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店家如此态度,真是急的楚云天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试探着问道:
“最,最近的药铺在哪儿?烦请告知。”
那个年轻的后生白了他一眼,只这一眼直瞅得楚云天遍体生寒。随后面无表情说道:
“出门左转过三个路口,看到有家卖兵器的店铺再往右转,过一个小拱桥,看到一家卖糕点的再往左转,过两个路口,看到一家拳馆,再往右转,走不得百步,路北便有一家成衣铺子,就是他儿子开的买卖。到了那,你要先问问他,齐郎中身体是否康健,若是康健呢,你便请了来跟你走一趟;若是不方便呢,你还得另想办法。对了,齐郎中年纪大了,走不得路,你最好雇一辆马车拉他去,当然,若是独轮小车也凑活,他基本不挑的。好了,我都告诉你了,你抓紧去吧,太迟了可要出人命了。”
那后生也不管楚云天是否听得明白,记得清楚,自顾自的说完就去忙自己的活计去了。楚云天听完顿时呆若木鸡,直接沙雕了。且不说这七拐八拐地他早已经绕晕了,就是即便找到了,那个所谓的齐郎中估计还是个半条命的主。还要雇车,我有钱吗?我他妈的有这个条件吗?再向那后生看去,只见他正在柜台上称量药材,眼神清澈而专注,五官精致,小巧可人,当真是秀气的很。刚才自己情急之下,脏话脱口而出,平时都习惯了,这回可是踢到了铁板。人家明显是不乐意了,能耐着性子给自己指点路径已经不错了。
想到这里,楚云天噗通一下跪倒在柜台之前。这倒吓了那后生一跳,不解道:
“先生,这是干甚么,我又不是郎中,只是给家父打个下手,你求我也没用的。”
“刚才是我楚云天言语粗俗,冒犯了小哥,现在我给你陪个不是。我这兄弟是因为我强行灌酒,才导致酒精过敏,浑身刺痒难忍。若是他有个三张两短,回家跟我娘无法交代。所以,情急之下有些失态。小哥好歹也是医道中人,救死扶伤是医道本份。千万给想个法子,救我兄弟性命。我这里给你磕头了……”
说着,楚云天的脑袋就开始当当当地在柜台前的青砖上凿起来,那后生赶紧从柜台后面绕出来,伸手去扶楚云天起身。就在那后生靠近楚云天的几个呼吸之间,楚云天明显地嗅到一股香气,那香气直入心脾,叫人身心荡漾,他还在疑惑什么药材这么香。
“男儿膝下有黄金,楚先生莫要行此大礼,只是家父多次嘱咐,人命关天,若是学艺不精,不可轻易开药。刚听你大概说了一下症候,应是并无性命之忧。我这里有一罐野生蜂蜜,你且给你兄弟拿去,一半泡水喝下,一半敷在瘙痒之处,或许有些效力。等他病情稳定了,带来我们济生堂,让家父细细诊治,你看可好?”
楚云天没注意,这后生呼气如兰,心平气和之下的声音也是如此悦耳,就像泉水从山上蹦蹦跳跳流下似的。当然,这种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他更关心的是人家提出了最佳方案,楚云天哪有不愿意的道理,自然是千恩万谢。
那后生随即转到柜台后面,提出一个小小的瓦罐。楚云天则是赶紧浑身上下摸索起来,后生不解的表情看着他。楚云天苦笑道:
“小哥应该也能看出来,咱是穷苦人家,身无长物,钱嘛……就剩下这一个铜子儿了,你先拿着!”
说着,就不由分说的拉过那后生的一只手掌,将那枚铜子儿拍到他的手心里。那后生竟然本能地想抽回自己的手掌,却不想对方抓得甚牢,一时竟没抽回来。眼神中略带闪躲,口中含糊道:
“不打紧的,家父,家父嘱咐过,若是,若是穷人来抓药,一时拿不出也是有的。这蜂蜜,你,你且拿去,等哪天手里有了,再给我们送来不迟。”
楚云天这时好像想到了什么,终于松开了小哥的手掌,去脖子上取了那件“一箭双心”的金饰,又一次在小哥惊愕的表情中,将他的手掌拽过来,将银饰拍在他的手掌上,信誓旦旦道:
“我们虽然穷,但是穷得有志气。这是我家祖传的金饰权且押在你这里,虽不是多么贵重,但还值些钱,等我筹足了铜子儿再来还你,这样可好。”
这时的小哥却表现的极其扭捏,手掌被楚云天抓在手里,双颊早已飞红,却又腾不出手来遮掩。只是慌乱中将那罐蜂蜜挡在两人之间,一边含混的应付道:
“好的呀,好的呀,你快,快去吧,你兄弟要紧。”
楚云天一听到兄弟,就心急如焚起来,接过那后生手中的蜂蜜,就风一样刮出了济生堂。那后生不知怎的紧跑几步追到门前,轻倚门框,望着那个高高大大的背影,奔跑在青石板铺就的巷道里,不由得撅起来嘴巴,口中嘟囔道:
“哼,浪荡子!”
手掌展开,那件“一箭双心”的金饰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点点金光。嗨,这金饰还挺有意思,一支箭穿过两个圈圈,代表啥呢?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金饰。
楚云天循着原路往那个十字街头赶,都过去半个多钟头了,也不知道现在啥样了。兄弟你可要挺住啊,可千万别出事啊,不然这个家我都没脸回去了。楚云天一边跑,一边胡思乱想。眼看快到那个路口了,远远的就看见很多人呜呜丫丫围在路口处。楚云天心里咯噔一下子,坏了,这事闹大了。他赶紧凑过去从人缝里一看,隐约看到路口一片狼藉,兵器四散,横七竖八躺着四五个身着铠甲的兵士,在那里哼哼唧唧的。而他的兄弟大魁正枕在一个受伤兵士的身上,仰面朝天,一动不动的样子。
看到这里,楚云天顿时感觉有一盆冰水从脑袋上冲下来,从头凉到脚。这时他想哭,可是他不能哭,他得忍着,他还要去给他兄弟收尸呢。吃包子时的笑谈竟然一语成谶,自己这该死的嘴啊,如今怎么有脸去见庆姨啊。不行,就算庆姨打死我、骂死我,我也要把我兄弟的尸体扛回去,至少也有个交代啊。
他忍着悲痛正想往里挤呢,忽然见一人在兵士之间移动,细看之下,不是别人,正是给他看过伤的武叔武横川。这时的武横川正在给躺在地上的兵士一一查看伤势,查看了一袋烟的功夫,然后走到一位军官模样的人面前,双方拱手行礼,武横川凑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离得太远,楚云天也听不清楚。只见那军官先是眉头紧锁,后来武横川好似从怀里掏出一只沉甸甸的布袋,恭恭敬敬地送到那军官手中,那军官先是将那布袋掂了掂分量,后来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模样。随后,大手一招,其他的兵士们这才互相搀扶着、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现场。
楚云天好像明白点了什么,可又不是真明白。等待兵士走后,只见武横川走到大魁身边,托起他的上半身,在他腹部猛击一掌,大魁嗷的一声,从口中吐出一支水箭,跌落在青石板上。奇迹的是大魁也跟着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人还傻傻的叫了一声“武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