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来临前的风干燥而灼热，戴复兴的巫祝长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和风瑶已经离开灵族村落三天了，此刻正站在一片龟裂的盐碱地上，前方就是那座被灵族视为禁地的怪山。

\"族长说，一百年前，山喷出过黑雾，\"风瑶通过思维连接告诉戴复兴，\"接触黑雾的灵族人...变了。\"

\"变成什么？\"戴复兴凝视着山体上那些不自然的棱角。距离越近，那种熟悉感就越强烈——这不只是形状相似，连岩石的纹理都像极了当年王天龙活埋他时所在的山。

风瑶的鳞片不安地闪烁着：\"变得...不像灵族。皮肤脱落...长出硬壳...攻击同类...\"她停顿了一下，\"就像你描述的...那些被辐射改变的人。\"

戴复兴浑身一震。核辐射？在这个新时代不应该存在这种东西。除非...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如果当年缅甸那个养尸地因为某种原因保存了下来，经过地质变迁成为了现在的禁地？如果王天龙他们...

\"我们得小心。\"戴复兴从背包里取出两件用特殊植物纤维编织的斗篷——这是灵族用来防护毒雾的装备。他帮风瑶系好兜帽，确保她额头的鳞片也被遮盖。

随着距离缩短，戴复兴注意到地面开始出现异常：干裂的泥土中嵌着一些金属碎片，虽然严重腐蚀，但明显是人造物。他捡起一块，擦去表面的氧化物，露出部分字样：\"...缅甸...军...\"

\"这不可能...\"戴复兴的手微微发抖。这些碎片至少有上亿年的历史，怎么可能还保留着字样？除非它们被某种力量保护着。

风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有声音！\"她的鳞片在兜帽下发出警示性的红光。

戴复兴集中精神，果然听到风中夹杂着一种低频的嗡嗡声，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噪音。更诡异的是，这声音让他想起了诈骗集团那间机房里的服务器声响。

他们谨慎地前进，来到山脚下一个隐蔽的洞口前。洞口呈不规则的圆形，边缘光滑得不像自然形成。嗡嗡声正是从这里传出。

戴复兴摸出火折子点燃一根准备好的火把。火光映照下，洞壁上的痕迹让他倒吸一口冷气——那些爪痕般的刻痕，分明是人类的指甲抓出来的！

\"我...来过这里...\"戴复兴喃喃自语。不是在这个身体里，而是在被活埋时的绝望挣扎中。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冷。

风瑶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戴复兴转身，看到火把照亮了洞深处的一样东西——一具残缺的骷髅，身上还挂着几片腐烂的布料。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骷髅的头骨天灵盖上钉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钢钉，钉子上缠绕着褪色的红绳。

\"镇魂钉...\"戴复兴认出了这东西。当年在缅甸时，他听当地华人讲过这种邪术——用特制的钉子钉入死者头颅，可以禁锢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骷髅身旁的地面上，用已经氧化发黑的血写着几个汉字：\"王天龙在此\"。字迹扭曲狰狞，仿佛写字的人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戴复兴感到一阵眩晕，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王天龙那张狞笑的脸，铲子扬起的泥土，越来越弱的呼救声...然后是黑暗，无尽的黑暗...

\"戴复兴！\"风瑶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少女惊恐地指着骷髅，\"它...它在动！\"

确实，那具骷髅的下颌骨正在轻微开合，发出咔嗒声。更可怕的是，洞壁上的爪痕开始渗出黑色的黏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肉般的恶臭。

嗡嗡声突然增大，洞深处亮起诡异的绿光。戴复兴本能地将风瑶护在身后，感到自己体内那股沉寂多年的阴冷能量开始躁动。

\"我们得离开这里！\"他拉着风瑶往洞口退去，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黑色黏液封住。黏液像有生命般蠕动着，形成一张模糊的人脸——正是王天龙的样子！

\"戴复兴...\"黏液发出沙哑的啸叫，\"你回来了...我等了...好久...\"

风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的鳞片透过兜帽发出刺目的红光，与黑黏液形成鲜明对比。戴复兴感到她的意识在自己脑海中尖叫：\"不是人类！是怨气聚集体！\"

骷髅突然立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黑黏液迅速向它汇聚，在骨架上形成一层蠕动的\"肉体\"。片刻后，一个由黏液和骸骨组成的怪物站在了他们面前，头部的位置依稀可辨王天龙的五官。

\"你以为...就你得到了...永生？\"怪物嘶吼着，声音像是从深渊传来，\"养尸地...给我们都...带来了‘礼物‘...\"

