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入知命的玉衡
两大剑招拼出了一条血路,剑拾三就像一个童话故事中的勇者,一步一步朝余火走过来,一手持剑挥砍着不时刺向他的雷电,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显然在两人第一次的交锋中,他已经受了不小的伤。
玉衡毫发无伤,浑身包裹在一片明白光亮之中,有如神灵。
剑拾三终于来到余火身前三丈远的位置,他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大声吼道:“玉衡,看剑!”
“风骨,第二十八!”
余火同时出剑:“太虚剑法第三式,如梦初醒。”
两道剑光一闪而过,下一刻,场上那两道身影已经撞击在了一起。
一朵朵剑花,一道道剑气,一层层灵力波动在空中炸开,如一片烟火。
神龙虚影在剑光中游动,与雷霆手掌相互碰撞。
它们掀起的阵阵气浪,夹杂着纯粹的剑意和雷道气息,往四周涌去。
剑无尘首当其冲,他的衣袍在气浪中狂舞,身影却屹立如常。
在他之后,无数山舟都被这道气浪冲退。
“天呐,这还是通法境的战斗吗!”有人惊呼出来。
“剑拾三的雕龙剑意太可怕了,他说不定真的会赢!”
“放屁!玉衡师兄不可能输!”
无数的剑招交织成雨幕,只不过数息,一个人影便如落石般从半空砸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雨幕散去,余火一袭白衣如旧,纤尘不染,他一手扼住那条神龙虚影的脖子,另一手持剑。稍一用力,神龙虚影便化为碎片消散。
四周传出一阵惊呼,胜负在此时已经没有悬念,玉衡赢了!
虽说人们对于这一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剑拾三半身是血地爬起来,与余火对视。
余火漠然道:“雕龙剑意,终究只是剑意。”
剑拾三胸中的怒火被瞬间点燃:“我学艺不精,但雕龙意并没有输!”
余火摇头道:“呵,雕龙剑意确实精妙,可你除了它以外,还有什么呢?你既是剑修,那就应该知道,一名剑修,除了剑意以外,还需要很多东西。你缺乏的越多,破绽也就越多。所以我常说,通法境的尽头离我们一直都很远,可惜一直没人信。”
剑拾三咬牙道:“……我有什么破绽?”
“很多很多,就比如:对剑的直觉。”余火道:“你练的剑,太快,太锋利。用我们璇玑长老的话来说,容易伤人,也就容易伤已。”
剑拾三突然一笑:“剑是兵器,千万剑招,不过为这一杀,如何不能快,如何不能锋利?”
“剑是兵器?可你师父刚刚还说,剑也是道。”余火回击道:“如果是为杀人,我为什么不用刀,为什么不用斧钺?剑有剑意,刀却没有刀意,就算有,也只是杀意而已,因为它们本身就是为着杀人而造的——而在万般形意之中,杀意只是下等中的下等,剑却不同。”
余火松手,灵力轻轻一推,将手中宝剑送回到璇玑峰上,以回应自那里传来的一片呼声。
剑拾三怒道:“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
“知是一回事,行又是另一回事。争强、勇斗、好胜……这些都会阻碍你对剑道的感悟。你师父没对你说过吗?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一心追求剑道,但其实只是在学习克敌制胜之术的时候,你的路子就已经毁了一半了。”
“罢了,现在跟你说了也没用。”余火看着剑拾三的眼神,摇了摇头,叹道:“按照我们的赌约,你输了,得留在太虚挑水一个月。”
屈辱的神情在剑拾三脸上一闪而过,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玉衡,我说了,我输了,但不代表剑门输了!不代表我剑门的《剑心雕龙》输了!挑水就挑水,我愿赌服输,但是一个月后,我必定能打败你!到时候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剑门的剑!”
