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锁妖塔藏谋，血丹劫初现

锁妖塔的血雾在暮色里浓得能掐出水来，玄铁锁链上的血纹被雾气浸得发亮，每一次链环碰撞的声响都像亡魂在哭嚎，顺着风钻进人耳朵里，搅得人心头发紧。苏清鸢勒住小黑的缰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破阵盘——这玩意儿边缘还沾着黑风寨骨老的血垢，当时抢来只觉能破寻常阵法，没成想今日竟要用来拆青云宗的\"缚血杀局\"。

\"谢临渊！你若还有半点同门情谊，便束手就擒！\"

萧衍的声音穿透血雾，白衣裹挟着凌厉的风踏剑而来，青岚剑的寒光在血雾中劈出条亮痕，剑尖直指谢临渊的眉心。他身后跟着五名执法弟子，每人手里都握着淬过清心散的锁魔弩，箭尖泛着冷白的光，齐刷刷对准三人一兽，活像要围猎头珍稀妖兽。

谢临渊攥紧手中的青岚剑——这是苏清鸢去年从萧衍备用剑冢里抢来的，剑刃内侧还留着她用魔气淬过的细小花纹，是怕他用不惯正道法器特意改的。他周身的魔气不自觉翻涌，却刻意压着力道，只冷声道：\"我没偷洗髓经，也没伤长老。是大长老想拿我当炼血丹的炉鼎，我只是在自保。\"

\"炉鼎？\"萧衍皱眉，刚要反驳\"一派胡言\"，就见小黑突然从苏清鸢身侧蹿出来。小家伙浑身黑曜石鳞片泛着蓝光，尾巴甩动着喷出颗拳头大的小火球，精准砸在最右侧执法弟子的储物袋上。袋口崩裂的瞬间，半瓶暗红色药剂滚落在地，瓶身贴着的黄纸符签上，\"凝血散\"三个字在血雾中格外扎眼——那是炼血阵专用的药剂，能强行锁住修士血脉，防止炼丹时血力流失，寻常弟子根本接触不到。

苏清鸢弯腰捡起药瓶，指尖凝出缕元婴期的紫金色灵力，轻轻扫过瓶身。药剂瞬间散发出刺鼻的铁锈味，混着淡淡的魔气，飘得满场都是：\"萧衍，你自己闻。这玩意儿能锁血脉、凝血力，除了炼血阵，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地方能用？\"她晃了晃药瓶，猩红的药液在瓶中晃出漩涡，\"大长老让你带我们回宗门，是想把临渊直接拖进炼血炉吧？你以为他夸你‘正道楷模‘是真心？你不过是他抓炉鼎的幌子，用完了便会像这些药剂瓶一样，随手扔掉。\"

萧衍的脸色瞬间从白转青。他想起三日前大长老找他时，确实塞过一瓶\"清心散\"，说\"若谢临渊魔气暴走，便用这个制住他\"，当时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药剂的气味竟与凝血散有七分相似。他握剑的手松了松，剑尖微微下垂，看向谢临渊的眼神多了几分犹豫——他虽不喜欢谢临渊的魔域血脉，却也绝不愿做别人的杀人工具。

\"别跟他磨叽了。\"苏清鸢突然拽着谢临渊往塔门退，余光瞥见地面隐隐泛起银辉，\"缚血阵要启动了，再不走便被这破阵困死在这儿。\"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银白色的阵纹从地底密密麻麻地钻出来，像张巨网般朝着三人一兽围拢。阵纹触到谢临渊脚踝的瞬间，竟突然染上猩红，像被血脉吸引的毒蛇，死死缠上他的腿。剧烈的灼痛感顺着经脉往上窜，谢临渊闷哼一声，魔气不受控地外泄，却被阵纹死死压制——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锁魔阵，是专门针对魔域血脉的\"缚血阵\"，阵纹里混着大长老的精血，能像磁石般吸住魔域血脉，越挣扎缠得越紧。

\"用这个。\"苏清鸢的声音带着笃定，她从储物袋里摸出块蓝光闪烁的碎片，是之前从聚宝阁拍卖会上抢来的洗灵池核心碎片。这碎片她一直带在身上，白日帮谢临渊洗灵根杂质，夜里便用灵力温养，就是怕遇到这种针对血脉的陷阱。她将碎片按在谢临渊的脚踝上，蓝光渗入血脉的瞬间，缠在他腿上的阵纹如同遇水的雪，迅速黯淡下去，连带着地面的银辉都弱了几分。

