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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隐世烟尘与烧火棍

  

天玄大陆,浩汤无边!

  

灵气稀薄,如同隔夜的残粥,却也滋养着万千生灵,在这片广袤凡界的一角,撑起些大大小小的修真宗门与凡俗国度。在那被重重叠叠、仿佛亘古不变的苍翠山峦挤压出的褶皱深处,藏着一个叫无忧村的小地方。

  

村子是真小,几十间屋子像是大孩子随手丢下的积木,石头垒的,木头搭的,依偎着山坡,守着一条清亮亮的小溪。屋顶上的炊烟懒洋洋地爬出来,缠着山腰总也散不尽的薄雾,分不清彼此。

  

村口有棵老槐树,树干虬结扭曲,怕是几百年的风霜都刻进了木头缝里。树下那块被磨得光滑的石头上,永远蜷着一个老汉。那是村长,楚老头。头发胡子白得像落满了山顶的雪,脸上的褶子深得能夹死蚊子。一根磨得油光水滑的黄铜旱烟杆,几乎成了他的一部分,吧嗒吧嗒,烟雾缭绕。浑浊的老眼半眯着,也不知是真在看天上云卷云舒,还是干脆在打盹儿。只有烟锅里那点暗红的光,随着他偶尔的抽吸明明灭灭,算是在这缓慢流淌的时光里,留下点微不足道的印记。

  

  

日子,过得像村边那条小溪,慢悠悠,晃悠悠。

  

“铛!铛!铛!”

  

村东头,打铁棚子里,火星子四溅。张铁匠光着膀子,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被炉火映得油亮,汗水小溪似的往下淌。他抡着个酒坛子大小的铁锤,力道沉得吓人,每一下砸在通红的铁块上,空气都跟着嗡一声震颤。那架势,不像是在打锄头镰刀,倒像是在千锤百炼什么能捅破天的玩意儿。村里人都说,老张打的镰刀,拇指粗的硬藤蔓,唰一下就断;打的柴刀,百年老树的疙瘩木,砍起来跟剁豆腐似的。

  

村西头的木屋里,吱呀吱呀的声音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花娘坐在老旧的织布机前头,手指翻飞,灵巧得不像话,梭子在她手里听话得像只穿花的蝴蝶。阳光透过窗格子照进来,落在她刚织出的布匹上,那布薄得能透光,却又隐隐流动着一层温润水波似的光泽。村里娃娃夏天最爱上身的花褂子,都是花娘的手艺,透气又耐磨,漫山遍野撒泼打滚,也磨不破。

  

溪水哗啦啦响着,清澈见底。岸边的大青石上,总坐着个戴斗笠的老渔翁。他的鱼竿简陋得可怜,就是根随手撅的青竹枝,渔线也寻常,鱼饵更是土里刨出来的蚯蚓。可奇就奇在,不管这溪水是急是缓,天上是晴是雨,只要那斗笠往青石上一扣,不多会儿,溪里最刁钻难缠、鳞片闪着银光的鱼儿,准会着了魔似的咬钩。傍晚时分,一串用草绳穿着的肥鱼便悠哉悠哉地晃荡在他手上,不多时,整个村子都能闻到那股子馋人的鲜味儿飘出来。

  

田埂上,王大伯挥着锄头,动作不快,一下是一下,稳得很。他伺候的庄稼,格外精神,穗子沉甸甸的,看着就喜人。偶尔有不长眼的野猪猡晃荡过来,獠牙冲着庄稼地蠢蠢欲动,王大伯隔着老远清清嗓子,脚往地上一顿,那畜生就像挨了天大的惊吓,嗷一嗓子,夹着尾巴,屁滚尿流地就扎回了深山老林。

  

后山密林深处,猎人李叔背着弓箭和猎叉,身形在林间阴影里时隐时现,脚步轻得像狸猫踩过落叶,眼神锐利得能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他打猎从不多拿,够吃就行,可带回来的,必定是山里最肥壮的獐子,或是羽毛最鲜亮的野雉。村里老人讲古,都说他认得山里每一条野兽走的路,听得懂风穿过不同树叶时嘀咕的悄悄话。

  

这一切,都慢得像一幅上了年头的古画儿,悠然,自足。

  

楚老头那白胡子下面,藏着个十岁的小孙子,叫无忧。人如其名,小家伙像是这宁静山坳里唯一的跳豆儿,整日里精力无穷,爬上爬下,追狗撵鸡。追着蝴蝶能跑遍全村,转眼又能像猴子似的蹿上村口老槐树的最高枝杈掏鸟窝;在张铁匠铺子里“帮忙”,多半是帮倒忙,总被铁匠那蒲扇似的大手笑骂着拎出来;蹲在溪边学老渔翁钓鱼,十回有九回把自己弄得跟只落汤鸡似的。

  

“爷爷!看我看我!我像不像会飞的大鸟?”

