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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霜玉阁 

永夜萤 落下星 4811 2025-10-31 12:43

  

即使只有一个问题,却带着云无烬不顾一切的急切,担忧与愤怒,他衣服还滴着血、脚底尚未愈合的伤口,以及紧握在手中、属于云雨的簪子,都与这庄严神圣的环境格格不入。

  

银袍人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直视林远,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他的目光在云无烬脚底冒着丝丝黑烟的伤口处停留了一瞬,又在簪子那霜玉阁代表花纹“十瓣冰莲”纹饰上掠过,最后定格在他布满血丝、写满愤怒与担忧的眼睛上。

  

  

“这里是霜玉阁。”阁主1的声音响起,平直,毫无起伏,像冰层下的暗流,“镇守天地平衡之所。”

  

云无烬的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手腕被捏过的地方传来阵阵钝痛。他根本不在乎这里是什么地方!妹妹!云夕!那个被触手缠绕、痛苦无声尖叫的景象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灵魂!

  

“我妹妹云雨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微弱的回音。他向前冲了一步,脚踩在冰冷的玄玉地面上,脚底被黑雪冰晶刺破的伤口传来尖锐的刺痛,让他动作一滞,但他不管不顾,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银袍人兜帽下的阴影,“那个黑影是谁?!你们到底是什么?”

  

“掳走你妹妹的,是溟渊的爪牙。”银袍人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却像冰锥刺入云无烬的心脏。“溟渊,上古混沌神的分身,意图灭世重启。你妹妹,是他选中的‘容器’。”

  

“容器?”云无烬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缠绕,“什么意思?!”

  

“复活神明的躯壳,承载其神性的炉鼎。”银袍人的话残酷而直接,“至于你……”他微微一顿,眼中寒光一闪,“你的血脉很特殊。你的血,似乎与他的血,血脉同宗。这,就是你妹妹被选中的根源,也是溟渊力量的弱点。”

  

云无烬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煞白。巨大的荒谬感和沉重的自责瞬间将他淹没。他低头看着自己仍在渗血的手掌,那滴落在黑雪上腾起的黑烟仿佛在嘲笑他。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云无烬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绝望中的一丝挣扎,“你们能救我妹妹?”

  

“救她,亦是自救,更是救世。”银袍人的声音斩钉截铁。“溟渊的力量正在侵蚀天地平衡点——霜玉阁。他设下‘十劫’每一位阁主都需要去打破这十劫,但彼此之间无法进入,意图将十位阁主引入其中,逐个击破,吸干其守护之力,以壮大自己的力量,然后,彻底复活!”

  

他指向大殿深处,那里矗立着一扇更加宏伟、由整块不知名青色金属铸造的巨门,门扉紧闭,上面刻满了更加复杂玄奥的符文,隐隐透出不详的气息。“十劫,对应十位阁主守护的十种本源之力。欲破十劫,阻溟渊复活,救你妹妹,唯有集十位阁主之力,闯过这十道死关!”

  

  

银袍人的目光锐利如刀,刺向云无烬:“但溟渊在试炼中布下了吞噬陷阱。若阁主单独闯关,而我们又无法进入其它阁主的试炼,所以一旦阁主进入就必被其吸干力量而亡。唯有你——”

  

他指着云无,一字一句道:“你体内那和溟渊同宗的血,是唯一能屏蔽其吞噬的屏障!你必须与每一位阁主一同进入其对应的劫关,你的存在,是守护他们力量不被溟渊窃取的关键!”

  

云无烬愣住了。他?一个山村少年,无半分武功,连妹妹都保护不了……竟是这弑神之局的关键屏障?这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宿命感。

  

以为是在搞话本中的英雄事迹吗?

  

“代价呢?”不过云无烬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在这等神魔之争中。“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银袍人沉默了片刻,冰冷的视线扫过林远脚底的伤、手上的血痕、以及他的眼睛。“你的血,你的命,你的意志。每一次动用血脉之力屏蔽吞噬,每一次在劫关中挣扎求生,都将消耗你的本源,留下不可逆转的伤损。痛苦、残缺,甚至死亡,就是你的代价。”

  

他顿了顿,补充道:“于阁主,是守护之力的劫数;于你,是凡人之躯承载神明诅咒的十重死劫。”

  

“我去!”云无烬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他抬起头,直视银袍人,“只要能救云雨,我愿意用我自己的命来换她”说着,他的眼睛不禁泛了红,眼泪从眼里留下,“我只剩她一个人了……”

  

银袍人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随即恢复冰封。“很好。记住你的选择。第一劫,‘生灵之渊’,对应阁主六,裴昭。”

