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的陈秋时抬头看了看已经渐黑的夜空,熟练的跟身后的二婶二叔道了个别,打着饱嗝从容的离去。
院落里的中年男女一脸无奈的看着那个逐渐消失在夜色的身影眼神中既有爱也有恨。
爱的是孩子嘴甜会讨人喜欢,身世又可怜。
恨的是这小子真不是啥省油的灯。
每次村里的麻烦事有一半是因他而起。
看着离去的陈秋时,那穿着素朴的农家汉子还是喊了声“小子走慢点,天黑了。”
一旁的面容姣好的妇人也一直目视着陈秋时离去的方向担忧的对着身旁的汉子轻轻道“二郎,那孩子伤势没问题吧?”
那面相刚毅的汉子沉默了许久才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有先生亲自给他疗伤,况且刚刚我查仔细查看了他的气脉,不但没有损伤反而已经有渐开之势,估计是先生给他用了什么灵丹妙药辅助。”
女人点了点头,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缓了些。
中年汉子抬头望向夜空又说道“终究还是对一个孩子动了手啊。”声音略显阴沉。
身旁的女人微微皱眉,轻轻的拉了一下男人的袖口。
这时一个六七岁扎着羊角辫的女童蹦蹦跳跳的过来。
见到爹娘站在一起也不管在干什么上去就一把抱在爹爹的腿上。
奶声奶气道“爹爹,大哥这次真笨竟然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找到我,这次是不是算菲儿赢了。”说着稚嫩的脸上洋溢起一抹骄傲的笑容。
但随即女孩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陈秋时的身影,这才一拍脑瓜恍然大悟。赶忙道“大哥呢?我大哥呢?呜呜,大哥怎么说话不算数……”
中年汉子微微一笑,刚才脸上升起的些许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倒是身旁的妇人眼神中颇有幽怨神色,这也难怪,一个六七岁的稚嫩女童成天跟在一群少年屁股后面东跑西跑,还跟他们称兄道弟……
起身抱起稚童笑着对她道“你大哥还会来的。”便轻轻的将女孩交付给身旁的妻子。
看着妻女进了房间,还能依稀听到女儿嘟囔着大哥左大哥右,以及妻子无奈的应付声。
中年汉子握紧了长满厚茧的手望着清冷的夜空,嘴角蠕动声音冰冷“若是再敢把手伸过来,我就把你们的手给剁了。”
……
填饱肚子的陈秋时在村子里逛荡了好一阵见天色已晚才回到家中。
在黑暗中陈秋时摸索着找到了烛台点燃上了蜡烛。
顿时黑暗被驱散的一干二净。
身处寂静的环境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提高警惕,也就是紧张。
胆子小的在这一个人的房子住会害怕都不意外。
可这对连桥洞都睡过的陈秋时来说可就是小儿科了。
不仅有房子住,虽然像危房,但跟以前那种一天睡公园一天睡桥洞的日子相比无疑是一种享受了。
……
天色虽说是不早了,但陈秋时估摸着现在也就是我们的北京时间晚八点左右。按陈秋时的往日作息时间,离着晚休还有着相当的距离。
但以前的陈秋时,可以靠新时代的产物也就是电子产品来消遣。
往往一个不留神就在网吧度过了一天。那时的他都嫌时间不够用,恨不能一天四十八个小时。
玩累了电脑,注意是玩累了,这东西是玩不够的。还可以出去透透气随便凑个三五人打打球吹吹皮,可一点也不比玩游戏差。前提是在没有生活的负担压力的前提下。
可现在……
陈秋时坐在一把一动就咯吱咯吱响的木椅上呆呆扫视了一遍房间。
没有手机。
也没有电脑。
连个电视也没有。
“好家伙,电都没有。我在想屁呢。”
“哎。”
“哎。”
“哎……”
陈秋时接连叹息。
从前看小说向往着穿越,企图穿越过来有一番大作为。但真当经历之后才发现,难啊。
陈秋时百无聊赖。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体内的伤势愈加减轻。
随即缓缓从那自从他坐下便一直吟唱不止的木椅上站起了身。
陈秋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径直走进里屋。
他先去那个书桌抽屉里拿出了那把漆黑的钥匙,又走到壁橱旁,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
陈秋时把钥匙放进去轻轻的转动着,可能是生锈的原因,陈秋时试了好久才将锁打开。
拉开橱柜里面只陈放着三件东西。
一身蓑衣。一把长弓。一柄有点生锈的长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陈秋时伸手取下了那把平平无奇却曾猎山林野兽无数的劲弓。
左手五指握弓右手三指扣弦。使劲一拉!
