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冰魄寒光
青崖学院西侧冰裂谷深处,寒气凝成实质的苍白雾霭,连呼啸的罡风都仿佛被冻结,只留下死寂的冰冷。嶙峋的黑色冰岩如同巨兽的獠牙,狰狞地刺破雾霭。陆沉拄着冰冷的铁锹,每一步都踏在冻结千年的苔藓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如同踩碎自己的过去。
右臂伤口的剧痛在药渣和残留本源霜气的麻痹下稍缓,但每一次发力仍牵扯着神经。左臂冰径内,残留的庚金煞气如同细小的锉刀,持续刮擦着早已伤痕累累的经脉,带来绵绵不绝的灼痛。丹田处,那道被煞气强行“焊”住的冰棱纹路缓缓旋转,边缘的灰白补丁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锋锐感,伪固的根基下,是深渊般的隐患。
他需要更强的力量。需要足以撕碎王屠夫、碾死刘琨、威胁赵寰的力量!这冰冷的裂谷深处,那若隐若现的冰魄寒光,是他唯一的指望。
深入百丈,寒气已浓稠如液。呼出的气息瞬间变成冰晶坠落。四周的冰岩不再是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剔透的幽蓝,内部仿佛蕴含着流动的寒髓。陆沉的眼睫、眉毛、甚至破烂棉袄的缝隙里都结满了白霜。心口青玉牌的温热被压制到极限,只能勉强护住心脉一丝跳动。
终于,在转过一面巨大的、形如弯刀的弧形冰壁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窒!
谷底中央,赫然矗立着一根高达三丈、通体晶莹剔透的幽蓝冰棱柱!它并非天然形成,棱角分明,表面光滑如镜,仿佛由最纯净的万载玄冰雕琢而成!冰棱柱内部,流淌着如同液态星辰般的冰魄寒光,时而凝聚成束,时而散逸如雾,散发出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寒意!
仅仅是靠近十丈之内,陆沉就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丹田内的冰棱纹路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伪固的根基裂痕处,那层灰白煞气补丁竟开始浮现细微的裂纹!这冰魄寒光的品阶,远超庚金寒煞!
危险!致命的危险!
但陆沉眼中燃烧的,是对力量前所未有的贪婪!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霜寒本源,对这冰魄寒光有着源自血脉的、近乎疯狂的渴望!
他放下铁锹,忍着刺骨的寒冷,一步步靠近。每靠近一步,寒气便加重一分,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七丈…五丈…三丈!
就在距离冰棱柱三丈之遥时,异变陡生!
冰棱柱光滑如镜的表面骤然亮起一道纤细却极其璀璨的冰魄寒光!如同沉睡的冰龙苏醒,吐出一道致命的吐息!那寒光并非射向陆沉,而是直指他丹田所在!
快!快到极致!根本无从闪避!
就在寒光即将及体的刹那,陆沉丹田内的冰棱纹路仿佛受到了致命的挑衅,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道被煞气焊住的裂痕剧烈波动,边缘灰白煞气被瞬间蒸发!一股源于本源深处的、不屈的霜寒意志轰然爆发!
给我吞!
陆沉眼中厉色一闪,不仅没有抗拒,反而主动放开意念束缚,将丹田本源之力完全聚拢于那道璀璨寒光必经之处!
嗤——!
冰冷的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那道冰魄寒光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丹田!狂暴到无法形容的精纯寒气瞬间在丹田炸开!
“噗——!”陆沉狂喷一口鲜血,血液离体瞬间冻结成猩红冰箭射向冰壁!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岩壁上!
剧痛!比煞坑反噬痛楚百倍!
丹田仿佛被彻底冻结、撕裂、再冻结!
那道伪固的裂痕在冰魄寒光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
完了!根基彻底崩毁!
绝望念头刚起,异变再生!
丹田深处,那点沉寂的霜寒本源核心,在冰魄寒光的致命刺激下,非但没有湮灭,反而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贪婪的吸摄之力!如同濒死的凶兽张开巨口,疯狂吞吸着侵入体内的冰魄寒光!
冰魄寒光何等狂暴?岂肯被驯服?瞬间化作亿万冰针,在丹田和周身经脉中疯狂肆虐!左臂冰径首当其冲,如同被注入了液态寒铁,瞬间胀大一圈,皮肤下冰蓝色的经络暴突欲裂,剧痛让陆沉几乎昏死过去!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对冲中,陆沉那被磨砺到极致的意志死死抓住了一个关键点——形态!
