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十分,火辣辣的太阳照的人都睁不开眼,城门口的卫兵躲在门洞里,懒洋洋的咒骂着。
“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老子实在是受够了。”
“还不是刘天宝那厮,你说他做的时候怎么就偏偏漏掉了那铁公鸡呢!”
两个卫兵有一搭无一搭的扯闲篇。
他们平时是不用看城门的,但是昭和县出了通缉犯就不一样了,何况苦主还单独拿了悬赏。
远处一个庄稼少年推着一辆粪车,摇摇晃晃的走来。
少年身穿粗布短襟,腰缠麻绳,双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下身穿着一条肥大的裤子,裤脚上不知沾的什么东西,黄不拉几的……联想到他的职业,令人作呕。 也不知他是忘记了还是没注意,粪车的盖子没盖紧,漏出一条缝。 大热天的,这味道实在让人上头。 老远的就传来一股特殊的味道,城门下的卫兵眉毛顿时一拧,“哎,那小子,你特娘的眼神不好使是吧?盖子都没盖好,你闻不到吗?” 这推粪车的少年正是洛远。 他昨天跟刘天宝商议过后,便定下了这样的一条计策。 洛远连忙赔笑道,“对不起呀,大人,头一次弄这玩意儿,不熟练,请多包涵包涵。”他连忙上前把盖子盖好。 “收粪的不是老刘头,怎么换成你这个小年轻了?” 洛远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大人有所不知,我叔父昨晚扭伤脚踝了,我暂时顶替他两天。” 另外一个卫兵强忍着恶心,要上去打开侧板检查。 洛远颠颠的跑上前,“大人,我来。”人还没过去,一阵令人作呕的臭气扑面而来。 两个卫兵的眉毛都拧成一团了,不自觉的连连后退。 洛远舔着笑脸,打开了粪车下方的侧板。 一尺来高的侧板,平时放些粪桶夜壶之类的工具,黑漆马虎的,啥也看不清。 两个卫兵皱着眉头,远远的瞥了一眼,连连挥手让他赶紧走。 洛远推着粪车走了一刻钟,来到一条僻静的互通里。 “往哪儿走?” 少顷后,从粪车下传来了沉闷的声音,“穿过这条胡同,往左走两百米……” 粪车前方有个黑咕隆咚的小眼儿,声音正是从这小眼儿传出的。 大中午的,日头正毒辣,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洛远按着刘天宝的指示,半个时辰后来到了赵家巷。 一身臭味的刘天宝从粪车下的暗格爬了出来。 刘天宝看着赵家的大门,神情恍惚,半个多月前他在这儿亲手了结了他们一家八口,唯独漏掉了赵军。 “你把粪车找地方安置一下,我先进去了。”刘天宝腾空掠过院墙。 洛远找了没人的角落,随后从暗格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蓑衣盖在上面,这样就不会显得很突兀了。 他回到赵家时,刘天宝已经拉开院门等着他了。 洛远,“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不怕赵军突然回来?” “他白天都在铺子里,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回来。” 赵家前一段时间才发生的灭门案,此时家里空无一人。 赵家是一个两进的四合院,收拾的非常干净,刚一进来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稍微待了一会儿就适应了这股味道。 穿过前院,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后院的正房以前是老两口住的地方,现在被改成供祠了。 一家八口的牌位成列在供桌上,下方香炉中插着三支小指粗的檀香,已经燃烧过半了。 洛远从怀里摸出一包淡黄色的粉末,小心翼翼的撒在那把檀香上。 黄色粉末遇见檀香后,很自然的融入进去。 刘天宝感叹了一句,“没想到你还有这东西,不管他赵军有没有护卫,有了这东西他今晚必死无疑。” 这东西还是上次李闻帮他弄的天机散,没多少了,就这一包了。 赵军只是一个普通人,对付他其实用不了这些的。 只是依着赵军贪生怕死的性格,可能会请护卫。 想着保险起见,还是用上了天机散。 收拾完毕后,两人来到前院,先是除去臭烘烘的衣服,打来井水彻底的洗漱一番。 脱下的脏衣服包了起来。 两人来到后院供祠内,一左一右在神龛后躺下。 ………… 夜晚,满天的繁星,赵军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 一脑门子怨气,他此时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儿。 找了四品武者常树生做护卫,一天一百块元晶,一个仔都不少。 半个月了一直都没出过手,今天结算工钱时,让他少要一些。 谁知平时很好说话的常树生,一谈到钱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帮帮硬。 