  

  

此刻,小无忧正挂在老槐树一根横伸出来的粗枝上,脸蛋因为刚才的攀爬红扑扑的,两条小腿在半空里晃荡着,得意洋洋地朝着树下喊。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缝隙,金子似的洒在他身上,斑斑点点。

  

树下,楚老头眼皮都懒得撩一下,只是慢吞吞地吧嗒了一口旱烟袋,一缕青烟袅袅吐出。那烟雾竟没急着散去,反而像条有了灵性的小青蛇,绕着粗壮的树身,盘旋了那么一小圈,才恋恋不舍地融入空气。浑浊的老眼深处,似乎有针尖大小的一抹微弱光亮,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小猴崽子…”老人含混地嘟囔了一句,烟袋锅子随意地在凸出的老树根上磕了磕。

  

就在这一磕的瞬间!

  

“啊呀!”

  

挂在树上的小无忧乐极生悲,脚底猛地一滑!小小的身子瞬间失去了依托,头朝下,直直地从离地数米高的地方栽了下来!

  

惊呼声尖锐地撕破了慵懒的空气。

  

树下晒太阳的几个老伙计,花娘的梭子停了,老渔翁的眼角余光扫了过来,就连一向沉稳的王大伯,握着锄头的手都顿了一顿。然而,没有一个人惊慌失措,更没有尖叫。

  

只见离得最近的李猎户,似乎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下,身影就那么极其自然地一晃,仿佛只是随意地抬了下脚。

  

风声掠过耳边,小无忧预想中的坚硬地面并未撞来。他像片没什么分量的羽毛,轻轻巧巧地,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李猎户那只穿着草鞋、宽厚粗糙的大脚面上——连点灰都没扬起多少。

  

  

小无忧惊魂未定,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小身板,又看看李猎户那张没什么表情、棱角分明的脸。

  

“李叔,你脚真大!”小家伙眨眨眼,没心没肺地咯咯笑了出来,刚才那点惊吓眨眼就丢到了九霄云外。

  

李猎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像块冷硬的石头裂开条缝。他轻轻晃了晃脚,把小家伙稳稳抖落到地上:“再皮,下次让你摔个狗啃泥!”声音低沉,带着点常年穿行山林的沙哑。

  

小无忧嬉皮笑脸地爬起来,小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小旋风似的又跑开了,目标直指花娘织布机旁边那堆五彩斑斓的线团子。

  

直到这时,楚老头才慢悠悠地掀开半垂的眼皮。浑浊的目光穿透薄薄的烟雾,追随着孙子那雀跃奔跑的小小背影,喧闹的山村仿佛成了背景。老人嘴角边,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刻在了风里,成了这方隔绝于世的山坳里,最深沉的安宁注脚。

  

山风依旧轻柔地舔舐着树叶,炊烟袅袅婷婷。铁锤铿锵、织机吱呀、溪水潺潺,还有孩童无忧无虑的笑声,汇成一支独属于这小村的歌谣。只是在这份极致的悠然底下,老槐树盘根错节的深处,偶然泄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气息;那几位村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那份“普通”,仔细咂摸,却总透着点异乎寻常的味道。像平静水面下看不见的暗流,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小山村的不凡。

  

无忧村的日子,便在这看似亘古不变的平静中,缓缓流淌。

  

直到……

  

那一天,山雨欲来。

  

浓重的铅灰色云团,沉甸甸地压在无忧村上空,仿佛浸透了水的巨大棉絮,闷得人喘不过气。往日里清脆的鸟鸣、溪水的欢唱、甚至张铁匠那令人心安的铿锵打铁声,统统消失了,被一种令人心头发沉的死寂吞噬。连村口那株虬劲沧桑的老槐树,枝叶都低垂着,显出异样的沉默。

  

  

小无忧蹲在自家石屋的门槛上,小手托着腮帮子,小眉头死死拧在一起,黑亮的眼睛里雾气蒙蒙,盛满了不情愿。他偷眼瞄着屋里。

  

爷爷楚老头罕见地没去老槐树下“当摆设”。他佝偻着背,坐在那张被岁月磨得油光发亮的矮凳上,昏黄的油灯在他脸上跳跃,在那些刀刻斧凿般的深壑皱纹里投下晃动的阴影。那双平日里总是浑浊半眯的老眼,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偶尔掠过一丝沉痛,一丝决绝,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正慢条斯理地卷着一小撮劣质旱烟丝,粗糙的手指捻得极细,一丝不苟地塞进那杆锃亮的黄铜烟锅里,动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滞重。

  

“娃儿,”楚老头开口了,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喉咙,“过来。”

  

无忧磨磨蹭蹭地蹭过去,小嘴撅得能挂住油瓶。

  

楚老头没抬眼看他,只是从怀里摸索出一件黑呼呼的物事,不由分说地塞进无忧小小的手里。东西入手冰凉粗糙,沉甸甸的坠手。无忧低头一看,是把剑?黑黢黢的,半点光泽也无,剑柄缠着磨得发亮的破布条,剑身坑坑洼洼,布满了暗红的锈迹,活脱脱就是一根刚从灶膛灰里扒拉出来的烧火棍!

