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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地脉龙吟

剑起北溟 幕歌 6891 2025-10-31 12:42

  

九色污光撕裂的苍穹下,帝都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巨兽,在崩塌的哀鸣与魔笛的尖啸中痉挛。玄武门外,铁浮屠的黑色洪流在慕容垂冻结时空的意志下分流,碾过废墟,涌向失控的九门枢纽。

  

无人关注的废墟角落,瓦砾堆下。

  

  

“嘶…噜噜…”

  

贪婪的吸吮声在砖石缝隙间微弱回响。那只覆盖污黑鳞片的爪子死死抠着冻土,分叉的暗紫长舌如同水蛭般钉在被幽绿脓液污染的雪泥上。脓液中蠕动的黑色根须顺着舌上吸盘,疯狂涌入怪物体内。

  

“呃…咕…”鳞爪生物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体表污黑鳞片下,无数幽绿脉络如同活物般凸起、扭动,发出微弱的荧光。它那只贪婪的黄色竖瞳猛地收缩,瞳孔深处,一丝混乱的、带着血瘟甜腻气息的幽绿光芒骤然闪现!更诡异的是,它额头正中原本光滑的鳞皮下,竟猛地鼓起一个核桃大小的肉瘤,肉瘤顶端裂开一道细缝——

  

一只浑浊的、眼白布满血丝的幽绿色竖瞳,颤巍巍地、强行睁开了!三只眼睛以不同的频率疯狂转动,充满了新生的痛苦、原始的混乱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饥渴!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块被远处能量冲击震松的磨盘大石,轰然砸落!

  

“叽——!!”鳞爪生物发出一声惊恐欲绝的尖叫,三只眼睛同时瞪圆!新开的竖瞳猛地喷射出一缕粘稠的幽绿射线!射线虽然微弱,却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精准地击中了下坠巨石的侧面!

  

嗤——!

  

一股刺鼻的青烟冒起,巨石被腐蚀出一个碗口大的坑洞,下坠轨迹微微一偏!

  

  

轰!

  

巨石擦着鳞爪生物藏身的瓦砾堆边缘砸落,溅起大片雪泥!生死一线!

  

鳞爪生物吓得浑身鳞片倒竖,三只眼睛惊魂未定地乱转,再也不敢停留,“嗖”地一下缩回了瓦砾堆更深处,只留下雪地上那滩被腐蚀的坑洞和几滴浑浊的幽绿粘液,无声诉说着这短暂而诡异的异变。

  

腐萤囚笼,死寂深渊。

  

绝对的黑暗与阴寒中,唯有亿万腐萤腹尾的幽绿光芒,如同地狱的星辰,无声闪烁,编织着一张令人窒息的死亡壁毯。粘稠的甜腥腐臭如同实质,钻入萧无咎每一次艰难的呼吸,冰冷滑腻的虫躯隔着单薄的衣物紧贴着他的后背。

  

青泓剑柄末端,那缕染血的月白流苏散发出微弱却坚韧的月白光晕,勉力撑开三尺方圆的“净土”,将亿万蠢蠢欲动的腐萤隔绝在外。光晕边缘,无数腐萤的口器疯狂开阖,幽绿光芒急促闪烁,贪婪地觊觎着光晕内那诱人的血肉气息。

  

萧无咎背靠着冰冷湿滑、布满虫躯的石壁,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全身崩裂般的剧痛。眉心自残的伤口火辣辣地灼痛,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冻结成暗红的冰渣。丹田枯竭,经脉寸断,冰魄劫力反噬带来的酷寒正一点点吞噬他残存的热量。澹台明月那断断续续的留言如同冰冷的烙铁,反复烙印在混乱的意识中:

  

“稷下…地脉…锁龙…枢…被污…”“血瘟…非…南疆…源…在…宫…”

  

锁龙枢被污?血瘟源头在皇宫?

  

巨大的谜团和冰冷的绝望如同两座冰山,压得他喘不过气。那只枯手的主人…掳走自己,留下澹台明月的警示,究竟是敌是友?“静守心灯,万煞莫侵”…这微弱的心灯,又能守护多久?

  

  

轰——隆——!!!