还威胁他,今天少了他一个仔,晚上去摸他黑桩去。 去你码的,老子是吓大的?赵军恨恨的想着,最后还是一分不少的给人结清了。 肉疼的吆… 他本想着讲讲价,再续半个月的,可这家伙一分不少,实在太费钱了。 他开的成衣铺子,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星光下,他回到了赵家巷,在门口矗立片刻。 若是早知道这个情况,打死他都不会让姐姐嫁给他的,亦或是绝不虐待那个无辜的孩子。 失去家人后,他才明白那孩子的无辜可怜。 进门之后,他先去了后院,给父母上炷香。 刚进后院,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直接堵住了他的去路。 月光中,他看到这个朦胧的身影,不禁吓了一跳,“你是谁?” “嘿嘿,还真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东西!”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军三魂七魄都吓飞了,“救命。” 救命二字还没完全出口,便被刘天宝一巴掌打了回去。 砰… 刘天宝一巴掌扇的他晕头转向的,神志好像都不怎么清醒了。 “畜生,当初你是怎么虐待小宝的,老子今天连本带利都要还回来。”说着一脚踢向他左腿。 卡擦…很清晰的骨头断裂声。 赵军张着大嘴,无声的嚎叫,眼泪鼻涕瞬间喷出来了。 刘天宝刚才一巴掌卸掉了他的下巴,干嚎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赵军说不出话,只能疯狂的摇头。 “下巴给你装上,敢给老子瞎叫,立马弄死你!”刘天宝反手一掌削了过去。 下巴恢复后,赵军呜呜的哭诉道,“姐夫啊,我从来都没虐待过小宝,都是我姐,阳子他们……” 这家伙为了活命,把锅推到死去的姐姐外甥身上。 刘天宝的眼神中充满了暴戾,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本,“去年腊月初八,大雪纷飞,你把我姑娘撵到门外,她哭闹惹你不耐,你一脚踢得她左腿骨折,最后还是邻居王大娘抱着她去找的大夫。 今年正月十五,你们去看花灯,当街殴打他,一个八岁的孩子啊!你们怎么下的去这么狠的手,要不是路人看不过去,你们可能会打死她。” 刘天宝拿着小本子往下念,泪水不知不觉的滑落。 赵军的眼神从恐惧到惊愕,最后是不敢置信。 他没想到刘天宝会费心费力的收集这些。 洛远悄无声息的站在刘天宝的身后,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小本上记录满满的罪行。 真是畜生! 洛远听的也那是满满的愤怒! “我没冤枉你吧?不单是你,你父母,你姐,我都没有半点冤枉他们,这上面都记录了他们罪行。 如果不是你们一次次的殴打虐待小宝,她会死吗?如果不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她一个八岁的孩子……” 刘天宝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对不起,姐夫,你给我个机会,我愿用后半生来弥补我犯下的错误。” “弥补你妈呀!”刘天宝疯了似的捶打着赵军。 赵军双手抱头,连连求饶,“姐夫饶命啊…” 洛远轻轻的拍了拍刘天宝的肩膀,“老刘,镇静,镇静!” 这种伤心落泪的场合,他不愿多待,转身走出了后院。 星光下,从后院传来隐隐的哀嚎声。 洛远的思绪渐渐飘远。 刘天宝的仇算是报了,我的呢? 相比于赵军,莱阳郡裘家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参天大树。 先天境都没有希望,我这辈子能报仇吗? 洛远对未来陷入了迷茫之中。 半个时辰后,刘天宝擦干了眼泪,手里提着一个滴血的包袱。 “事情解决了!” 刘天宝点了点头,把包袱丢在院子里,转身去了左侧的厢房。 鼓捣了一会儿,他从厢房中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头箱。 他把箱子随手丢给了洛远,“给你的。” 这箱子有着不符合体积的沉重,洛远随手打开箱子,亮晶晶的一片,在月光的照射下,差点儿闪瞎他。 浓厚的元气,呼吸之下,浑身都通透不少。 刘天宝,“咱们走吧!” 洛远再次推着粪车前行,不过这次走的是西门。 西门外,护城河畔。 刘天宝先是拿出了祭祀的物品和小宝的牌位,而后又拿出了赵军那赵军血淋淋的人头,摆在牌位之前,赵军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不甘,绝望后悔等种种情绪。 “小宝,你在下面过的还好吗?爹爹来看你了,你看,虐待你的坏人,爹爹一个都没放过……” 【作者题外话】:求票,求收藏,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