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孔圣人曾立于江边,望着滚滚东流的江水感叹时光流逝。
不知不觉,已是夏末,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已经来临了。
林风在弱水这里已经住了半月之久,身体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至少他自己感觉已经完全康复了。
有好几次,林风都提出想回青竹楼去住,可是弱水没有同意。只告诉他在这里安心静养,过段时间再说。唯一放宽的就是现在他没事的话可以自己出去走走了,但是不能去学舍听课,也不能走得太远。
这几天,弱水经常不再家,林风也不知道她干嘛去了。如此一来,他一个人住在这所小院里总觉得有些冷清。读书读久了,也会感到有些无聊。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以前读书能够一目十行,不说过目不忘,至少能记住七七八八。而且,能够快速理解书中的大意。可是自从受伤醒来以后,各个方面都远远不如从前了。
起初林风以为这是受伤的缘故,可是现在身体已经康复了,情况却依旧如此。
每每想到这里,林风总是莫名烦躁,不禁想起了以前乡里夫子讲的一个伤仲永的故事。大概是说一个名叫仲永的人,起初天赋异禀,最后泯然众人。
从小到大,林风对于自己的天赋是认可的,甚至可以说是骄傲。他庶民出身,值得骄傲的东西本就很少,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他很害怕有一天这唯一值得骄傲的东西也会失去。
因此,这几天来,他几乎都是躲在房间里埋头看书,很少外出。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屋外实在是太热了,房间里倒是十分凉快。林风曾好奇地问过弱水这个问题,得到的解释是这个房间的布局是根据一些强大的符道大师和阵法大师布置的。
具体来说,房间里之所以能够凉快如斯,是因为墙上的那些字画和房间的结构在起作用。
再具体点,墙上的一幅画,画的是严冬时节,一个人孤舟垂钓。一看上去,仿佛身临其境,怎能不凉快呢?
又如一副字帖,写着:“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一个“雨”字,一个“秋”字,引人入胜,清凉自心中散发。
这些字画便是所谓的“符”了,那什么是阵呢?
整个房间都是一座阵,房顶的青瓦,迎风的窗户,墙角的那盆仙人掌......这些都能够去除屋内的暑气。
在得知这些之后,林风也是大为震撼。细细想来,其实生活中的很多东西都是符和阵。就像现在的这些房屋建筑,其实就是历代贤能之士不断改良的一个阵法。而建房的砖石木料,其实就是一道道符。
寻常的庶民百姓只知道一间房屋该怎么建,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建。所以如果没有真正的大师指导,很多房屋修建出来都达不到想要的结果。
林风现在对这些奇妙的东西充满了幻想,他曾经产生这样一个想法:“是否能做一个纸鸢一样的东西把人带上天空呢?这个纸鸢不由地上的人控制,而是由纸鸢上的人控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样想着,但是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只能作罢。
他曾经和弱水谈起这个想法,惹来弱水哈哈大笑,说道:“你这个想法倒是新奇,只是上古至今,不知出现过多少格物大家。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产生过同样的想法,但是至少你说的那个东西从来没有出现过。”
“反而修心和养身两道有人能够做到你说的那种手段,修心大家心之所动,能够快速移动到想去之地。养身大家纵身一跃,也能够短时间内到达千里之外。”
“不过拥有这种手段的都是真正的修行大家了,至少知天命是肯定不行的。你说的那东西虽然荒诞,但也不是不能一试,谁也不能保证将来有一天不会出现。”
又是同样的一天,林风难得生出兴致,准备去后山走走。说来也巧,弱水一大早便出去了。若是她在的话,定然是会阻止的。有些东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便是所谓的缘。
走到钟鼓亭,林风停留了片刻,仔细地观看了里面的陈设布局。钟鼓亭的布局是后山三座亭子中最精细的,林风看看能否在这里找到一些格物之道。
来到桃花亭,并没有见到想要见到的那个身影。林风有些失落,在桃林随便转了一圈。夏日当空,整片桃林却散发着一种清凉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阵法的原因。从他进入志学境,他总感觉这里有一座阵法。只是一直看不透,他也懒得深究,继续拾阶而上。
第二次登顶,相比第一次来说轻松了许多,但是最后一百阶也把林风累的够呛。
从整条石阶看来,这最后一百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笔直,挺立。不知是山势所迫,还是当初修建的工匠有意为之。因为上次这一百阶林风是拖着双腿爬上去的,所以他记得格外清楚。
林风开始倒数着登最后一百阶,还剩最后三阶时,一个人头很突兀地出现在林风的视线里。
一个男人静静地伫立在日月亭,如同亭子的四根柱子一般纹丝不动。此时他刚好背对着林风,极目远眺,欣赏着大好河山。
林风走完最后三阶,静静的站在远处,日月亭的全貌随即出现在眼中。
亭子中的那个男人没有发现林风的到来,双手负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风仔细地打量这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身材极其高挑,一身华贵至极的黑色锦衣勾勒出他的身形,看上去有些纤瘦。头戴一顶白色的玉冠,腰佩一块翠绿的碧玉,脚穿一双金丝绣成的长筒布靴,还有左手大拇指上带着一枚黑玉扳指。 林风心中暗自惊叹,此人全身上下无不透露着贵气。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战栗之气。更让人震撼的一点,配合此时此景,此人身上隐约散发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霸道之气。 林风见过很多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但是此人身上竟同时拥有三种气质。或者说这本身就是一种气质,一种无与伦比的气质。 “此人俨然不是经楼院的学子,那他又是谁?为何在此处?”震撼之余,林风心中疑问重重。 此时,男子也发现了林风,转过头来,年轻英俊的面孔大约十七八岁。剑眉之下,一双漆黑的眼睛无比深邃,透露着与面容不符的成熟与稳重。 年轻男子不苟言笑,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林风点头回礼。 男子没有说话,回过头去,继续观景。 林风走进亭子,坐在长凳上,脱下鞋子抖了抖里面的沙砾,整了整衣襟。然后起身,学着男子的模样,俯瞰山下的风景。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没想到经楼院的学子还有人能够登顶,正愁此间风景无人同赏,你来得正好。”男子突然说道。 “你不是经楼院的学子?”林风此问倒不是多余,而是想询问男子的身份。 “我叫田齐,住在域都城,游历至此,顺便来探望一位故人。” “林风。” “不妨交个朋友,凭你能够登顶,倒也有资格与我结交。”田齐语气无比高傲。 林风斜着眼瞥了一眼田齐,原本的好印象荡然无存,不屑地说道:“不必了,想来以后是不会再见了。” 田齐微微一怔,嘴角扬起,显然他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拒绝他,不管是他的好意还是恶意。第一次,还真有些不习惯。 “我下山之后便会离开此地,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必要。不过来日放长,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田齐脸上不见半点怒色,他其实也知道了林风为何不快,但依旧不改语气,“记住我的名字,以后来了域都城,凭这两个字你可以横着走。” 说完,也不等林风说话,径自下山去了。 林风看着田齐离开,身影消失在石阶处。良久,方才不屑的吐出两个字。 “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