小黑趁机用鼻尖蹭了蹭阵纹的缺口，鳞片泛着的蓝光与洗灵池碎片的光芒交织，阵纹\"咔嚓\"一声崩碎成漫天光点。小家伙还叼着块崩飞的阵盘碎片，颠颠跑到苏清鸢面前，歪头对着她\"嗷呜\"叫了两声，尾巴甩得像朵盛开的黑菊花，像是在邀功。

\"我随你们去锁妖塔。\"萧衍突然开口，青岚剑垂在身侧，白光收敛了不少，\"若大长老真有炼血丹的阴谋，我绝不会坐视不管。\"他终究还是信了苏清鸢的话——凝血散、缚血阵，再加上大长老近期频繁出入锁妖塔的反常举动，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由不得他不信。

四人一兽踏入锁妖塔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腐气，呛得人嗓子发疼。塔中层是环形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嵌着数十个透明玉棺，棺中躺着的修士面色惨白如纸，眉心都有淡淡的魔域血纹，手腕上的针孔还泛着黑紫——显然是被人反复抽过血脉，最后血尽而亡。玉棺旁的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用鲜血写就的炼血手记，字迹潦草却格外刺眼：

\"三月初七，擒外门弟子李三，魔域血脉精纯三成，炼血丹败，丹体崩裂。\"

\"三月廿一，擒杂役弟子王二，血脉精纯五成，丹体初成却无灵力，败。\"

\"四月初五，勘验谢临渊血脉，精纯至九成，可炼九品血丹，待时机成熟启用。\"

最后几行字像道惊雷，炸得萧衍浑身发冷。他猛地转头看向谢临渊，眼底满是震惊：\"大长老之前让你修炼的洗髓经...是他故意置于藏经阁底层，引你去学的？\"

谢临渊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珠都没察觉。他想起小时候，大长老总以\"勘验灵根\"为由把他叫到青云殿，摸着他的头说\"临渊是块好料子，将来定能成大器\"，现在才明白，那根本不是夸他，是在评估他这个\"炉鼎\"的精纯程度，看他是否值得耗灵蕴养。洗髓经能融合魔气，却也会让魔域血脉愈发精纯，大长老自始至终都在布此杀局，只待他血脉精纯至九成，便把他拖去炼血炉。

\"别被愤怒冲昏头。\"苏清鸢按住他的肩膀，指尖的灵力带着安抚的暖意，顺着经脉缓缓游走，压下他翻涌的魔气，\"他就是想让你魔气失控，方便抓去炼丹。你越冷静，他的算盘越打不响。\"她早就看透了大长老的算计——之前抢定魂珠是为了帮谢临渊稳心神，抢洗灵池碎片是为了洗灵根、抗血脉陷阱，抢破阵盘是为了今日破局，每一步都在为\"不让谢临渊被炼丹\"做准备，半点不含糊。

通道尽头的石门后，传来微弱的哭喊声，断断续续的，像被捂住了嘴。萧衍上前推开门，门轴\"吱呀\"作响，像是要散架。推开门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塔底层的圆形石室中央，立着座三米高的炼血阵台，阵台上刻着繁复的血纹，纹路里还残留着未干涸的血迹，阵眼处嵌着半块轮回玉，正是之前从苍梧古战场溶洞逃脱后，大长老重新寻来的碎片。阵台周围绑着三名低阶修士，他们的眉心都有淡淡的魔域血纹，手腕被玄铁锁链锁着，锁链另一端连在阵台的血槽里，暗红色的血液正顺着锁链缓缓流入阵纹，滋养着整个阵法。

大长老坐在阵台旁的石椅上，手里把玩着个黑色丹炉，炉身上刻着\"炼血\"二字，炉盖缝隙里飘出淡淡的血腥气，正是炼制魔域血丹的专用炉鼎。看到苏清鸢等人，他非但不慌，反而慢悠悠起身，嘴角勾起抹贪婪的笑：\"清鸢，临渊，你们来得正好。我还在想，要遣多少人去请你们呢。\"

他指着阵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这炼血阵缺个主引，临渊，你的血脉精纯至九成，是天选炉鼎。只需将你置于阵眼，再以轮回玉催化，不出半个时辰，便能炼成九品血丹。待我服丹突破化神期，整个修仙界便尽归我手！到那时，我还能赏你们个全尸，也算念在同门一场。\"