戴复兴将火把朝怪物掷去，趁它躲闪的瞬间拉着风瑶冲向另一条岔路。身后传来怪物愤怒的咆哮和黏液拍打洞壁的声响。

他们跌跌撞撞地在迷宫般的洞穴中奔逃，戴复兴凭借不死身的夜视能力勉强辨认路径。风瑶的鳞片成了唯一的光源，在黑暗中像一盏微弱的红灯。

\"前面有空间！\"戴复兴发现通道尽头是一个较大的洞穴。他们冲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洞穴中央是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圆形池子，里面不是水，而是翻滚着的黑色黏液，正是他们在洞口见到的那种。池子周围立着十二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具干尸，从服饰看，有灵族人，也有...现代人类！

更令人震惊的是池子上方悬浮的东西：一个半透明的立方体，散发着幽绿光芒，内部似乎有无数数据流在奔腾。戴复兴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量子服务器！而且是军用级别的！

\"这不可能...\"戴复兴喃喃道。任何电子设备都不可能在没有维护的情况下运行上亿年！

怪物追来的声音越来越近。风瑶突然挣脱戴复兴的手，冲向一根石柱：\"这是...我姐姐！\"她抚摸着那具灵族干尸的脸，泪水滑落，\"三年前...失踪...\"

戴复兴注意到所有干尸的额头鳞片位置都被钉入了某种金属片，连接着细如发丝的光导纤维，一直延伸到量子服务器中。

\"他们在利用灵族的通灵能力维持服务器运行！\"戴复兴恍然大悟。灵族额头的鳞片不是装饰，而是一种生物器官——能够直接与电磁波共振的特殊结构！

怪物出现在洞口，黏液身体膨胀了一倍不止：\"聪明...不愧是...大学生...\"它狞笑着，\"我们...需要通灵者...保持意识不散...现在...你送来了...最好的一个...\"

它指的是风瑶！戴复兴挡在少女面前，感到体内那股阴冷能量前所未有地活跃。他抬起手，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指尖延伸出了半透明的黑色触须——和池子里的黏液同源，但更加凝实。

\"你...偷了...养尸地的力量！\"怪物似乎有些忌惮，\"但没关系...主人很快...就会苏醒...到时候...\"

洞窟突然剧烈震动，池子里的黏液沸腾般翻滚。量子服务器光芒大盛，投影出一段全息影像：一张巨大的人脸，足有池子那么大，面容模糊不清，但散发出的恶意几乎实质化。

\"戴复兴...\"人脸发出雷鸣般的声音，\"我们又见面了...\"

戴复兴如遭雷击——他认得这个声音！正是当年那个建议王天龙活埋他的缅甸巫师！但此刻这声音中蕴含着远超人类的力量，仿佛来自远古的邪恶存在。

\"你是谁？\"戴复兴强作镇定地问道，同时暗中寻找出路。

人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我有很多名字...蚩尤...相柳...阿波菲斯...你们人类总是喜欢给不可名状之物贴标签...\"

风瑶突然尖叫一声，抱着头跪倒在地：\"它在...我脑子里！\"

戴复兴看到她的鳞片正在由红转黑，立刻将她拉入怀中，用身体隔绝那人脸的视线。接触的瞬间，他感到风瑶的意识像受惊的小兽般蜷缩在自己精神世界的角落。

\"有趣...\"人脸讥讽道，\"不死者与通灵者的联结...多么美味的组合...\"

怪物趁机扑来，戴复兴仓促迎战，两股同源而不同质的黑暗力量碰撞在一起。洞窟摇晃得更厉害了，石柱开始崩塌，干尸们纷纷解体。

\"时间到了...\"人脸突然说道，\"游戏才刚刚开始...戴复兴...我们很快会...\"

一阵更剧烈的震动打断了它。洞顶开始塌陷，巨石砸入黏液池中，量子服务器的投影闪烁了几下消失了。怪物发出不甘的嚎叫，被落石砸散了形体。

戴复兴抱起昏迷的风瑶，趁乱冲向来时记住的一条狭窄缝隙。他们刚挤进去，身后的主洞窟就完全坍塌了。

在黑暗的甬道中爬行了不知多久，戴复兴终于看到了一丝亮光。当他们狼狈不堪地爬出一个小洞口时，发现已经来到了山的另一侧。

风瑶在他怀中微微动了动，鳞片恢复了淡青色，但额间多了一道细小的黑纹。戴复兴轻轻抚摸那道纹路，感到一丝微弱的邪恶能量。

\"他...在我身体里...留了东西...\"风瑶虚弱地通过思维连接说道，\"一个...种子...\"

戴复兴望向已经坍塌的山体，心中沉甸甸的。这不是结束，而是一场横跨亿万年时空的博弈的开始。那个自称拥有诸多古老名号的存在，王天龙变成的怪物，还有风瑶体内的\"种子\"...

他必须尽快掌握自己体内的养尸地力量，同时帮助风瑶控制她的通灵能力。而这一切，或许都能从《黄帝内经》和那些玄学古籍中找到线索。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戴复兴抱着风瑶向灵族村落的方向走去。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自己的影子突然扭曲了一下，隐约浮现出一张狞笑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