这道冰魄寒光虽然精纯恐怖,但其攻击形态,赫然是极度凝聚的“针”状!
针!
意念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驾驭残舟!陆沉放弃了对狂暴寒气的压制,将全部心神集中于一点——模仿!引导!
他疯狂地回忆着冰魄寒光穿刺丹田时那一瞬间的形态、那种极致的凝练感!
意念如同无形的刻刀,强行在体内那肆虐的、混乱的冰魄寒光洪流中,剥离出一丝,按照那“针”的形态,狠狠地压缩、凝聚!
嗡嗡嗡——!
体内如同响起无形的弦鸣!那一丝被强行凝聚的冰魄寒气,脱离了混乱洪流,化为一道极其纤细、却凝练到实质、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冰棱针!它不再狂暴冲撞,而是如同被驯服的毒蛇,静静悬浮在丹田那破碎的冰棱纹路核心!
第一道冰棱针成型!
如同星星之火!
有了模板,陆沉的意念瞬间找到了方向!他强忍着非人的痛苦,开始疯狂地剥离、压缩体内肆虐的冰魄寒光!
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每一次凝聚,都是对意志和灵魂的极致压榨!每一次成功,丹田内那破碎的冰棱纹路就明亮一分,裂纹边缘竟开始自行弥合,沾染上幽蓝的冰魄光华!
当第九道冰棱针在丹田核心成型时——
轰!!!
丹田内仿佛有冰河解冻!那原本破碎的淡蓝色冰棱纹路彻底崩解、重组!
一道崭新的、更加深邃、仿佛由极致幽蓝玄冰雕琢而成的双重冰棱纹路,在无尽寒气中缓缓凝结、稳固!纹路表面,九点幽蓝针芒如同镶嵌的星辰,缓缓旋转,散发出凝练、锋锐、纯粹到极致的冰魄气息!
凝气二重·玄冰针魄!
不仅境界突破,丹田本源更因吞噬冰魄寒光而发生了某种质变!其精纯与凝练程度,远超同阶!尤其是那九道悬浮的冰魄针芒,蕴含着恐怖的穿刺与冻结之力!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虽然伤势依旧沉重,虽然左臂冰径因容纳过多寒光而灼痛欲裂,但丹田内那稳固流转的玄冰本源,那九点蓄势待发的针魄,给了他绝对的信心!
陆沉挣扎着站起,抹去嘴角凝固的冰血。他伸出右手,意念微动。
一缕精纯的玄冰之气瞬间涌出,并非覆盖手掌,而是于其食指指尖,瞬间凝聚成一道寸许长、细若牛毛、却闪烁着致命幽蓝寒芒的冰魄针!
指尖微屈,轻弹!
嗤!
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十丈开外,一块半人高的坚硬黑色冰岩表面,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针尖大小、深不见底的孔洞!洞口边缘光滑如镜,凝结着幽蓝的冰晶!寒气瞬间弥漫开来!
冰魄凝针!无形无影,锋锐无匹!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属于他陆沉的霜寒之道!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突破的狂喜与力量掌控的快感时,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身后的雾霭中幽幽响起:
“冰魄铸针…好手段。可惜,贪多嚼不烂。”
陆沉猛地转身,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指尖寒芒隐现!
只见风雪雾霭中,老秦佝偻的身影缓缓浮现。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杂役服,浑浊的目光穿透寒雾,落在陆沉指尖尚未散尽的冰魄针芒上,又缓缓移向他那条皮肤下幽蓝光芒隐隐流转、如同有活物在蠕动的左臂“冰径”。
“引煞气堵裂痕,借寒光塑针魄…”老秦的声音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嘲讽,“路子够野,胆子够大。但你这条胳膊,还有你那点强行催生的冰脉,再吸两道这样的寒光,怕是要先一步化为冰雕,魂飞魄散了。”
他枯槁的手指,遥遥点了点陆沉那条诡异的左臂。
“冰脉铸骨之前,凡躯,终究是凡躯。小心点吧,小子。别没死在这里了,先把自己炼成了这谷里的冰魄养料。”说罢,他不再看陆沉震惊警惕的脸色,佝偻着背,转身一步步融入风雪雾霭之中,如同从未出现。
冰脉铸骨?!凡躯极限?!
老秦的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陆沉突破的狂喜。他低头看向自己那条散发着幽蓝微光、隐隐胀痛的左臂,又感受着丹田内九道锋芒毕露的冰魄针魄…
力量之下,是更深的隐患与更致命的警告!
冰棱柱依旧静静矗立,幽蓝的光华流转,如同深渊的凝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