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胶西封地的流民聚集地里,一群孩子正围在一个年轻人身边。
“记住,这种草叶子是心形的,边缘有锯齿,叫车前草。”
刘安蹲在地上,耐心地指着脚边的植物。
“它的叶子和种子都能吃,还能止血消炎。”
丫丫眨着大眼睛,认真地点头。
“刘安叔叔,那这个呢?”
她指着另一株小草。
“这个叫蒲公英,根、茎、叶都能吃,还很有营养。”
刘安摘下一片叶子,放进嘴里嚼了嚼。
“就是有点苦,但比饿肚子强。”
孩子们发出一阵笑声。
这样的“课堂”,已经持续了三天。
每天上午,刘安都会来这里,教这些流民的孩子们辨认可食用的植物。
从最初的五六个,到现在的十几个。
甚至连一些大人,也会偷偷躲在远处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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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有人来了。”
张叔低声提醒。
刘安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正朝这边赶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
身后跟着七八个家丁,个个腰间佩刀,神情倨傲。
“是程家的人。”
老王叔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个胖子是程万山的管家,程三。”
刘安眯起眼睛。
程家,胶西的土皇帝。 终于来了。 --- “哟,这不是咱们的世子殿下吗?” 程三翻身下马,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听说您最近很有雅兴,跑到这种地方来玩?”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流民,眼中满是鄙夷。 “世子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 刘安立刻切换到怯懦模式,声音都有些发颤。 “就是...就是闲着无聊,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 程三冷笑一声。 “我听说,您在教这些泥腿子认草药?” “这...这也算不上教。” 刘安缩了缩脖子。 “就是...就是瞎说几句。” 程三上下打量着刘安,眼中的轻蔑更加明显。 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废物。 一吓就软了。 --- “世子殿下,您可能不知道。” 程三踱着步子,声音慢条斯理。 “这些流民,都是我们程家在管理的。” “他们吃什么,住哪里,做什么活,都有规矩。” “您这样教他们乱七八糟的东西,会坏了规矩的。” 刘安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是是是,程管事说得对。” “我...我不懂这些,给您添麻烦了。” “知道就好。” 程三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世子殿下能体恤民情,这份心意还是好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刘安。 “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几个胡饼,您拿去尝尝。” 刘安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 里面躺着三个发霉的胡饼,散发着酸臭的味道。 “谢谢程老爷!谢谢程管事!” 刘安如获至宝般地抱着油纸包。 “程老爷真是太好了!” 程三看着刘安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心中更加鄙夷。 就这样的废物,也配当世子? --- “世子殿下,我再提醒您一句。” 程三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胶西这地方,水很深。” “有些事,不是您这样的人能管的。” “您只要安安分分地当您的世子,程家不会亏待您。” “但如果您要多管闲事...” 他没有说完,但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不敢不敢!” 刘安连连摆手。 “我哪敢多管闲事?” “我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什么都不懂。” “以后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程管事尽管开口。” 程三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世子殿下真是明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他重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刘安。 “记住我的话,安分点。” --- 一行人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的尘土。 流民们这才敢抬起头来,但眼中都带着恐惧。 程家的威名,在胶西无人不知。 得罪了程家,就是死路一条。 “世子...” 丫丫怯生生地走到刘安身边。 “您...您还会来教我们吗?” 刘安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会的。” 他轻声说道。 “叔叔答应过你们的事,一定会做到。” “可是程家...” “程家算什么?” 刘安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他们管不着我教你们认草药。” 孩子们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 回王府的路上,三个老头都很沉默。 程三的威胁,他们都听在耳里。 程家在胶西的势力,他们比谁都清楚。 “世子,要不我们还是...” 老王叔欲言又止。 “还是什么?” 刘安头也不回。 “还是算了吧。” 老王叔叹了口气。 “程家不是好惹的,万一他们真的...” “他们能怎么样?” 刘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三个老头。 “杀了我?” “那正好,我也不用还那三千贯了。” 三人被他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 夜深人静。 破败的王府里,只有一盏油灯还在摇曳。 刘安坐在那张摇摇欲坠的桌子前,面前摊着一张草纸。 纸上画着胶西的简易地图,标注着盐井、水源、人口分布。 还有程家的势力范围。 “程万山...” 他在程家的庄园位置上画了一个叉。 “你以为我真的怕你?” 他想起程三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想起那三个发霉的胡饼。 想起流民们恐惧的眼神。 “在现代,我被甲方爸爸欺负。” “在古代,还要被你这种土财主欺负?” 刘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老子忍你很久了。”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盐井、海水、蒸馏、垄断。” 然后又写下: “十天后,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降维打击。” ---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刘安立刻收起纸张,装作正在打瞌睡的样子。 “世子,您还没睡?” 老王叔端着一碗热粥走进来。 “刚才程家的事,您别往心里去。” “他们就是想吓唬吓唬您,不会真的怎么样的。” 刘安接过热粥,一饮而尽。 “王叔,你觉得程家真的很可怕吗?” “当然可怕。” 老王叔点点头。 “程万山手下有几百号人,连县令都要给他面子。” “咱们这点人,怎么斗得过他们?” “是啊,怎么斗得过呢?” 刘安喃喃自语。 然后,他忽然笑了。 “王叔,你知道什么是信息差吗?” “什么是信息差?” “就是我知道的,他们不知道。” 刘安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比如说,我知道怎么用海水制盐,成本只有官盐的十分之一。” “我知道怎么酿烈酒,一坛能卖十坛普通酒的价钱。” “我还知道怎么做肥皂,让那些贵妇人抢着买。” 老王叔听得一头雾水。 “世子,您说的这些...真的能做到?” “当然能做到。” 刘安站起身,走到窗边。 夜空中,星星很亮。 “王叔,程家以为他们掌控了胶西的一切。” “但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力量,叫做科技。” “还有一种战略,叫做降维打击。” 他回头看了看老王叔那张困惑的脸,笑了笑。 “你不用明白,你只要看着就行了。” “十天后,我要让程家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老王叔看着世子那双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生变化。 那不是愤怒。 也不是仇恨。 而是一种叫做“决心”的东西。 冷静的,理智的,但又无比坚定的决心。 --- 远处传来夜鸟的叫声,凄厉而悠长。 暴风雨前的夜晚,总是格外安静。 但在这安静之下,却暗流涌动。 程家以为他们已经彻底震慑住了这个落魄世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刚才的威胁,就像是在一个炸药桶旁边点燃了引线。 爆炸还没有开始。 但倒计时,已经启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