\"你做梦！\"谢临渊的魔气骤然暴涨，青岚剑在他手中化作道黑光，直刺大长老的胸口。他再也不想忍了——从被整个青云宗唤作\"魔崽子\"，到被大长老当作炉鼎算计，他受够了这种任人宰割的日子，受够了每次都要靠苏清鸢保护的无力感。

大长老嗤笑一声，手腕一翻，甩出条血红色的锁链。锁链上布满倒刺，精准缠住谢临渊的剑刃，倒刺深深嵌入剑身，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别做无谓挣扎，你的魔气再强，也敌不过炼血阵的吸力。今日你注定要成我垫脚石，谁也救不了你！\"

锁链突然发力，谢临渊被拽得往前踉跄两步，剑尖离大长老的胸口越来越远。他急忙转头对苏清鸢喊：\"你带萧衍和那三位修士走，我来拖住他！\"他知道自己不是大长老的对手，但只要能让苏清鸢他们安全离开，就算被抓去炼丹，他也认了。

\"谁要走了？\"苏清鸢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狠戾。她从储物袋里摸出破阵盘，指尖凝出浓郁的紫金色灵力，将破阵盘狠狠按在阵台边缘，\"我抢这破阵盘时便钻研过，它的核心符文能反向催动阵法。你想炼血丹？我让你尝尝被阵反噬的滋味，看看是你的血丹先成，还是你的经脉先被阵纹绞碎！\"

破阵盘与阵台接触的瞬间，阵纹突然开始反向流转。原本朝着阵眼汇聚的血色灵力，突然调转方向，像条失控的毒蛇，朝着大长老涌去。大长老脸色骤变，急忙掐诀想稳住阵法，却被反噬的灵力震得连连后退，胸口剧烈起伏，一口鲜血喷在黑色丹炉上：\"不可能！这破阵盘怎会能反向催动！你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不过是耗了三夜，将里面的‘破阵符文‘改作‘逆阵符文‘罢了。\"苏清鸢的声音冷得像冰，元婴期的灵力源源不断注入破阵盘，紫金色的光浪与阵纹的血光交织，形成道奇异的漩涡，\"你以为我抢洗灵池碎片、定魂珠、破阵盘，都是为了好玩？我早已知晓你打临渊的主意，这些都是为今日备下的。你布了十数年的局，今日也该破了。\"

谢临渊趁机挣脱锁链，青岚剑上的魔气与净魔之气交织，形成道黑白相间的光刃。他踩着阵纹的间隙，纵身跃起，光刃带着凌厉的风，狠狠劈向大长老手中的丹炉。\"嘭\"的一声巨响，丹炉炸开，里面的半成品血丹碎成粉末，散落在阵台上，与暗红色的血迹混在一起，像团恶心的烂泥。

\"我的血丹！\"大长老目眦欲裂，疯了般冲向谢临渊，指尖凝聚起浓郁的血色灵力，指甲变得又长又尖，像头失控的野兽，\"我要杀了你！我要将你挫骨扬灰！\"

就在这时，萧衍突然拔剑挡住大长老的攻击。青岚剑的白光与血色灵力碰撞，激起漫天火花，萧衍被震得手臂发麻，却死死咬着牙不肯退让：\"大长老，你竟敢欺瞒宗门，残害同门修士，今日我必为青云宗清理门户！\"他终于彻底看清了大长老的真面目，之前的犹豫早已变成愤怒——他一直信奉的\"正道\"，竟建立在残害同门的基础上，这让他如何能忍？

大长老被萧衍的剑逼得连连后退，又被炼血阵的反噬搅得灵力紊乱。他知道自己今日讨不到好处，突然从袖中摸出枚黑色传送符，狠狠捏碎。传送符的光芒闪过，他怨毒地瞪着谢临渊，声音像淬了毒的针：\"你们别得意！炼血阵反向运转必引动魔域裂隙，不出三日，整个锁妖塔都会被魔气吞噬！谢临渊，你早晚还是我的炉鼎，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被炼成血丹！\"

话音未落，大长老的身影已消失在石室中。阵台上的轮回玉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阵纹开始疯狂吸收周围的魔气，石室地面裂开道道黑色裂隙，里面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无数青灰色的魔手从裂隙中伸出来，指甲泛着淬毒的绿光，抓向最近的活物。