  

他话音刚落,青色巨门旁一道侧门无声滑开。一阵清越悠扬、如同山涧清泉流淌的笛音,先于人影飘了进来。这笛音带着抚慰人心的奇异力量,瞬间驱散了云无烬心中些许的焦躁与恐惧。

  

  

一道纤细的身影随着笛音步入星辉之下。

  

来人穿着素雅的月白色长裙,裙摆绣着细密的银色藤蔓暗纹。她的面容并非绝色,却异常温婉清丽,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最柔和的灵气。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支简单的青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颊边,更添几分柔美。她手中持着一支通体莹白、温润如玉的短笛,笛尾系着一条浅碧色的流苏,正是那清泉般笛音的来源——笛名「入梦」。

  

她便是霜玉阁第六阁主,执掌生灵之力的裴昭。她的气质与她即将踏入的“生灵之渊”仿佛格格不入——那渊中是死寂与亡魂,而她周身却散发着令人心安的生机与温柔。

  

裴昭的目光先是温柔地落在银袍人身上,微微欠身,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琴弦:“阁主。”随即,她眼睛转向了云无烬。那目光带着天然的悲悯与关切,仿佛一眼便能看穿他内心的惊惶、伤痛与那份不顾一切的决绝。

  

“就是他吗?”裴昭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她莲步轻移,走到林远面前,没有审视,没有质疑,只有一种深深的、近乎母性的温柔。她微微俯身,目光落在他脚底那依旧冒着微弱黑烟的伤口上,秀眉微蹙,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心疼。

  

“可怜的孩子……”她轻声呢喃,并未因林远的狼狈和“凡人”身份而有丝毫轻视。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丝帕,丝帕上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手帕系在云无烬的留有伤口的手臂上,她将手中的笛子吹奏了一曲音乐,温柔而清凉,云无烬身上的伤口也随之慢慢愈合,一些被吹奏的音符具象化,流向云无烬的脚边小心翼翼地拭去他脚边沾染的黑雪冰晶碎屑。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裴昭,”银袍人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对这温柔的女子也少了几分惯常的寒意,“他的血脉是钥匙,是屏障。溟渊的吞噬陷阱,唯他可破。这是规则。”

  

“规则……”裴昭轻声重复,握着「入梦」笛的手指纤细而稳定。她抬起眼,再次看向云无烬,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没有质疑,只有一种深沉的、带着悲悯的了然。“我明白的,阁主。”她转向云无烬,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孩子,听我说。‘生灵之渊’凶险万分,亡魂哀嚎,怨气冲天。但请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务必跟紧我,不要自己乱来好吗?”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柔和,却也更显郑重:“你的生命,比你想像的更重要。不仅是为了救你妹妹,也是为了这世间万千生灵的一线生机。所以,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努力活下去,好吗?”她的目光恳切,仿佛在请求一个无比重要的承诺。

  

这温柔而郑重的嘱托,与银袍人冰冷的宣告不同。它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淡了云无烬心头的部分冰冷和孤绝。他握紧簪子,看着眼前这位温柔似水却又坚韧如藤的阁主,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答应您,裴…裴阁主。我会活下去,救出妹妹!”

  

  

裴昭脸上露出一抹浅淡却温煦如阳的微笑,仿佛驱散了些许即将到来的阴霾。“好孩子。”她不再多言,转身面向那扇散发着浓郁不祥死寂气息的侧门。那门内、隐约着模糊的哭嚎和深入骨髓的悲怆,涌动着更加浓郁的不祥气息,隐约传来金铁交鸣、战马嘶吼的幻听,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怆与死寂。

  

她握紧了手中的「入梦」玉笛,温婉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属于守护者的坚毅。她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轻柔却充满力量的话语:“那么,我们走吧。记住,笛音所至,便是生路。”

  

说完,她月白色的身影,如同投入深潭的一抹月光,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扇通往亡魂战场的侧门。

  

银袍人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自己也选择悄然隐去,仿佛融入了这片浩瀚的星穹之中,只留下冰冷的话语在空旷的大殿回荡:“记住,云无烬。活着,是唯一的希望。”

  

云无烬最后看了一眼头顶那片象征守护的浩瀚星图,深吸一口气,将裴昭那温柔而坚定的嘱托刻入心底。他拖着不再疼痛的脚,不再犹豫,紧跟着那抹月白色的温柔背影,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片翻涌着死寂与悲鸣的“生灵之渊”。

  

脚下冰冷的玄玉石板,倒映着他染血的足迹,前方是未知的亡魂地狱,而引领他的,是一道温柔却坚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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