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问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女人点头,“有的。”
楚河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亮,“他说了什么?”
“他向我询问城里大户人家小姐们的事。”
“哪家小姐?”
“王家。”女人压低声音,“就是那个闺女被糟蹋了的御史王家。”
楚河猛地站起身,木板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采花蜂,我就知道你忍不住。”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
楚河的眼神中充满猎人发现猎物踪迹时的兴奋。
一切都对上了,采花蜂在作案后就躲了起来,但他终究还是个好色的人,可他身上没多少钱,又没多少胆,所以会选择来这种地方,掩人耳目。
而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妓女,正是他找过的人之一。
楚河突然笑了,当初他把这个猜测说出来的时候,同僚们都不相信。
因为他们觉得一个胆敢强暴前任御史独女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又穷又没胆的人。
但楚河却坚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因为他前世就是个老刑警了。
御史王家的案子爆发之后,楚河就走访了很多人,他发现在这之前,这个采花蜂祸害了不少女人。
但有一点让楚河感到非常奇怪。
在御史王家之前,采花蜂选择的对象都是四十左右的农妇,身材样貌都不出众,而且大多还都是寡妇。
但即便是这样,他每次行动的时候,还都是用威胁孩子的手段逼迫她们的。
而且即便得手也不过是让那些农妇们用手帮自己,最过分的也只是用嘴了。
这样一来,那些农妇要么耻于开口,要么觉得没什么损失,都没有去报官。
所以,尽管他祸害了不少人,但县令却连这个人都没有听说过。
这一切,都足以说明,这家伙是个谨慎到了胆小如鼠的人。
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十天前,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家伙竟然在半夜闯进了王员外家,强暴了他的独女。
王员外知道后,怒不可遏,发誓要将采花蜂生吞活剥。
虽然王员外是前任御史,但人脉还在,所以这件事直接惊动了朝廷。
朝廷特派皇城司来彻查此案,必须要在一个月内把人缉拿归案。
而楚河就是参与此案的皇城司之一。
楚河深吸口气,问道:“那人有什么特征?”
女人皱眉回忆,“五短身材,脸瘦得像猴,左臂上有蜜蜂纹身,说话时总舔嘴唇。”
楚河点头,这些特征和那些农妇还有王家小姐说得一样,看来所有案子都是这一个人所为。
但既然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变化那么大。
不仅是品味,连性子也变了。
而且在这之后,他又躲了起来,还来找了眼前这个女人。
说明他在那晚之后,性子又变了回来。
那晚有隐情!
女人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他右臂有伤,包扎的布条都渗血了,还非要我用......”
话未说完,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倒地。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至少有五六个人。
楚河猛地站起身,腰间长剑已滑入掌心。
他侧耳倾听,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
楚河还没有开口,门外传来声音,“大爷玩好了吗?”
这声音正是之前那个汉子的。
楚河将剑收了起来,“快了,你再等会。”
壮汉道:“时间快到了,爷要想继续,得加钱。”
楚河道:“知道了,不会少你钱的。”
壮汉退了出去。
楚河也站起身,准备离开。
女人却拉住了他,道:“大爷,你还没玩呢。”
楚河看了女人一眼,在心里苦笑一声,“下次吧。”
女人伸手就要去解楚河裤带,“别啊,您来都来了。”
楚河推开了女人的手,道:“算了算了,下次一定。”
说完,他飞也似的往外跑。
门口,那三人还蹲在地上,中间摆着一个骰子。
楚河将钱丢进碗里,头也不回地跑了。
跑出一里地后,他才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天。
月亮已经出来了。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王员外府上看到的场景,绣床上凌乱的被褥,地上撕碎的衣裙,还有那个缩在墙角、眼神空洞的姑娘。
“采花蜂,”楚河无声地动了动嘴唇,“这次你跑不掉了。”
楚河准备先回去,然后将自己收集到的线索给县令,让他出告示全城通缉采花蜂。
他刚走出五步,脚步猛然一顿。
不对!
他瞳孔微缩,后颈寒毛倒竖,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刚才跑得急,有些细节被他忽略了。
比如,他离开的时候,门口明明只有三个赌钱的汉子,但他却在屋里听到了五六个人的脚步声。
再比如,窑子里的规矩,时间到了也是由女人提醒,绝不会让龟奴贸然闯入,败坏客人兴致。
这种事情搞不好会把人吓萎的。
除非……有人故意引他离开!
身体先于脑子,楚河已经转身冲了回去。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赶到的时候,三个壮汉横尸当场,骰子散落一地,被血浸透,像几颗猩红的眼珠。
楚河眼神一沉,大步跨过尸体,直奔东墙。
墙后有血腥味。
他抬腿一踹,土墙轰然倒塌,烟尘弥漫中,五具女尸赫然入目。
最惨的是第五个,那个臃肿的妓女。
她浑身是伤,指甲被拔,嘴角撕裂,显然死前遭受了严刑拷问。
有人逼她开口了。
楚河闭上了眼,胸口发闷。
看来自己查得方向是对的,但不止是自己在查采花蜂,采花蜂也在跟踪自己。
而且采花蜂极有可能不止一人。
楚河猜测,他们可能团伙,只是出现在大家眼前的作案的,是同一个人。
楚河准备将这里的事情禀告给县令,再自己出资让县令安葬他们。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转身走向门外。
但就在他迈出门槛的瞬间,异变陡生!
“嗖!”
一道寒光骤然暴起!
原本趴在地上的一具“尸体”竟猛地弹起,短刀如毒蛇吐信,直刺楚河后心!
这一刀,快、准、狠!
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而且两人距离不过三尺,有心算无心,换作常人,必死无疑!
但楚河不是常人。
他是皇城司的捕快,是猎蜂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