\"咳...救命...求诸位道友救我...\"被绑在阵台旁的低阶修士突然咳嗽起来，他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干裂出血，显然是血脉流失过多，快要撑不住了。苏清鸢急忙从储物袋里摸出最后一瓶生机灵液，这是她之前从合欢宗妖女那儿抢来的，能快速补全修士生机，原本是留着给谢临渊应急的。

\"萧衍，帮我给他们喂药。\"苏清鸢将灵液递给萧衍，自己则蹲在裂隙旁，仔细观察着里面的魔气流动。裂隙深处，隐约能看到颗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晶石，被浓郁的魔气包裹着，却丝毫不受侵蚀——那是魔域晶核，乃魔域最核心的至宝，不仅能稳定魔域血脉，还能压制魔气扩散，正是此刻他们最急需的东西。

\"临渊，\"苏清鸢转头看向谢临渊，眼底带着坚定，\"大长老已逃，魔域裂隙又将开启，我们需入裂隙寻魔域晶核。既能救这些修士，又能稳住你的血脉，还能阻裂隙扩大，一举三得。\"

谢临渊靠在小黑身上，方才的战斗让他耗损极大，眉心的魔域血纹泛着淡淡的黑气，瞧着有些虚弱。他看着苏清鸢蹲在裂隙旁的背影，又看了看正在给修士喂灵液的萧衍，突然笑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师姐身后的\"魔崽子\"，他有了可并肩作战的同伴，有了想守护的人。

小黑似是察觉到他们的决定，用脑袋蹭了蹭谢临渊的手，尾巴甩动着，像是在说\"我也去\"。小家伙脖子上的木雕还泛着微光，那是谢临渊之前在摸鱼谷雕的守护符，方才挡住大长老的攻击时，符纹已有些黯淡，却依旧在默默守护着他，鳞片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半点不见退缩。

萧衍喂完灵液，走过来拍了拍谢临渊的肩膀，语气里带着歉意：\"此前是我被大长老蒙蔽，错怪了你，还险些帮着他抓你。这次寻魔域晶核，算我一个，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他握着青岚剑，眼神里满是真诚——他虽迂腐，却不糊涂，知道自己欠谢临渊一个道歉，更欠青云宗一个真相。

谢临渊点了点头，未再多言。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彼此心里都懂。他伸手摸了摸小黑的头，小家伙舒服得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尾巴轻轻扫着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他。

四人一兽站在裂隙旁，望着里面翻滚的魔气与那颗隐约可见的魔域晶核。虽前路依旧凶险——大长老的阴谋尚未彻底粉碎，魔域裂隙的威胁近在眼前，裂隙深处还不知藏着多少危险魔物，但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苏清鸢率先迈步走向裂隙，元婴灵力在周身凝成层淡紫色的防护罩，将周围的魔气挡在三尺之外：\"走，去取晶核。只需拿到它，大长老的阴谋便成不了气候。\"

谢临渊握紧青岚剑，紧随其后。他的步伐比之前坚定了许多，眉心的魔域血纹虽还在泛着黑气，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失控，洗髓经的灵力与魔域血脉在他体内缓缓融合，形成种新的平衡。

小黑欢快地跟在他脚边，鳞片泛着的蓝光在魔气中格外耀眼，像盏小小的灯笼，照亮前路。小家伙时不时停下来，用鼻子嗅嗅周围的魔气，似在探查危险，发现无碍后，又颠颠地跟上，尾巴甩得更欢了。

萧衍殿后，青岚剑的白光在他周身流转，将最后一丝魔气隔绝在外。他看着前面三人一兽的背影，突然觉得，或许真正的正道，从不是墨守成规、排斥异类，而是像这般，为守护无辜、揭穿阴谋，哪怕与整个宗门为敌，也绝不退缩。

裂隙深处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却仿佛成了他们前行的号角。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为颠覆秩序，也不是为复仇，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守护身边的人，为了改写那个\"被炼成血丹\"的悲剧命运。

而在他们身后，炼血阵的阵纹依旧泛着红光，轮回玉碎片的光芒与裂隙中的魔气交织，似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大长老绝不会善罢甘休，魔域裂隙的背后，或许还藏着更可怕的秘密，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还能并肩作战，便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没有破不了的局。

裂隙中的魔气越来越浓，淡紫色的晶核光芒却越来越亮，像黑暗中唯一的希望，指引着他们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