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粗陶碗砸在青石地上的脆响，在演武场边缘炸开。黑褐色的药汁溅了林风满脸，苦涩的草药味渗进嘴角，与血腥味搅成一团令人作呕的气息。

“废物就是废物，连喝药都要别人喂？”王虎的靴子碾过林风的手背，指骨被压得咯吱作响。他刻意顿了顿，加重语气，“你爹妈当年可是宗门最风光的炼器师，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连引灵入器都不会的‘天才’？”

最后两个字像淬毒的针，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演武场边缘的石阶上，林风被两个跟班按在地上。左边肋骨断裂的剧痛爬满全身，视线里的人群开始扭曲，耳边却清晰传来此起彼伏的哄笑。

“三年了，连最低阶的法器都炼不出一件，青云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尖嗓子外门弟子踮脚凑上前，把玩着刚炼废的铁矿，“你看这纹路，跟林风昨天炼的那堆破烂一模一样！”

“听说他爹妈留下的赤铜矿，都被他糟蹋光了？”

“王虎哥，把他扔下山崖算了，省得碍眼！”

林风的指甲深深抠进石阶缝隙，石屑混着血珠嵌进肉里。这具身体的记忆像碎玻璃片扎进脑海——他是青云宗炼器奇才林战之子，出生时天降异象，却因灵根驳杂，三年炼器非炸炉即出废铁，从天才后裔沦为全宗门笑柄。

“看他那眼神，还敢瞪我？”王虎注意到林风骤冷的目光，抬脚跺在他断裂的肋骨处。

“咳——”鲜血喷涌而出，溅在王虎锃亮的靴子上。林风五脏六腑似错了位，却死死盯着王虎腰间的青钢匕首——那是用原主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块赤铜矿所炼，去年被王虎以“切磋”名义抢走，还打断原主两根手指。

“宗门一年一次的炼器考核，不合格者自动降级。”王虎俯身捏住林风下巴，强迫他面对嘲笑，“三天后的考核是你最后机会。若还炼不出法器，”他压低声音狞笑，“就跪在这给所有人磕三个响头，或许我能求楚师兄让你去炼器堂烧火，总好过饿死，对吧？”

围观弟子笑得更大声。

“他能炼出法器，我当场吃了这口铁锅！”络腮胡大汉拍着腰间炼废的下品法器胚子喊。

“我赌他连引火咒都念不完整！去年他引火把自己头发都烧了！”

林风胸腔像被巨石压住，剧痛让他几乎窒息。气血翻涌间，眼前突然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林风的意识从黑暗中浮起。他趴在冰冷石阶上，夕阳斜照在背上，却暖不了刺骨寒意。胸口的伤仍在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片刮肺叶。

但当他睁开眼，黯淡的瞳孔里燃起异样的光。

昏厥瞬间，另一股记忆碎片撞进脑海——亮着冷光的实验室、烧杯里沸腾的溶液、三维投影的分子结构模型、高温反应釜爆炸前的刺目白光……还有个同样叫林风的年轻人，在地球深夜对着合金废料傻笑，是能把易拉罐变成超导材料的材料学博士。

“有意思。”他在心里冷笑。作为二十一世纪最年轻的材料学博士，他最擅长把别人眼里的废料，变成价值连城的宝贝。

林风缓缓转动眼球，扫视孱弱的身体。胳膊细如麻杆，手腕有旧伤，是原主一次次失败后砸炼器炉留下的。

“这身体太弱，别说搞冶炼实验，搬矿石都费劲。”他暗自皱眉，“得在研究炼器时，想办法提升体能。”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确认没骨折，用手肘撑着地面慢慢撑起上半身。每动一下，胸口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眼神却异常冷静。

目光最终落在演武场角落的废弃区。那里有个被淘汰的三阶土灶，炉膛积满黑灰，旁边散乱堆着废料——生锈的铁矿、布满裂纹的铜矿，还有几块拳头大的黑色石头，表面坑洼，透着死气。

林风的目光在黑石上停住。原主记忆里，这是从黑风谷采来的矿石，熔炼必引发灵力暴动，被断定为“无灵废石”。原主偷偷炼了十几次，次次炸炉，还被王虎以此事为借口，最终抢走最后一块赤铜矿。

但在他眼里，黑石断口泛着细微金属光泽，指甲刮过，硬度远超普通铁矿——是典型的高碳钢特征，只是碳含量过高，需特殊脱碳工艺处理。

“引灵入器？符文铭刻？”林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现代冶金学的淬火曲线、退火工艺、渗碳技术在脑海中飞速闪过，“用灵力当能量源，符文当分子排列模板？或许，我能给这个世界的炼器术开个玩笑。”

他闭上眼睛梳理原主记忆。这具身体虽无炼器天赋，却异常勤奋，啃完了能找到的所有典籍。这个世界的炼器师等级清晰——锻石、引灵、固纹、熔灵、器灵、通灵、化宝、通天、炼界，及传说中的鸿蒙器主。他如今只能勉强锻打凡铁，是最低阶的锻石匠，相当于炼气二层修士。

“锻石匠？”林风嗤笑，“很快就不是了。”

他拖着断骨未愈的身体，像受伤的孤狼往废弃区挪动，每挪一步就留下带血的手印。他没理会偶尔看过来的鄙夷目光，专注地将“废料”一块块挪向柴房。

夕阳余晖穿过柴房破窗，在他沾满血污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林风靠在墙角，看着面前的“废料”，嘴角勾起弧度。

突然，怀中一块冰凉的硬物硌了他一下。那是原主母亲留下的半块黑色晶体，表面刻着繁复的星纹，原主一直以为是普通装饰。林风拿起晶体，指尖刚触碰到，脑海中竟响起微弱的低语，仿佛有无数星辰在耳边呢喃。

“星辰之力……宇宙本源……需以四力为引，星光为火……方能炼化……”

断断续续的声音让林风心头一震。他瞬间想起现代物理学中的宇宙四大基本力——引力、电磁力、强核力、弱核力！只是这星光为何物确是没有什么头绪。难道这个修仙世界，真的能触及宇宙本源之力？

他仔细观察晶体，发现上面的星纹竟与他记忆中宇宙星系图谱有几分相似。“看来这不仅仅是个修仙世界，或许还隐藏着宇宙的奥秘。”林风握紧晶体，眼中燃起更炽热的光芒，“只是，以我现在的实力，连引灵入器都做不到，想要掌控宇宙四力和所谓的星光，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他没有气馁。反而觉得这是更大的挑战，也是更大的机遇。“三天后的考核只是第一步，我要走的路，可比这远得多。”

三天是吗？

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