“我等着。”余火默默转身离去,轻轻一划,漫天的符箓化作飞蝶四散。
剑拾三擦去嘴边残留的一片血红,退回到剑无尘身边:“师父,我输了……”
只见剑无尘紧绷着脸单手将自己的徒弟提了起来,脚尖一踩,便回到青铜山舟之上,而后,隐隐传来老头子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但这还未结束。
剑拾三离开后,四面八方的山舟之上当即跳下一个个年轻修士。
“玉衡!既然你也是通法九重境,那我等应该也能向你讨教一番吧!当然,今日你是主,我们是客。你若不想打,我们也不强求!”
“哪来的主客之分,你们要战,便来战吧。”余火扫了一眼笑道:“才12个?你们不如一起上!”
“哼!玉衡仙人莫非是太虚的大师兄当久了,便看不起通法境了么?”
“好,今日我等就来会一会你这太虚玉衡!”
12人说罢,各自祭出杀招,朝余火扑来!
余火单掌一翻,瞬间雷霆涌动,一枚银白符文跃然掌间。
雷印!
雷鸣的嘶吼声令所有人为之一振,却见无数雷柱从雷印中劈出,瞬间覆盖全场,在场12人的杀招被全部破去,眨眼之间,这12人便如同炮弹一样飞了出去,分别砸向12个方位。
唯有余火站在原地,动也未动一下。
“嘶——”
无数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招!
一招击败12个与自己同境界的对手!
“玉衡……他真的是通法境修士吗?”
“你们看他那雷法的释放速度,这哪像是有隐疾在身的样子?!”
“那他为什么不破知命?”
“有一种可能!”
“……难道说?”
“不会,不可能……如果真是那样,他就是疯了!”
某些宗门巨头已经看出了一丝端倪,一个无比可怕的猜想瞬间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但是,没有人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吩咐下去,今日过后,都不可再招惹玉衡!”
……
此时此刻,堇字楼中,玉婵收回了天机镜,轻轻笑道:“师父你看,同样是通法九重境,师兄可强我太多了。”
“会打架有什么用?他一辈子都泡不出这么好的茶来,不及我家玉婵远矣。”在她身旁,一位身穿白玉色长袍的老者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手执白子,在棋盘上乓的一声落下来。
“大长老您又在开玩笑了,玉婵这点微末茶艺,糊弄糊弄大师兄还行,怎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呢?”
“婵儿,你大长老没在笑话你,你的茶艺,足以登堂入室了,玉衡那小子再用一百年也追不上你。”另一边,一位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在一壶黑棋里挑最圆润的那颗,找了好久没找着。在他的手边,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张金色的请帖。
“师父,玉衡师兄才不会和婵儿比这些呢!”
她想了一会儿,又道:“师父,你说……剑门是不是早就知道大师兄的境界了?”
太虚宗主仍在找棋子:“嗯,这么多年了,不可能一点风声都透不出去,他们也差不多该明白了。”
“那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使人前来挑战大师兄呢?”
“因为他们需要事实,而且需要雷州大小宗门都得到这个事实。”
玉婵问道:“师兄的修为就这么重要?”
太虚宗主皱了皱眉头,将目光从满脸写着担忧二字的女儿身上挪开。眼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如果是十年前,我大概会放任他去追求那个可望不可及的通法大圆满。但这次不行,这次九州真龙仙会……非同小可啊。”
“确实如此,听闻在其他几州,某些消息已经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大长老此时接过话道:“至于咱们雷州,玉衡的修为一旦公布,那些尚不死心的家伙,恐怕又要蠢蠢欲动了,鹬蚌相争,倒是让剑门占了便宜!”
“呵呵,那也不然。”太虚宗主笑着,便将摆在一边的请帖打开,只见金色的纸页中间,夹着一张半透明的卡片。
“师父,这是什么?”
“报酬。用我太虚的宝玉,来磨他剑门的剑,不付出点什么可不行。”
“嘻嘻,原来如此,难怪玉衡师兄会和他说这么多话。”
大长老敲了敲桌子,不满道:“师兄,不要再拖延时间了,该你落的子,你躲不过去的。”
玉婵一愣,朝棋盘上看去,才发现黑棋已经被白棋杀得溃不成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