  

又是一阵沉闷到极致的轰鸣,仿佛来自大地脏腑的痉挛,顺着石壁猛烈传来!整个腐萤囚笼如同巨浪中的舢板,疯狂摇晃!顶端黑暗处,无数依附不稳的腐萤如同绿色的冰雹般簌簌坠落!

  

噗嗤!噗嗤!

  

粘稠冰凉、散发着浓郁腐臭的幽绿虫浆溅落在月白光晕上,发出“滋滋”的侵蚀声!光晕剧烈地荡漾起来,范围瞬间被压缩到不足两尺!

  

一只体型格外肥硕、甲壳暗红的巨大腐萤,借着震荡的冲击力,悍然撞破了瞬间薄弱的光晕边缘!细密绒毛的口器如同微型旋风,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直扑萧无咎暴露在小腿处的一道伤口!

  

死亡的气息瞬间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道锐利如针尖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萧无咎侧后方那片粘稠的黑暗中射出!

  

那是一根通体漆黑、细如牛毛的短针!速度快到极致,轨迹刁钻,精准无比地钉入了那只飞扑而来的巨大腐萤头部!

  

  

噗!

  

没有任何挣扎,那只凶悍的腐萤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机,僵硬地跌落在地,溅起一小滩粘液,幽绿的光芒彻底熄灭。

  

嘶嘶嘶——!

  

周围的亿万腐萤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瞬间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幽绿光芒疯狂闪烁,如同遭遇天敌般惊恐地向四周石壁深处飞速退散!原本密密麻麻的虫潮壁毯,竟在萧无咎身后硬生生空出了一小片区域!

  

一只枯瘦、如同千年老树根须的手掌,无声无息地从那片退散的腐萤阴影中探出,轻轻按在萧无咎身后冰冷湿滑的石壁上!

  

嗡!

  

石壁上厚重的墨绿苔藓如同活物般蠕动退开,露出下方一块相对平整、颜色深青、隐隐透着金属光泽的石板。枯瘦手掌的五指以一种玄奥的频率在石板表面几个不起眼的凸起处飞快点击、拨动。

  

咔哒…咔哒咔哒…

  

几声极其轻微、如同精密机括咬合的脆响传来。

  

轰隆隆…

  

  

沉重的摩擦声响起,那块深青石板竟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狭窄门户!门内透出微弱昏黄的光线,以及一股带着淡淡硫磺和金属锈蚀气息的、相对干燥的空气!

  

“走。”

  

一个嘶哑、干涩、仿佛被砂纸打磨过无数遍的声音,在萧无咎耳边响起。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穿透了腐萤尖锐的嗡鸣。

  

那只枯瘦的手掌再次探出,抓住萧无咎后心衣襟,如同提着一件物品,毫不费力地将濒临极限的他从满是虫浆的冰冷石板上拎起,拖向那道散发着昏黄光线的门户!

  

萧无咎毫无反抗之力,视线被血污和冷汗模糊,只能被动地感受到身体被拖入一个狭窄、陡峭向下的石阶甬道。身后,沉重石板滑动的摩擦声再次响起,隔绝了外面那令人窒息的腐萤之海与甜腥恶臭。

  

甬道狭窄逼仄,仅容一人通行,两侧是粗糙开凿、布满凿痕的石壁,壁上每隔数尺便镶嵌着一颗鸽蛋大小、散发着恒定昏黄光芒的浑浊石头,光线虽弱,却足以照亮脚下陡峭的台阶。空气干燥了许多,带着浓烈的硫磺味和一种陈年金属的锈蚀气息,虽然算不上清新,但比起腐萤囚笼的甜腥地狱,已是天壤之别。

  

提着萧无咎的枯手主人走得不快,脚下无声,只有萧无咎身体拖过粗糙石阶时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他(从手掌看应是男性)穿着一件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沾满尘土和某种暗褐色污渍的宽大袍服,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身形略显佝偻。

  

向下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令人震撼的地下空间映入萧无咎模糊的视线!

  

穹顶高逾十丈,并非天然洞穴,而是由无数巨大、规整的黑色玄武岩条石垒砌而成,拱券结构支撑起恢弘的空间。地下空间的中央,并非平地,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深渊!深渊边缘,巨大的黑色金属锁链如同巨龙的脊椎,从岩壁不同方向的孔洞中伸出,纵横交错,绷得笔直,深深扎入深渊的黑暗之中!锁链粗壮无比,每一环都有人腰粗细,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黑色锈蚀物(并非普通铁锈),散发着古老、沉重、禁锢万物的磅礴气息!

