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外面,却看到两个鬼头异人直挺挺立在身前,鲜血从喉咙喷射而出。惊疑之下,利刃挟着寒光倏然划过,扎进两妖童眼窝,一个左眼,一个右眼,当场一命呜呼。
长目赤着上身,瘦健身躯青筋暴起,眼神凌厉,手中两把利刃发着寒光,鲜血滴落。光影中,周围乌压压一片鬼头怪人。山樱也已来到门外,和长目并肩而立,身前凌乱躺倒着十几具尸体,看来,今晚不免一场杀戮。
那些怪人并不上前,却纷纷脱起了衣服。困惑之时,山樱猛然一阵心悸,莫名的烦乱从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连拿长剑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妖族人!”山樱低声说道。
长目抽出一包东西,递给山樱,说道:“快穿上!”
原来两人白天已购置了几十套所谓“仙山神衣”,大部分放在了客栈之中,长目随身带了两件,以防万一。
山樱套了两件,果然有效。此时妖族人已来到不远处,他们衣着华丽,与白天所见寒蝉镇人并无二致,只是脑袋没有一点毛发血肉,仅是一张薄皮包着骨头,像极了一只只的骷髅头。
“这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长目说道。
“原来你早知道他们的鬼样子!怎么不早说!”
“我是灵族人,当然知道他们的样子。早说了,不是也怕吓着你嘛。”长目笑道。
那些妖族怪人越走越快,最近的,离两人只有一丈之距了。
山樱拿出一只小包,天女散花般向空中一扬,一股怪香弥漫开来,妖族人吸入这药粉,步子开始迟缓,张口露出一排排黄褐牙齿,拼命呼吸。
与此同时,长目手持尖刀,如疾风闪过,顷刻间妖族人纷纷倒地,咽喉处血流如注。不长时间,已全部倒下。然而并未完结,越来越多的妖族怪物出现在长街两头,手中都拿了长刀利斧。
即便杀人如砍瓜切菜,如此下去,到天亮也未必杀尽。
正无奈间,忽见长街一头乱作一团,惨叫声不绝于耳,昏暗灯光下,一条青色圆长的怪物,蜿蜒起伏,正张着血盆巨口,贪婪的撕咬吞吃。
山樱笑道:“来了!”
原来山樱夜半被惊醒,已知道事情必然不妙,便稍稍释放出引蛇粉。红冠蛇寻味而来,正遇到垂涎三尺的活人,怎不会大快朵颐?
红冠蛇到,省了**烦,山樱并不阻止。此时才看得出来,原来这窗户与店门都是经过特制,从外面往里看,竟是清清楚楚。那控制两人的傀儡摊老板躲在房顶,被长目一脚踢下,砍断了手脚,恐怕这辈子,再也耍不了骷髅幻戏了。
天已微亮,有早起的寒蝉镇人,看到街上情景,吓得又关紧大门,躲在家里不敢发出丁点声响。两人回到客栈,收拾行李。店小二躺在柜台后面,早已被杀死。那些被傀儡的人也已醒来,挤在一起哆哆嗦嗦不敢出声,有人趴在财神像前祈求平安,若神仙有灵,一定左右为难。
寒蝉镇不宜久留,山樱召唤红冠蛇,打算乘舟溯水而上,继续向黑水城进发。然而事情并不如她所想,此时一支妖族军队,早已越过边界,迅速向这边靠近。
两人收拾好行李,来到镇下的大河边,刚登上小舟,那红冠蛇便狂躁不已。长目静听一会,对山樱说道:“有妖族军队向这边赶来,目标应该就是我们。来着不善,还是避其锋芒为好。”
寒蝉镇附近遍布耳目,不论往哪都极易暴露,两人商议不如据一天险吸引妖兵,也好让雷鸣钱虎等人顺利过境。
镇子往上便有一处奇峰,便于隐匿,易守难攻,两人立刻动身,一路攀援而上。同时放出信鸽,通知队长雷鸣。
寒蝉峰可谓寒山城西界最高峰,《十二城域图》上载:登寒蝉之峰,目极寒之地。至于是否有人到过峰顶,并未记录。图上形容,寒蝉峰状似一只伏于树上的寒蝉而因此得名,寒蝉镇也由此而来。的确如此,整座山峰几乎是直上直下,除非身怀绝技的采药人,普通人根本无法攀爬。峰腰以上长年隐于云雾之中,从没人见过它的真面目,是否真的像一只“寒蝉”,无人知晓。若如此,那峰顶应是一片平台。镇上人世代相传,上面住着一对神仙,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就像蝉的两只眼睛,却从来不能相见。
山樱长目虽是攀山越岭的高手,面对这样的险峻奇峰,也是颇为费力,大半天的时间,才上去三五十丈。第二天继续往上,又是五六十丈。天刚暗时,峰下火把绕来绕去,妖兵已经追到附近了。好在已消抹了所有痕迹,想要追查到他们并非易事。这里灌木藤草更加茂密,有小松树斜横里生出,攀爬起来方便很多,两人还是不敢大意,休息一会,趁夜色攀到半夜,这才放下心来,睡了一会。
早上醒来,下面声音嘈杂,狗吠声不绝于耳,看来妖兵已经找到他们所在了。长目刚一探头,便听有人叫道:“看到了看到了!在哪边!”顷刻有弓箭射来,好在他们爬的够高,什么飞弩利箭都奈何不得,叫骂声立刻响成一片。如果叫骂能变成石块,估计他两个早已伤痕累累了。山樱笑道:“没想到妖怪也会骂人!”长目回道:“那是当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骂声平歇,长目向下看了看,说道:“他们开始爬了。”辱骂的石块又抛上来不少。两人不敢怠慢,奋力向上,来到一处地方,几颗松树从山体裂缝里横生了出来,竟然长到了碗口粗,坐在树上,居高临下,将下面看的一清二楚。黑水妖族分上黑水下黑水,上黑水多做官吏商人,行动迟缓,但头脑灵活,头颅能变化成人类的样子。下黑水不会变化,简单粗鲁,身体强健四肢灵活,多做劳力和兵士。军中头领皆出自上黑水,出行都是坐在马上或黑水黑狼上,现在向上爬的就是下黑水士兵,他们先天善于攀爬,不长时间,竟已快到两人第一次休息的地方了。
两人在树上稳住身体,取下弓箭,并不着急,悠哉悠哉一箭一箭往下射去。占尽地利,例不虚发。妖兵没想到上面会射下箭来,毫无防备,也无处躲藏,随着一声声惨叫,一个个从崖壁上跌落下去。下面有躲闪不及的,被砸中身体,没被射死,也已摔得粉身碎骨。
把崖壁上的妖兵全部射落,天色已近黄昏。殷红橙亮的落日悬在群山之巅,把晚霞渲染的绚彩斑斓。天空如画,开阔壮丽。山中腾起蓝色薄雾,似凝似滞,氤氲轻流。群鸟从山间飞过,那慵懒的姿态,定是归巢前的闲适。余晖下,山樱与长目坐在这寒蝉绝壁上相邻的两棵劲松上,遥望着远方,心中戚戚,思绪悠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