起玉笛就吹。前段低回，后段骤急，指法错落有致，竟真把《广陵散》的杀伐之意吹了出来。台下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叫好声。

老鸨眼睛亮了：“住后庭偏房，月钱五两，外加赏钱自取。”

他摆手：“不要钱，只要夜里安静。”

半夜，人声散尽。他盘坐在床沿，闭目签到。

【密道签到成功，可召唤武侠投影一次】

掌心热流涌动，金色篆文浮现——“楚留香”。

白影一闪，白衣男子立于屋中，折扇轻摇，笑道：“公子所托，香某必达。”

“去萧无涯书房，取最里层暗格的信。”萧景珩睁开眼，“别留痕迹。”

“小事。”楚留香身形一淡，如烟掠出窗外。

***

萧无涯的书房设在府邸东侧小院，三重禁制层层叠叠。活尸守卫在墙角缓缓转头，眼眶漆黑，鼻孔里插着定魂钉。

楚留香贴着屋檐滑行，脚步未落，影子先到。他避过血纹锁，扇骨轻挑机关暗格，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绢信。刚要退走，鼻尖忽嗅到一丝异样——墨香里掺着腥气。

他眉头微皱，展开一角。

字迹瞬间燃烧，火焰顺着手臂蔓延。他反应极快，立刻松手，信纸落地成灰，但内容已映入脑海。

屋顶瓦片轻响，两名金钟罩高手悄然逼近。

楚留香冷笑一声，折扇一挥，袖中洒出数粒迷香粉，身形借力腾空，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破庙，他将记忆传给萧景珩，随即消散。

萧景珩闭眼，脑中浮现那几行字：“抽骨换髓协议已成，佛国供‘软骨散’千斤，助二爷控府；事成后，烛龙精魄归佛门，镇国公府改隶西漠。”

他睁开眼，嘴角扬起：“原来不是为了权，是为了命。”

烛龙血脉能重塑根基，难怪当年他们非得扒了我的骨头。

***

破庙门突然被踹开。

两名壮汉闯进来，袈裟半披，胸口铜镜映着月光。一人抬掌就是一击，掌风撞上墙壁，整间屋子震了三震。

“交出密信。”

萧景珩没动，坐在梁上，手里把玩半块龙佩。

“你们罗汉是不是忘了件事？”他慢悠悠开口，“我这儿从不存东西。”

话音未落，他翻身跃下，右脚踩上第一人肩头，借力一旋，左掌切向第二人咽喉。那人横臂格挡，却被他顺势抓住手腕，往同伴身上一推。

两人撞在一起，气血翻涌，各自退了三步。

萧景珩站在门口，背对月光：“刚才那招，叫‘云移星动’。”

他抬起右手，掌心金光一闪——“楚留香”三字尚未完全消散，残留的轻功意境还在经脉里游走。

他并指一引，屋檐下三片落叶随风而起，划出弧形轨迹，直扑面门。

两人怒吼出拳，拳风刚起，他已不见。

下一瞬，他出现在屋顶，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他拍了拍大氅上的灰，“下次来，记得带够棺材。”

***

破庙恢复寂静。

他跳回屋内，从怀里摸出一张空白纸，蘸了点唾沫，在上面默写密信内容。写完一把火烧了，只留记忆。

他知道，这种东西不能留实体。一旦沾手，就会被人顺藤摸瓜查到来源。而现在，他要让这封信在最合适的时候，炸得整个镇国公府天翻地覆。

他靠在墙边，闭目调息。《凌波微步》的意念在体内流转，每呼吸一次，脚下地面就微微一沉，像是踩在冰面上的人，随时准备滑出去。

远处传来打更声。

三更了。

他忽然睁眼，低声自语：“三天之内，议事堂见。”

***

翌日清晨，醉仙阁后巷。

一名家丁模样的人鬼鬼祟祟钻进密道入口，怀里揣着个锦盒。他刚走十步，头顶砖石一松，一个人影无声落下，手中折扇轻点他后颈。

他晕了过去。

楚留香虚影收回扇子，打开锦盒——里面是半块染血的布条，写着“初七，黑水谷，三十斤”。

他将布条烧毁，原路返回。

破庙中，萧景珩听完汇报，点头：“这是备份。看来叔父不止一处藏信。”

他站起身，走到角落查看银发少女。她呼吸平稳，耳坠上的九彩鸾羽微微发亮，指向东南。

“百越的人，快到了。”

他转身看向窗外，阳光洒在破庙门槛上，照出一道裂缝。

他弯腰捡起一片碎瓦，在掌心划了道痕。

血珠渗出来，滴在裂缝里，慢慢渗进地下。

他忽然笑了：“当年你们挖我骨头，今天，我来拆你根。”

议事堂灯火通明。

长老们陆续入座，议论纷纷。老国公卧病在床，今日由萧无涯主持大局。

他正说着边关军饷的事，门外侍卫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萧无涯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平静：“何事值得惊扰诸位？继续议。”

可他手指已经掐进了扶手。

片刻后，又一名侍卫跌跌撞撞跑来，脸色惨白：“二爷……东院密室……被人开了！”

萧无涯猛地站起：“不可能！那地方有活尸守卫！”

“守卫……全死了，脖子上有个字——‘还’。”

他瞳孔一缩，回头看向主位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见某个站在阴影里的人正冲他笑。

他咬牙：“备马，去城外别院。”

马队刚出府门，一道身影立于街角酒楼顶，披着墨狐大氅，掌心金光一闪即逝。

萧景珩望着远去的队伍，低声说：“叔父，你送我的礼，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