  

  

深渊上方,浓郁到近乎实质的土黄色地脉之气如同粘稠的云雾,缓缓流淌、翻滚!但此刻,这原本应蕴含大地生机的气息,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沉!云雾深处,无数道细如发丝、却异常刺眼的幽绿色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散发着与血瘟同源的甜腻腐臭!它们如同恶毒的寄生虫,吸附在地脉之气上,贪婪地汲取着,污染着!

  

这里,就是稷下学宫地脉锁龙枢纽的核心!

  

但本该镇压地脉、调理生机的枢纽,此刻却被污秽的幽绿纹路如同跗骨之蛆般侵蚀!

  

枯手主人将萧无咎随意地放在靠近深渊边缘、一块相对平整的巨大黑色金属阀盘旁。阀盘中心有一个深陷的、布满复杂纹路的凹槽,似乎是某种启动枢纽的关键位置,但此刻凹槽内空空如也,且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绿色污垢。

  

“咳咳…”萧无咎猛地咳嗽起来,牵扯着全身剧痛,又呕出几口带着冰渣的黑血。他挣扎着靠在冰冷的金属阀盘上,艰难地抬起头,试图看清救命恩人(或许是)的面容。

  

枯手主人背对着他,佝偻的身体站在深渊边缘,仰头凝视着上方被幽绿纹路污染的地脉之气。昏黄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他枯槁的侧脸轮廓,以及…大半张脸覆盖着的一块暗金色、造型古朴、边缘布满奇异藤蔓纹路的金属面具!面具只露出线条紧绷、毫无血色的下颌,和一双…深陷在眼窝中、瞳孔颜色极其浅淡、近乎银灰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平静得如同两口冻结了万年的古井,倒映着翻滚的污浊地脉,没有波澜,没有情绪,只有一种看透沧海桑田的疲惫与沧桑。

  

“龙脉…泣血…”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仿佛很久未曾开口说话。“锁龙链…困不住…人心之毒。”

  

他缓缓转过身,银色瞳孔落在奄奄一息的萧无咎身上,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青泓…剑主?”他的目光在萧无咎手中布满裂痕的古剑上停留一瞬,银灰色瞳孔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又迅速归于死寂。他枯瘦的手伸入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个巴掌大小、扁平的墨玉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并非丹药,而是三颗龙眼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半凝固状、内部仿佛有金色流沙缓缓旋转的奇异琥珀!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柔和、带着盎然生机的草木清香瞬间弥漫开来,竟将此地浓重的硫磺与锈蚀气息都暂时驱散了几分!仅仅是闻到一丝气味,萧无咎那如同被冰刀反复切割的五脏六腑,竟然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龙涎玉髓膏…稷下…最后一点…存货。”枯手主人嘶哑地说道,声音听不出情绪。他用枯瘦的手指挖出其中一颗琥珀膏体,动作有些笨拙,仿佛不习惯做这种事情。然后,在萧无咎惊愕的目光中,将那粘稠滚烫、散发着浓郁草木清香的膏体,不由分说地、粗暴地糊在了萧无咎眉心那道狰狞的自残伤口上!

  

“唔!”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灼痛与清凉舒泰的诡异感觉,如同电流般瞬间穿透了萧无咎的颅骨,直冲识海!剧烈的反差让他闷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枯手主人似乎被萧无咎的反应弄得有些不耐烦,银灰色的瞳孔瞥了他一眼,嘶哑地嘀咕了一句:“北陆…狼崽子…娇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他将剩下的两颗琥珀膏体和墨玉盒子一起,随手丢在萧无咎怀里,仿佛丢垃圾一般。然后不再看他,重新转过身,面对着那片被污染的地脉深渊,佝偻的身影在昏黄的光线下,如同融入这片亘古死寂的一部分。

  

“守着…别死。”嘶哑的声音丢下最后三个字,便彻底沉寂下去。

  

洞穴深处,只剩下深渊锁链的沉重嗡鸣,污浊地脉翻滚的呜咽,以及那浓郁草木清香中,一点微弱却倔强的勃勃生机,在萧无咎眉心伤口处缓缓晕开,对抗着无边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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