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有血……”

一夜风雨过去，新的一天又是新的开始。

熟悉的房间中，吴凉身上的岩茧已经消失无踪，头发散乱的他，正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不要……不要……”

犹如受伤的小兽一般，吴凉眼中满是恐惧，只敢咬着手指发出阵阵低鸣。

然而这时，隔壁的房间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氛。

红烛，艳彩，笑语，欢声……充满了寒冬里少有的欢愉和暖意。

房间正当中摆放着一张大圆桌，桌子上煮着热气腾腾的红油汤锅，汤锅旁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美菜肴。

啧啧，香气扑鼻。

圆桌前围坐着六七个女孩，年纪不大，都是负责照顾吴凉的婢女。

为首的，是昨夜阻止秋月起床的春花。此刻她正为这场聚会煞有介事地举杯发言。

“来……大家一起碰个杯吧。”说完之后，它很是得意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其他几个女孩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学着她的样子端起了酒杯。

唯独一个人纹丝不动。

秋月其实也不太想喝，但她不好意思去拂春花的面子，只好配合气氛加入了众人。

“春花，我好像听见少爷房内有动静。”

“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吧？”

放下杯子后，秋月抓住机会轻轻扒拉了一下春花，低声说出了她心中一直不安的想法。

“不用管他。”

春花随意地摆了摆手，根本不以为然，转过身去就把视线对准了新的乐子，那个唯一没有喝酒的女孩。

众人之中年纪最小的鲤果。

“果果，刚才姐姐们都喝了，你怎么不喝呀？难不成是对春花姐姐有什么不满么？”

“不喝可就不乖了，听姐姐的话，把这杯喝了……”

权威受到挑战这种事，她可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们……先吃着，我过去瞧瞧。”趁着大家注意力转移，秋月悄悄起身，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

只不过，关上房门的时候，她还是听到了屋内传来的冷哼声。

“一个傻子而已，某些人还真当回事儿了。”

“可惜呀，就算她表现得再殷勤，那个傻子也看不到眼里的。”

秋月听着嘲讽的话语，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裹紧衣裳，朝着吴凉的房间走去。

唉，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

“笑死个人了，我们吃我们的，谁愿意受罪让谁去受呗……”

嬉笑声中，秋月的身影渐行渐远。

……

另一边，吴凉仍缩在墙角，躲避着寻常人看不见的恐怖场景，而在他的体内，祁明的意识正在缓缓苏醒。

陷入昏迷的时候，祁明仿佛坠入了一个无边的牢狱，牢狱内没有色彩，没有方向，没有温度。

有的只是粘稠压抑的空间，和漂浮在空间里的无数白色颗粒。

“小子，纳命来吧你！”

祁明刚刚恢复认知，一道浓郁的黑光就伴随着嘶吼，朝他强力袭来。

犹如虚浮的流云，只一接触，他的意识就被夺走了全部反抗的能力。

黑光毫不客气，捕捉到祁明的意识之后，直接粗暴地揉成了一团，卷进他制造的黑色漩涡中开始卖力搅扯。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好好感受一下我长久以来的痛苦吧！”

那声音带着极大的怨气，根本不给祁明喘息的机会，不间断地宣泄着他的怒火。

“让你小子猖狂，让你小子装逼，还敢跟你蚩虎爷爷叫板，看我不把你……哎呦，好痛好痛。”

这个声音，是他！

从对方的叫嚣中，祁明识别出了他的身份，正是之前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

他挣扎着试图发出声音，想要狡辩，想要呼救，想要质问，但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化作了徒劳。

可恶！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快要撑不住了！好痛苦呀！

“怎么样，这下见识到你虎爷……啊不，虎叔叔的厉害了吧！服不服气？服不服气？”

刚才得意忘形吃的亏，让自称蚩虎的家伙连忙改了口。

但祁明无暇顾及这些，他的意识已经相当模糊，周围的一切在他的认知中都开始变得扭曲。

“快点说服不服！快点……”

痛苦加深的同时，祁明的极限也在一点点迫近，那个黑光说了些什么，他早就听不到了。

好空旷啊！

这是梦么？还是深海地狱？

……

“少爷，少爷！你看着我，你怎么了？”

秋月一进房间，就看到了躲在墙角，脸色涨红，快要窒息的吴凉。

“您没事吧？是觉得喘不过来气么？”

说话的同时，她连忙把手放在吴凉的身后帮他顺气，过了好一会儿，呼吸困难的症状才有所减轻。

吴凉恢复之后，一个劲儿地往秋月怀里钻，双手紧紧抱住对方，甚至让她有些动弹不得。

“血……好多血……”

“不要……不要过来……走开呀！”

秋月顺着吴凉的视线看去，环顾了一圈，发现房间里一切如常，并没有可疑现象。

了解病情的她，也不见怪，只当做是幻觉发作。

她轻柔地抚摸着吴凉的胳膊，口中不断说着:“不怕不怕，都走开了，都走开了……”

秋月不敢挣开吴凉的怀抱，担心再次惊吓到他，只好姿势别扭蹲在原地，耐心陪护着吴凉。

……

为什么，这里的痛苦，我能感受得如此真切？

是因为病情复发么？怎么感觉比小时候还要难熬呢！

“妈妈，我的头好痛呀，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明明乖，不哭，有妈妈……在呢，不痛不痛……”

“妈妈在呢，我们……我们忍一忍就过去了。”

童年的记忆不断涌回，那个抹着眼泪，抱着自己的身影变得越发清晰。

六七岁的时候，因为头痛，无数个日夜他都难以入眠，只有妈妈，只有妈妈不厌其烦地抚慰才能带给他些许温暖。

所以啊，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

明明期盼了那么久，在高考结束之后，为妈妈分担家里的债务和辛劳。

明明期盼了那么久，在高考结束之后，让妈妈过上轻松闲暇的日子，不用再为衣食饱暖劳碌。

明明，只要再过两天，美好的日子就近在眼前了……

为什么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啊啊啊啊啊！”

想到此处，种种不甘和愤懑一齐爬上心头，并化作一声怒吼回荡在空间之中。

在激烈的震荡之后，祁明的意识，破碎！

破碎的刹那，一阵白色的光芒将他包围，那种光芒虽然微弱，却格外粘稠。

给人的感觉，就和这片混沌空间的质感一样。

“蚩虎，停手吧，今天就先到这里。”

一道温暖的红光出现，那种淡淡的语气，和之前漩涡主人气急败坏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就结束了呀……还没过瘾呢。”

对于憋闷多年的蚩虎来说，祁明可是难得一见的好玩具，他准备了各种花样，早就盼着逐一派上用场了。

“你做的不错，接下来继续保持就可以，至于我答应你的事，待到时机成熟自会兑现。”

“不过……”红光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倘若再让我听到你口无遮拦，不知分寸，当心我用你躯壳的尾巴来煲汤。”

瞬间，蚩虎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了业火炼狱炙烤，那种灵魂的蒸腾感让他不寒而栗。

“哈哈，误会，都是误会。”蚩虎赶紧打了个哈哈，表示自己已经领会了上级精神。

之前他几次改口，都是担心触怒这位，如果怪罪下来，他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随后，漩涡消散，空间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