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跟着崇渫一路走回挑花小楼,不等崇渫开口,可知便取出腰间暗红色的小刀,跪在门口的软垫上双手奉上:“谢主人赐刀。”崇渫将小刀放回袖中,摘下可知的面具,低头端详可知的俏脸说道:“你凝成的邪婴什么颜色的?”
“黑色”可知低声作答。崇渫闻言眉头却是一皱,像是在想些什么,沉默了许久,又摇了摇头:“邪婴分为白、金、血三色,崇府的金面侍女大都是血色邪婴,黑色的邪婴我是从未听闻,你可有感到什么奇怪的地方?”脑海中浮现出那座诡异的墓碑,可知将头埋在地上,头发散落在崇渫脚边像是一朵凄婉的的玫瑰:“没有。”
崇渫手指挑起可知的下巴说道:“不用太紧张,黑色邪婴也未必是坏事,而且如今你成了金面侍女,已是崇府的中坚力量,对我不必像以前一样恭敬。”崇渫说完便松开捏着可知下巴的手指,将手伸在可知面前。可知垂下眼眸,将脸埋在崇渫的手心蹭了蹭,伸出香舌舔舐着崇渫的指尖:“婢女不敢!”
崇渫看着可知顺服的样子,越看越是满意:“有了邪婴,便可开始修习‘法’,邪婴道最基础的‘法’便是引动体内的三尸,你可看清楚。”说完崇渫身后的影子剧烈的蠕动起来,一只巨大的墨色螳螂从影子中站起,螳螂张开双臂缓缓地靠近,直到与崇渫融为一体,化为崇渫手中两柄带着倒刺的黑色刀刃,两把黑刃上的杀意仿佛凝成了实质,周边的空气都开始扭曲,压得可知有些喘不过气来。
崇渫松开手中的黑刃,黑刃在即将落到地面时,化成一道黑气飘到崇渫的背后。“休息两日,两日之后随我去影潭山”崇渫说完转身进了小楼。可知将面具重新戴好,把所有的表情藏在面具下,静静坐在门口的软垫上休息着。可知望着小路的尽头微微出神,心中装满了牵挂,不知江吻此时还好吗。突然可知感觉左手的食指一痛,想起那古怪的墓碑和当时划伤的伤口,可知低头一看却发现指尖此刻正缠绕着黑色的刺青,古怪的刺青在可知纤长的食指上绘成一朵诡异的花。
两日后,崇府大门口,可知带着金色的面具,身穿镶着金边的黑纱,此刻正领着三个银面侍女和四个熬鬼恭敬地候在血色的精致马车旁。“进来”马车的绣窗中传出崇渫的声音,可知闻言登上马车,褪去鞋袜进入马车内。崇渫正穿着暗红色的长裙,妩媚地躺在罩着帘子的小床上。可知跪在床边,熟练的削着一种鲜红色的水果,崇渫伸手拨开帘子对着可知轻启红唇,可知将切下的果肉轻轻送入崇渫口中,崇渫满意地闭上眼睛,吐出两个字:“出发。”马车晃悠悠朝着暗皇城的城门行驶而去。
皇城城西有山,山中有潭,潭极深,人立于旁,潭内无影,是为影潭山。
崇渫此时已在山上的潭水旁站了许久,正面色冰冷地看向潭底。可知持着火把静静地站在崇渫身后,突然崇渫纵身一跃,娇躯顿时没入潭中,可知见状也跟着跳入潭水中。
这影潭极深,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可知才沉到潭底。可知在水中睁开眼,只见崇渫正踩在潭底的台阶上向下走,原本紧裹娇躯的裙子此刻浮在崇渫腰间。远远看去,台阶的底部是一个黑色的棺材,棺材四角被铁链锁住,静静地浮在水底。快要走到台阶尽头时,崇渫飘然而起,一脚踩在黑棺之上,暗红色的裙摆如美艳的水母般在水中浮动。
崇渫从袖口取出一个黑色的罗盘,放在黑棺对应的缺口处,又对着罗盘重重地敲了三下。崇渫做完这些,原本安静的黑棺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崇渫一个跃身便从黑棺上跳到可知身边,抓着可知的手快速向上游去。此时黑棺上的铁链正在不断脱落,一股浓浓的黑水从棺椁打开的缝隙中渗了出来,将整个潭底染成黑色。突然棺椁彻底打开,一个一身黑衣面容阴翳的老者从棺椁中坐起身来,抬头望了望正快速上浮的崇渫、可知二人,老者的身体渐渐消散,只留下水中空空的棺椁。
崇渫和可知刚浮出水面,就看到了站在潭边的黑衣老者,可知泡在水中的身体骤然僵硬,崇渫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一边捋着湿湿的头发一边走到老者身边,
“爷爷!”崇渫低下身子冲着老者行礼,老者对着崇渫笑了笑,瞬间又消失不见。崇渫在影潭旁边站了许久,而后一言不发地朝着山下走去,可知只得紧紧跟上。
来时的马车依然停在影潭山的山腰处,周边的侍女和熬鬼见到崇渫和可知,纷纷跪下行礼,崇渫走到马车边,脱下鞋袜放到可知手中说道:“后面骑马跟着”,说完便掀开帘子踩着木梯进了车内。
很快马车便从山腰走到了山脚处,可知抱着崇渫的鞋袜,骑着马跟在马车的后面,此时的影潭山比起来的时候更加寂静,火把散发出的昏黄的光根本照不清前方的路,马蹄踩在落叶上的声音不断的在耳边响起,更添了几分恐怖。
突然林间窜出几只箭,直接射穿了驾驶马车的侍女的脖颈,拉着马车的马也被射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嘶鸣,敌袭!十数道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哥,我就说崇家的人出来肯定有问题”“恩,你去杀了那个金面侍女”说罢领头的分出一人持刀直奔可知而来,可知急退躲过这一击,身后的刀光却不给可知任何喘息的机会,几个呼吸间便在可知身后凝成无数刀花。可知从地上捡起不知谁掉落的刀,回身硬生生的扛下了几道攻击。
