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四十七分，CBD写字楼里只剩下零星的几盏灯。
刘安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咖啡杯已经空了，第五杯。桌上的盒饭早就凉透了，筷子还插在里面，像两根香。
“草，又是一个空指针异常。”
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了。项目上线倒计时显示“00:02:15”，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两分钟。
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三个通宵了。
手机屏幕亮起，微信群里产品经理又开始催命：
“@刘安怎么还没好？甲方爸爸在等着呢！”
“我们说好今晚上线的，你不会又要延期吧？”
“刘工，你可是我们公司的技术大牛啊，这点小问题应该难不倒你吧？”
刘安看着这些消息，嘴角抽搐。
技术大牛？
他只是个三十五岁的老程序员，头发掉得差不多了，颈椎病、腰间盘突出、脂肪肝，一身职业病。
所谓的“技术大牛”，不过是因为他加班最狠，背锅最多，甩给他的需求最奇葩。
什么“能不能让这个按钮更有科技感一点”，什么“我觉得这个蓝色不够蓝”，什么“用户点击这里的时候，能不能让他们感受到爱”。
感受到爱？
他现在只想感受一下床的温度。
“倒计时00:01:30。”
刘安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一行行代码如瀑布般流淌，他的眼中闪烁着程序员特有的专注光芒。
这一刻，什么产品经理，什么甲方爸爸，什么KPI考核，统统滚蛋。
他只是在和代码对话，和逻辑较劲，和bug死磕。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倒计时00:00:30。”
最后一个函数，最后一次调试。
刘安的手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疲惫。
“倒计时00:00:107。”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胸口传来一阵闷痛。
“6。”
“5。”
“4。”
痛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人在用锤子敲打他的心脏。
“3。”
“2。”
“1。”
回车键按下。
“部署成功！”
绿色的提示信息在屏幕上闪烁，刘安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
他想靠在椅背上，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心悸。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胸口的痛感如潮水般涌来，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模糊。键盘上的字母在他眼中跳动、分解，像是有生命的小虫子。
他想抬手，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
想喊人，嗓子却发不出声音。
“我草...这是要挂了？”
意识逐渐模糊，但刘安的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不，不是平静。
是解脱。
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
“太好了...终于可以...永久下班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他甚至想笑。
三十五年的人生，有二十年在读书，十年在工作，五年在加班。
他见过凌晨四点的北京，见过周末空荡荡的办公室，见过无数个deadline前的通宵达旦。
他累了。
真的累了。
累到骨子里，累到灵魂深处。
如果有下辈子...
“下辈子，就算当一条被拍在沙滩上的咸鱼，也绝不再卷了。”
这是他意识消散前最后的念头。
清晰无比，坚定不移。
远处传来同事的惊呼声：
“刘安！刘安！快叫救护车！”
“天哪，他怎么了？”
“快打120！”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深夜的寂静。
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彻底吞没。
在那无边的黑暗中，刘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没有产品经理的催命连环call，没有甲方爸爸的奇葩需求，没有永远修不完的bug，没有开不完的会。
只有宁静。
纯粹的，绝对的宁静。
“这就是死亡吗？”
他在心中问自己。
“如果是的话...好像也不错。”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
很微弱，但很温暖。
像是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又像是母亲怀抱中的体温。
光亮越来越亮，越来越暖。
刘安感觉自己正在向着光亮飘去，身体变得轻盈无比，仿佛摆脱了所有的重量和束缚。
“这是要去哪里？”
他有些好奇，但并不恐惧。
反正不管去哪里，都比那个该死的格子间强。
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在那光亮的深处，他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
很模糊，很遥远，但似乎是...
“世子！世子！您醒醒啊！”
“快去请大夫！快去！”
“世子怎么突然就昏倒了？”
世子？
什么世子？
刘安在心中嘀咕。
他只是个996的社畜程序员，哪来的世子身份？
但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伴随着声音的，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不是医院里的消毒水味，不是办公室里的空调味，而是...
香？
很淡很雅的香味，像是檀香，又像是某种草药。
还有...丝绸摩擦的声音？
“世子，您终于醒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关切和...哭腔？
刘安努力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不是惨白的日光灯，而是...
雕梁画栋的屋顶，精美的木雕，还有一盏古色古香的灯笼。
“这...这是哪里？”
他想说话，却发现声音变了。
变得年轻了，清脆了，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世子，您吓死老奴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满脸皱纹，眼中含泪。
老者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丝绦，看起来...
很古代。
非常古代。
“我...我这是...”
刘安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异常的轻盈。
低头一看，自己穿着一身精美的丝绸长袍，手腕白皙细嫩，完全不像是敲了十年键盘的程序员的手。
“这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
“世子，您是不是还不舒服？要不要老奴再去请大夫来看看？”
老者一脸担忧。
刘安看着老者，又看看周围古色古香的环境，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草...不会真的穿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