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桥的母亲说道:“我小时候和米一样,都是逃难来到林桥村的,只不过后来我发现,之所以能穿过四灵大阵,是因为我妈妈临死前挂在我脖子上的一块石头。”
林桥问道:“你把那块石头送给爸爸了吗?”
之前,林桥的母亲每次提到丈夫都是一脸幽怨,这次说起来却异乎寻常的淡漠:“成亲后他对村外的世界满心好奇,整天问我外面的事,我打小来到林桥村,又哪里说得清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就把石头给了他,让他有胆量就自己去看看。不曾想他这一去啊,就跟外边的一个女人过上了,他要真把那女人娶回来也就算了,哪知道他贪恋外面的花花世界,竟连他妻儿爹娘也不要了。”
林族长说道:“桥儿啊,你妈这些年过得太不容易了,你可别学你那混蛋爹,每年才回来——一次。”说着忽然想起天枢说过的话,脸色变得苍白,以后的林桥必定会跟他爹一样,每年只回来一次。
一连十几天,一家人整天都围在林桥左右,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母亲给林桥准备的衣物,已经塞满了球球以前提着的那个口袋,奶奶每天都做林桥爱吃的菜,虽然能做的菜不多,那份亲情却浓的像蜂蜜。
掐着日子,天枢也该来了。
梧桐树下,爷爷拉着林桥的手,颤抖着嘴唇说道:“桥儿啊,你要记住,你的爷爷叫林子大,你的父亲叫林有树,林桥村有你的祖坟,爷爷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记住了吗?”
林桥重重的点着头,又被奶奶抱在怀里一顿亲,亲着亲着奶奶贴着林桥的脸就哭了,母亲也抹起了眼泪,林族长转过身去,肩膀一恸一恸的,不停的拧着鼻涕。
良久,当一家人情绪稍定的时候,天枢的声音在身畔响起:“林族长,我该带林桥走了。”
林族长抬起头,看到天枢就站在梧桐树旁,也不知来了多久。
“能不能让孩子在家里再吃一顿饭?”林族长问道。
天枢摇摇头:“何必呢?”
妈妈抱住林桥,似要把林桥揉进身体里一般,泪如泉涌,在林桥耳边说着话:“到了那儿,听人家的...话,别...别跟...人打...打架,有人...有人打你,你就跑,呜呜,吃...吃...饭...的时候,别挑...食,睡觉...的时候,别...别着凉,呜呜呜......”
林桥的母亲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抱着林桥,哭着,亲着,浑身颤抖着。
天枢手中金花凌空一划,林桥的母亲怀中一空,林桥已被天枢牵在手中,林桥挣扎着,打着天枢的手:“坏老头,你放开我,我不跟你走了,我要爷爷奶奶,要妈妈。”
林桥的母亲也扑上前来,天枢冷哼一声,手中金花一闪,已是腾空而起,林家仆从跪倒一片,而林族长一家却是哭翻了天。
大地离自己越来越远,地上的人影越来越小,渐渐地,林桥村已经看不见了。
林桥紧紧抓着天枢的手,唯恐失足跌落下去,混没看见他们已经破开失魂山前的屏障,来到一处云封雾锁的地方。
天枢松开林桥的手,林桥脚下一空,“呀”的一声惊呼,脚下一软跌倒在地,却发现已经落到了一处山顶上。
举目四顾,四周云烟滚滚,雾气翻腾,中间一片平地上,一座石殿拔地而起;平地上到处种着奇花异卉,钟鼓迭起,鹤舞鹿鸣,一派仙家景象。
林桥脸上泪痕尚在,却已经忘了离别时的悲痛,完全被这里的一切给吸引住了,太美了。
云间仙鹤飞舞,花田中有梅花鹿或坐或卧或徜徉其间,尤其那个皮肤黢黑的小女孩,犹如花间精灵般在那里玩耍。
林桥扯着嗓子叫道:“米!米!”
米抬头看见是林桥,开心的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开心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被人掠来的,嗯,林桥认为,他就是被天枢掠来的。
不理身边的天枢,林桥走进花田向米跑去。这一跑,惊起了徜徉花间的梅花鹿,吓飞了云端飞舞的仙鹤,五颜六色的花瓣在林桥脚板的翻动下,纷纷扬扬随风飞舞,比仙鹤小鹿要好看多了。
米见状也学着林桥的样子,从花间小径踏上花田,小小脚板不停的翻动,整齐的花田瞬间一片狼藉。
突然,天枢抓着林桥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扔在花田边的地上,摔的林桥龇牙咧嘴;紧接着,天枢返身将米从花田中抱了出来,轻轻放在一旁,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樱桃让米吃了起来。
天枢手持金花,一脸严肃的对林桥说道:“哼,没有规矩,罚你中午不能吃饭!”
林桥一怔,知道天枢恼他踩踏花田,于是梗着脖子说道:“米也踩花了,你为什么只罚我不罚她呢?”
