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母亲离开后，贺爹消沉了好一阵子，懂事的贺玉肩负起了一系列家务活。
在某次醒来时，余翼看到贺爹带着贺玉坐在一家咖啡厅。
座位的对面，是一个女人，看不清长相，可能贺玉根本不想留下印象，但是女人与贺爹十分谈得来。
女人很喜欢贺玉，全程坐在他身边揉捏着他的小脸蛋。
“你是叫贺玉吗？你爸爸叫你小鱼，阿姨叫你小鱼好不好啊？”
贺爹投来一丝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贺玉不要说错话。
年幼的贺玉懂事地点点头，女人十分高兴。
“我家也有一个小宝贝，比小鱼小一点，小鱼以后要保护好妹妹哦。”
顺理成章地，贺爹与女人结婚了。
画面再度黑暗之前，余翼听到了贺爹的声音。
“小鱼，以后她就是你的妈妈了，爸爸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余翼轻蔑一笑，这个世界最不靠谱的便是誓言了，尤其是来自领导与长辈的誓言。
与女人一同来到这个家的，还有一个女孩。
即使家里多出了两个人，贺玉依旧需要承担家务，贺爹已经习惯贺玉的付出了。
那间儿童房也被女孩要了去。
贺玉面对索要时，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被贺爹阻止了。
余翼再一次醒来，是在一间简单装修的大白墙房间。
屋内设施十分简陋，一张床一台书桌，连衣柜都没有，贺玉的衣服被安置在了贺爹的房间，每次拿衣服都要经过同意。
贺玉那时即使很小，也清楚知道他不是这个家庭的人。
他无比渴望妈妈回来接他。
等了很久，一年又一年，贺玉长大了，他还是那么懂事，因为他知道寄人篱下必须好好表现。
同时，他也开始找妈妈。
找了很久，终于让他找到了。
这又是一段记忆，开场是在一个小区门口。
贺玉被门卫拦了下来，小区比较高端，不允许陌生人进入。
于是他坐在小区门口等，从白天等到夜晚。
在昏黄的路灯下，他看到一个女人从一辆车上下来。
即使相隔了这么久他还是认出了，这就是他的妈妈。
他想对母亲倾诉这些年的苦闷，挥着手迈出两步。
贺娘并没有注意到贺玉，她有更在意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女孩，四五岁模样。
贺娘轻轻抱起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在端着一碗要溢出的水。
贺玉迈出的步伐收了回来，手也从肩头垂落。
他静静地躲在路灯后面看着。
一个男人从副驾驶下来，大手搂过贺娘的腰肢。
贺玉注意到，妈妈瘦了，原本有些发福走样的身材消失不见，现在的妈妈变得更加美丽了。
贺娘抱着怀里的孩子，满是幸福的笑，一路走去，眼神从未离开依靠着的男人。
一家三口温馨地走入小区，根本没有注意到贺玉。
余翼听到了贺玉的心声：“这样的笑，爸爸从没有给到妈妈，是因为我吗？”
“失去了，我是不是根本不重要......”
画面陷入黑暗，这次的黑暗格外地久，还伴随着细碎的声音响起。
贺玉又一次年级第一。
贺玉考上了重点高中。
贺玉成功得到了清北大学本硕博保送。
贺娘从没回来过，一眼都没有。
他鼓起勇气拨通了母亲的号码。
“妈妈，是我。”
“你......是小鱼？”
“嗯，我保送清北大学了。”
“太好了小鱼，恭喜你啊。”
“妈妈，我去清北大学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去找你吗？”
“这......”
“妈妈没有时间的话，那就算了，没关系的，小鱼会照顾好自己。”
“小鱼乖，妈妈现在这里不方便，不过妈妈还是很为小鱼高兴的，这样吧，小鱼去了清北大学以后，妈妈给你一个礼物好不好？小鱼最喜欢两只小熊了是吧？到时候妈妈寄给你大大的两只熊。”
“......谢谢妈妈。”
电话挂断了，贺玉放下手机，他没有说，其实他喜欢的，是狼与羊，他小时候两只小熊还没有播出。
“都是骗人的。”
画面逐渐黑暗，这句话却一直回响在余翼耳边。
贺玉没有去就读清北大学，他告别贺爹，去了一个十分遥远的城市。
如果世界是个平面，他一定想处于最极端的两个点。
在这座城市，他罕见地做了一回自己。
直到遇到那个女孩，他恋爱了，他绿了。
画面的最后一幕，是贺玉站在高楼之上的一句自述。
“我咽下一颗蜜糖包裹的毒药，我不在乎它有多毒，只希望，那份甜是真的甜。”
他俯身，像是拥抱什么一般，从高楼中滑落。
胸口佩戴的，是一颗纯白菩提。
在整个身体与地面接触后，纯白菩提深深嵌入了他的心脏。
余翼顿时来了精神，他再三检索，十分确定，在贺玉死之前，这颗菩提子从没出现过。
“怎么回事？之前从没看到这颗千眼菩提，从哪冒出来的？”
视野再度陷入黑暗，余翼大脑定格在那颗菩提子上。
他想起戊曾说过的话：“超脱三界之外，同根同源......”
贺玉的生命在他跳楼时便结束了，此刻在他身体里的，是积怨！
余翼想起他自己，曾经也是这样，被他所杀的人凝聚起一股执念，不断干扰着他前往轮回的路。
“贺玉已经死了，而那颗千眼菩提吸收了他的积怨，产生了一个全新的灵。”
“真正的本体不是戊，而是那颗菩提子！”
他如遭重击，猛然意识到：“那颗菩提子，是个妖物！”
“这就对了，菩提本是佛家物，佛家属天界，如今却出现在一介凡人手中。”
“天界在搞事情！他们想打破人间界对他们的束缚。”
“这就对了，那金光分明是如来金身神通，只不过被菩提掩盖了它的本质而已。”
“天神想重掌人界！”
余翼恍然大悟，成仙者必受人间压制，这是一位圣人撰写的规则，千万年过去，天界自觉底蕴足够了，便降下这颗菩提子来试探圣人的态度。
而菩提子并未受到压制，想必天界已知晓规则的漏洞。
“这些天神想干嘛？要重新掀起战争吗？”
余翼心情低沉，天界图谋的，绝不会只有这点，到时候冥界秩序必会受到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