  

“这啥?”无忧嫌弃地撇撇嘴,试着挥了一下,差点没把自己带个趔趄。

  

“剑。”楚老头眼皮都没抬,吧嗒一声,用火石点燃了烟锅。辛辣呛人的烟气立刻在狭小的石屋里弥漫开,冲得无忧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拿着,防身。山外面……狼多。”他吐出一口浓烟,顿了顿,像是在干涸的记忆里拼命掏摸能哄住孙子的东西,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诱哄,“还有……山外面,有糖葫芦。那红彤彤、亮晶晶的,裹着厚厚一层糖稀,一串串的,插在草把子上……酸甜酸甜的,管够,想吃多少有多少。”

  

糖葫芦?!

  

无忧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像两颗瞬间被擦亮的黑曜石。他只在爷爷讲的那些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里听过这东西,想象着那红果子外面裹着的、能拉出长长丝线的甜糖。山外面……真的有那么多糖葫芦?小小的脑袋里,对陌生山外的恐惧,眨眼间就被这巨大的甜蜜诱惑冲垮了大半。

  

“真的……管够?”他小声确认,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那根冰凉沉重的“烧火棍”,仿佛那是什么通往糖山蜜海的钥匙。

  

  

“嗯,管够。”楚老头又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彻底模糊了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他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如同枯树皮般的手,用力揉了揉无忧的脑袋,力道大得让无忧缩了缩脖子。“去凌剑宗,好好练。听师父的话……别想着跑回来,山路远,狼多。”他最后三个字,说得格外重,带着一种磐石般不容置疑的意味,沉甸甸地砸在无忧心上。

  

屋外,风突然急了,呜咽着卷起尘土和落叶,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糊着旧麻纸的窗棂上。隐约间,那厚厚的铅灰色云层深处,似乎传来极其遥远、极其模糊的尖啸,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巨兽在九天之上痛苦地翻滚挣扎,那声音刚起个头,就被更加狂躁的风声撕扯得粉碎。

  

无忧心头莫名一跳,打了个寒颤,小手把怀里的“烧火棍”抱得更紧了些。那冰冷粗糙的触感,此刻竟奇异地带来一丝微弱却踏实的暖意。

  

吱呀——

  

木门被推开。花娘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套崭新的粗布衣裳,靛青色的料子,在昏暗的油灯下,竟隐隐流动着水波般温润内敛的光泽。针脚细密得看不见。她脸上依旧是那温柔娴静的浅笑,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深处,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黯然。

  

“娃儿,换上新衣裳,体面些。”花娘的声音像春风拂过柳梢,轻柔地包裹住无忧。她蹲下身,细心地帮无忧整理着衣襟,指尖带着暖意,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门外,昏暗的天色里,李猎户像一尊沉默的铁塔立在屋檐下。他没有说话,只是冲着屋内的无忧微微点了点头。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深处,复杂的情绪翻涌着,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着惊雷的厚重云层。院中,张铁匠、王大伯、还有总是叼着草根笑呵呵的老渔翁,都默不作声地杵在那里,身影在风雨欲来的昏暗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没有一句多余的叮嘱,只有一种无声的、沉甸甸的离别,压在每一个角落。

  

楚老头猛地吸了一大口旱烟,辛辣的烟雾从他口鼻间汹涌喷出。烟雾缭绕中,他那只布满老茧的手重重一挥,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走!”

  

李猎户一步上前,动作快得只在无忧眼底留下一道残影。粗糙有力的大手一抄,像拎只小鸡崽似的,将还懵懵懂懂、怀里紧抱着那根“烧火棍”的无忧轻松夹在臂弯里。

  

  

无忧只觉一股柔和却又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裹住了自己全身!

  

耳边骤然响起尖锐到刺破耳膜的风声!脸颊被刮得生疼!眼前熟悉的家、院门、沉默的村民们、爷爷佝偻的身影……所有景物瞬间模糊、拉长、扭曲!身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抛进了湍急汹涌的洪流,身不由己地飞速移动!

  

他吓得紧紧闭上眼。

  

再睁眼时,风声骤歇。

  

脚下不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坚硬冰冷的石板地。一股陌生的、混杂着尘土、汗渍和某种冰冷金属气息的味道,粗暴地钻进鼻腔。四周不再是熟悉的篱笆土屋,而是一片异常开阔的巨大青石广场。广场尽头,巍峨的山门拔地而起,直插铅灰色的阴沉天穹!门楣之上,三个铁画银钩、透出森然寒芒的大字,如同三柄利剑悬在头顶——

  

凌剑宗!

  

无忧茫然地转动着小脑袋,环顾四周。爷爷呢?花娘呢?李叔张伯他们呢?全都不见了!只有腰带上挂着李猎户最后塞给他的一小包硬邦邦的干粮,沉甸甸地坠着,还有怀里那根冰凉沉重的黑铁疙瘩,固执地硌着他的胸口。

  

冰冷的山风打着旋儿卷过来,穿透单薄的衣衫。无忧猛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把怀里的“烧火棍”抱得更紧了些,小小的身子在空旷冷硬的宗门广场上,显得格外孤零。

  

爷爷说的……糖葫芦呢?

  

那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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