可知毕竟不善刀法,还是被其中一道刀光贯穿腹部订在了树上,紧接着又是几道刀光照在可知脸上,眼看咽喉就要被划开,可知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静下心来,就在这危急关头,可知的额头处再次浮现一只黑色小鸟,小鸟扑扇几下翅膀停在可知头顶,紧接着便化成一滩黑水顺着可知的头发流下,渐渐包裹住可知的全身。
嘭的一声,刀砍在可知的颈部却直接弹开,可知此时全身被黑色紧紧包裹,就连双眼都化为纯黑之色。只见可知轻抬左腕,食指指着面前持刀的男子,口中吐出一个字“咒”,在黑水的包裹下,可知的声音都开始变的沉闷。可知说完这个字后,面前持刀男子身体骤然僵硬,全身开始干枯腐烂,几个呼吸便化成了黑色的尘土。
“卫伤!”似乎感受到持刀男子的死亡,已经杀至马车前的另一男子骤然停下,看向可知的位置惊呼出声。下一秒男子头顶的空气都扭曲起来,其周身的愤怒几乎浓郁成了实质,男子对着马车一拳轰出,将整个马车轰成了碎片。
这一拳威力之大,连一旁的可知都被震飞出去,身上的墨色尽数褪去,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可知撑着身子,借着周边燃烧的火光看向马车的位置,原本马车的位置此时只剩下一张小床,小床上的帘子已经消失不见,露出床上的两道身影,身穿黑衣的阴翳老者此时正压在崇渫身上呼呼地喘着粗气。老者抖动着身体从崇渫身上下来,将头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望着拳劲袭来的方向。
保持着出拳姿势的男子此刻早已呆滞,看着老者的面容,男子哆嗦着吐出几个字:“崇染,你是崇染。”可知闻言也惊地张大了嘴,这看上去消瘦的老者竟然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崇染。
阴翳老者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只巨大的黑色鬼魅从老者身边浮现,一口咬住出拳男子,伴随着男子的惨叫声,将男子及其剩余的手下活活撕碎、吃下。见到敌人都已伏诛,仅剩的侍女和熬鬼松了口气,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者。不成想那黑色的鬼魅吃完敌人便扑向了两人,两声惨叫过后那鬼魅转过头又盯上了倒在地上的可知。
“留下她”崇渫的声音在老者身后响起,老者扭头看向崇渫,难听的笑了笑:“哦?”
崇渫坐在马车的残垣上,慵懒的盘着被老者拽散的头发,朝着可知挑了挑赤着的玉足,可知会意赶忙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鞋袜,跪行到马车边给崇渫穿好。老者见状嘿嘿一笑,黑袍一甩身影瞬间消散。 可知从地上捡起一个还没燃尽的火把,顺着敌人袭来的摸索了许久,只寻到了一匹绑在树上的马。崇渫已是不想在这里再多待下去,接过可知手中的火把,崇渫翻身蹬上马匹又拉上可知,朝着崇府的方向奔去。 双手抓着崇渫的衣角,将身体靠在崇渫背上,可知轻声跟崇渫道谢,崇渫冷笑了一声:“那老东西要杀人我可拦不住,怕是已经盯上你了,你自己小心些”,可知望着崇渫火光映出的侧颜,重重点点头。似是感到可知的害怕,崇渫夹了夹可知的手:“想问些什么吗?”可知把脸埋在崇渫背后轻声问道:“暗皇城到底是什么?”崇渫似乎没想到可知会问这个,笑着说:“暗皇城就是皇城,只不过这里都是修者”,说完又略作沉吟,“你如今也是修者了,修者只能住在这里。”崇渫似乎越说越开心:“怎么,你想回去吗?” 可知没有回答,只是将崇渫抱的更紧了些。三个时辰后两人到了崇府,这次崇渫没有再让可知睡在外面,而是领着可知进了自己的小楼,随手指了楼梯旁的小床。 除了为崇渫准备每日三餐,可知往后的每天几乎都坐在小床上,那只黑色的小鸟不停地出现在可知的脑海中,像是想要告诉可知什么。放出名为崇染的老者之后,除了偶尔崇渫所在的楼上会传出一些古怪的声音,整个崇府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一日可知端着兽耳汤走到崇渫床前,崇渫接过兽耳汤用勺子轻轻捋着,这段时间崇渫每天只穿着暗红色的睡袍,配上美艳的红唇更是别具美感。可知跪在床前仔细地为崇渫穿着鞋袜,崇渫随意地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的竹片递给可知,说道:“算时间京猎是要到了,你随我去” 可知双手接过竹片,一股冰冷的感觉从手心直入灵魂。一瞬间可知感觉灵魂都被这黑色的竹片击穿,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充斥着可知的脑海,可知双眼布满血丝咬着牙撑着,直到那股凉意从灵魂中逐渐消失才晕倒过去。 破魂咒,极高深的法,修破魂咒者必先承受裂魂之痛,修成者可以自身分裂之魂破他人之魂。 可知从床上苏醒时已是三天之后,崇渫正穿着劲装,见可知醒来淡淡地说:”时辰迟了“,可知深感歉意,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崇渫便已经走出小楼,可知急忙拿起身边的面具,追着崇渫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