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客归
黑夜中,雨声淅沥。
“痛!”
一阵莫名的刺痛猛烈袭来,犹如浪潮翻涌。
“头好痛!”
祁明的神经被不知名的东西搅弄着,时急时缓,时强时弱,像要裂开似的!
怎么回事?
不小心撞到头了么?
祁明惊醒,发现身上的短袖已被汗水打湿,有种黏腻腻的感觉,不太舒服。
“现在几点了呀?该起床了么?”
祁明心里惦记明天的高考,起身后,赶紧瞅了一眼枕边款式老旧的手机。
所幸时间还早,头痛也只是一阵,还是继续睡吧,必须为明天养足精神。
揉了揉太阳穴,瞟了一眼窗外漆黑浓重的夜色,似乎仍在下雨,他搭好被子,再次躺下。
……
“班长,等这次考试结束了,你准备报考哪所学校呀?”
“这还用说嘛,以班长的实力,肯定得是全国最好的几所呀,估计到时候非得挑花了眼。”
恍惚之间,一阵朦胧梦幻的白光闪过,好刺眼!
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围在他身边,热切地畅想着,考试结束之后要去做些什么。
为首的身影,有高有低,有胖有瘦,祁明大致都认得出来。
唯独有个站在角落里的,很是模糊。
“考试不是还没开始呢么,谁能说得准呀,不过学校嘛,肯定会选一个离家近一些的。”
“要不然,我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面对同学间的吹捧,祁明一笑而过,心里完全没当回事。
毕竟,他所经历的辛酸和苦楚……实在太多了,心智上很难不成熟。
……
光影一转,场景瞬时而变。
老旧的巷道旁,垃圾车开着音乐缓缓驶过,一个背影清瘦的女人,提着菜篮子正和邻居寒暄着什么。
“青姐,再过几天,明明就该考试了吧?”
“咱们这片儿,就属这孩子有出息,说不定能给你捧个状元回来。”
说起祁明的成绩,倒还真值得吹嘘两句。
高中三年,无论是市级联考还是省级联考,他都属于名列前茅的那种。
“是呀是呀,明明那孩子的确不错,既懂事又孝顺,青姐是有后福的,这些年的罪总算没白受。”
听到这句话,祁明不禁有些唏嘘。
没白受罪?
如果真能这么一笔带过就好了。
十岁的年纪才开始上学,有过跳级经历,有过退学经历,曾经长年泡在医院,甚至险些杀过人。
这些……对他们母子来说,不过冰山一角。
慢慢地,他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光影也随之变得暗淡,一切开始归于朦胧之中。
怪异的是,在垃圾车消失之后,有个身影,始终楞呆呆地站在角落里。
看不清楚。
……
宝华世界里,今天是4869年,2月6日的晚上。
上元佳节刚结束两天,极云城的气候仍旧处于最难熬的严寒之中。
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房间中,吴凉神情惶恐,正缩在被子里不知所措。
窗外的雨声伴着惊雷,霹雳也时而闪烁。
吴凉被吓得不敢入眠,两个眼珠子睁得铜珠般大,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降临。
隔壁的房间中,秋月也被吵醒了。
作为负责照顾吴凉的婢女,她有些担心对方的情况。
窸窸窣窣地打算从被窝里起身,但旁边的一只手却把她又按了回去。
“别乱动,老实睡觉。”
“那个房间怎么样……与你无关。”
秋月有些犹豫,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安地躺了回去。
而吴凉,已经被头痛折磨得面目狰狞,甚至右眼的瞳孔都在无形中变幻了颜色。
……
另一时空中的祁明,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他本打算凑得近些,去看看那道身影究竟怎么回事。
可是——
他刚一动弹,平淡的画面就变得扭曲而邪异。
一个深邃的黑洞突然出现在天空之中,全部的存在不到刹那便被悉数湮灭。 在虚无的白色中,祁明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 各种片段式的画面不断闪过,有喜有悲,有哭有笑。 但大多数时间,笼罩着它们的都是一层暗沉的灰云。 影像极速闪烁的同时,祁明的意识像是被揉搓成了无数根丝线,不上不下地悬在半空中。 整个过程还伴随着抡砸和劈砍的疼痛。 嘶……真是糟糕呀! 好端端地在宾馆睡个觉,怎么碰上了这种事情,简直倒霉透顶了。 好巧不巧,还偏是这个时候,只能祈祷,明天的高考不要受到影响了。 快结束吧,快结束吧! 陷入煎熬的那一刻,祁明其实已经发现了这是个梦境,无奈又蹊跷的是,醒不过来,疼痛却异常真实。 遭了老鼻子罪了。 为了抵御来历不明的侵扰,他习惯性地放纵着自己的思维,让各种毫不相干的意象,肆无忌惮地跳跃在一副画面里。 比如什么红鲤鱼与白狮子和狗啦。 又或者是什么伏地魔大战草头娃娃和狗,林黛玉左手垂杨柳,右手一只狗…… 总而言之,就突出一个主题,杂乱。 平时无法分心的他,在这种状态下,甚至可以做到同时思考数十件事,而且互不干扰。 就像有人把他的意识敲碎,然后分成很多份。 不过,这种体验…… 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 刹那间,强烈的既视感在祁明心头浮现,他察觉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好像幼时犯病的症状呀? 那个时候,他就总是用这种方法分散痛苦。 我敲,做嘛耶,别搞我呀,不会是旧病复发了吧? 联想到这种可能后,祁明心中忐忑不已,浑身肌肉开始不自主地战栗,硬是强行摆脱了梦境的束缚。 醒来后,他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回忆着童年时的噩梦遭遇。 算起来,距离最后一次犯病,已经过去整整六个年头了。后面的时间里。也没有出现过复发的征兆呀? 怎么会这样呢? “害——怕……么?” 祁明缓神的功夫,一个生涩且嘶哑的声音猛然跳出,如同烙铁般强行侵入了他的脑海。 “一切……痛苦!不过,只是——开始!” 陌生的声音来源不明,意图不明,却像是地狱蔓延到尘世的惨厉凄鸣。 短短几个字,传输的艰难程度,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