天枢说道:“她比你小,况且她踩踏花田也是跟你学的。对了,以后别叫她米了,我给她取名叫玉井。”
林桥单手叉腰,指着天枢问道:“你凭什么给她取名?我偏叫她米。”
天枢扬起手中金花,“啪”的一声,林桥屁股一疼,竟然被他凌空打了一下。
天枢说道:“因为我是她的师父,我说她叫玉井她就叫玉井。”
林桥还要再说,米说话了:“林桥哥哥,玉井这个名字很好听呢,我很喜欢,以后你也叫我玉井好不好?”
林桥虽然还是觉得米好听,但是米既然喜欢玉井这个名字,那就叫她玉井好了。于是林桥说道:“好啊,以后我天天叫你玉井,玉井!”
“哎——!”玉井答应一声,甚是高兴。
天枢冷哼一声:“哼!天天叫她玉井,你想得倒美,男女有别,我也不是你的师父,以后你少来这里扰玉井的清修。”
说好的传林桥修身之法,怎么出尔反尔呢?
“你不做我师父,掠我来这里做什么?”林桥气愤的瞪着天枢,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天枢两眼望天,手中金花摇啊摇的,玉井盯着金花,小脑袋也跟着晃啊晃的;时间流逝,花田里又恢复了平静,仙鹤飞上云端,梅花鹿也跑回了花田。
这时,一阵“叮铃铃”的声音隐约传来,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可闻,林桥和玉井都转过脑袋,看向铃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老人破开云雾,出现在花田边,手中拄着一根奇形怪状的拐杖,拐杖顶端挂着一串铃铛,那铃铛被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声音,“叮铃铃,叮铃铃”的。
玉井拽着天枢的衣角说道:“师父,我要铃铛,我要铃铛。”
天枢摸了摸玉井的小脑袋,柔声说道:“玉井乖,师父这就帮你拿过来。”接着语调一变,对来人说道:“好兄弟,你的铃铛借我徒弟玩几天吧,等她玩腻了就还给你。”
光膀子的老人脸色一僵,撇着嘴说道:“切,东西到了你的手里还能要的回来?你耍小孩子呢?”
天枢摸了摸鼻子,身形一晃,口中说着“拿来吧你”,光膀子老人手中的拐杖已经被他拿在手中,转身将拐杖递给玉井,将玉井护在了身后,生怕来人从玉井手中夺回去。
“老家伙,你过分了,那可是我新练就的法宝!”光膀子老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一步迈到天枢面前,大骂一声:“我日你娘的。”掐住天枢的脖子撕打起来,天枢不甘示弱,反手打了老人一拳,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扭打在一起。
林桥都看呆了,这是神仙?林桥觉得,能腾云驾雾的神仙,打起架来应该跟农妇有所区别的,绝不能像现在这样,在地上翻滚着,边打还边骂,祖宗娘亲的都遭了殃。
没打多久,两人就放开了彼此,原因是玉井吓哭了,所以天枢不再还手,任凭老人多打了几下,这才着急忙慌的跑去哄玉井开心,就跟他是玉井的亲爹似的。
老人也不再提拐杖的事,围着林桥转了一圈,就像在看一个牲口,咂巴着嘴说道:“看在你帮我寻了个徒弟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法宝我不要了,就当送你徒弟一个见面礼。不过,我也有徒弟,你是不是礼尚往来一下子呢?”
天枢气鼓鼓的说道:“你看看他把我花田糟蹋成了什么样子,没打死他算他造化大,要礼物,门都没有。”
老人叹了口气:“唉!行,本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跟你计较。借你宝地让他拜师入门你总不会拒绝吧?”
天枢点了点头说道:“那没问题,就当送你徒弟的见面礼了。”
老人不再理会天枢,推开大殿的门说道:“林桥,你来。”
林桥不明所以的摸着头跟进了大殿,天枢也走了进来,远远站在一旁看着两人。
大殿十分宽敞,正中间的墙壁上刻着一幅画,最上面刻着的是日月,往下就是林桥来自地球的记忆中的北斗七星,刻的工工整整,再往下,刻着云、海、鹤、蛟。
壁画前有一张供桌,老人走到供桌前,随手拿起一炷香,却见天枢上前一步说道:“别动,那个不行。”伸手从老人手中抢过那炷香放回原处,尴尬的说道:“这柱香我珍藏了好多年,我都舍不得用,我给你换一炷哈。”
老人冷冷的说道:“不用了,又不是祭祖,不燃香也能收徒。”
天枢嘿嘿笑着说道:“那是,那是,又不是祭祖,嘿嘿。”
老人对林桥说道:“林桥,过来跪下。”
林桥按照老人指引,跪在供桌前,抬头看向墙上的壁画;只见老人面向壁画,郑重的说道:“日月为鉴,弟子天玑将林桥收入门下,誓必悉心教导,绝不误人子弟。”
说完,天玑对着壁画作了三揖,接着转身面向林桥问道:“林桥,你可愿拜入七星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