真乃是尴了个大尬。
只见弓弦只堪堪微移几寸便再也不动分毫,陈秋时吃力的松开了拉弦的手。
本应动静不会很大的弓却猛的发出一阵如同波浪般徘徊之声。握弓的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颤所感染传过一阵酥麻之意。
陈秋时十分惊叹,啧啧称奇,“我去,这是个好玩意儿。不错不错。”
他从来没有摸过这玩意,自然不知这把弓的独特之处。只将其当成了一把拉不动的寻常劲弓。
说完又把玩了几下便又挂到了墙壁上。
他又把视线看向那柄平平无奇的长剑。
那把剑就那么横在墙壁上的木架上,没有书上写的那些宝剑的神气。什么剑意凛凛,十步之内寒气森然。当然这模样肯定不可能是啥宝剑。
陈秋时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真的剑,但内心并没有预想中的心潮澎湃。
随意伸手取下,掂了掂分量,来了一句“挺压秤的。”除此之外陈秋时再也无过多评价。
这把剑长三尺有余,剑柄通黑,剑身也已发黑,剑锋已有泛青,一看便是有了些年岁。
陈秋时一手持剑一手轻抚剑身。一股沁凉的感觉直传陈秋时感官。
“从前看过许多小说上都有写,一人一剑走江湖。那些江湖侠客能与一把剑同度一生,想来是把武器当成了寄托给他们赋予了灵魂……”
陈秋时想着想着,又使劲的摩挲了几下。
望着手中的少年的眼神多了两分炽热,试问,哪个男儿心中没有一个一人一剑一壶酒,一心一念的江湖梦?
眼中炽热心中也不能凉着,心中有温度,手也不能闲着。陈秋时突然想起了一本武侠小说里的剑招,倏地来了一招横劈。
只见黑光一闪,房内竟起剑声。呼啸一声,那看似不锋利的剑锋已经直直的嵌在了身前的墙壁中。
这……
陈秋时回过神来,先本能的朝四周望去。发现没人后稍稍松了口气。手脚一发力便将那看似不锋利实则锋利至极的剑从墙壁里面拔了出来。
陈秋时看着那一道深深的缝隙。幸灾乐祸的想到,“若是爷爷还在我怕是少不了一顿板子。可现在就我一个人了,哈……”
刚哈完一个,少年便再也哈哈不出来了。只觉眼角发酸,眼眶湿润。许久少年呼出一口气,声音掩饰不住的失落道“只剩我一个人了……”
……
片刻平复后陈秋时端坐在床上将那柄平平无奇的青锋横于膝上。
静静的注视着那把陈老汉曾视为珍宝的剑,陈秋时目光中逐渐涌现出一抹炽热之色。
脑海中不禁回忆起陈老爷子如何拿着他纵横山野,再凶猛的野兽在山上见了陈老爷子拿着这把剑也得跪地喊声亲爷爷。
陈秋时印象最深的自然是陈三拿着这把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把那头差点吃了自己跟苏宁川的山狼一剑分尸。
这么看来这把剑还算对陈秋时有过救命之恩。
陈秋时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神色,抚摸着这把外观略显粗糙的剑沉声道。
“管他糙剑好剑,既然是我陈秋时的第一把剑又是我的救命剑。”
陈秋时又转身看眼墙壁上那刚刚被他随手整出来的缺口……
心想质量也是不错。
然后陈秋时伸出一直手指指着那把安静躺于他膝间的黑剑。“那么就决定是你了,就让你陪小爷闯荡江湖吧!”
陈秋时想到,“那些小说里的神兵利器都是有着些相当哇塞的名字。”
然后看了一眼自己这把没有丝毫神兵利器感觉的锈剑,心中又道“即便看着不咋地,但名字依然是要霸气的。”
然后指尖轻弹剑身,看着那斑驳锈痕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恨恨道“你笑我剑生锈,我笑你破伤风!”
随后又陷入给自己的兵器取名这一难点。
叫什么呢,叫什么呢?
“倚天?”
“轩辕?”
不行,总感觉像是在抄袭。
陈秋时仰着头不断的敲击着剑身,否定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忽然只感手指一凉,随后痛感袭来。
低头一看左手食指处多了一个半寸长的伤口,鲜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那满是青绿剑锈的剑身上。
陈秋时暗道一声倒霉,正想去清洗包扎一下手指,毕竟破伤风还是挺吓人的……
可他还没迈出步子便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把长剑忽然不知为何的轻颤起来。
吓得陈秋时赶忙向旁边连着挪了好几步,唯恐生出什么变故波及自身。
漆黑的剑身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道的凹槽,鲜血顺着凹槽缓缓流动。
随着血液经过之处,剑身上的锈痕一寸寸脱落,随着血液顺着剑锋滑落到床上,那剑锋突然绽出一道刺眼剑芒,差点闪瞎陈秋时那瞪的大大的眼睛。
随后便再无动静。
陈秋时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慢慢靠近那把带给他强烈震撼的长剑。
此刻那把剑就静静的躺在床上,透过表面薄薄的锈尘还能依稀见到点点寒光。
“变了。”
陈秋时暗道。
虽没有任何动静,但就光横在那便给人一股凌厉的压迫感。
陈秋时轻轻的擦拭掉上面的杂质。露出的是通体雪亮闪着寒芒的剑身,但仔细看去会发觉剑身透着殷红。
整把剑带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就如同菜刀变屠龙一般。
陈秋时握住没有变化的剑柄,拿起这把宛如修罗利器的长剑。
“嗯?”
陈秋时疑惑一声突然把剑拿近把剑凑了上去。
只见那靠近剑柄的一端剑身上刻有两字。
“栖蛰。”
陈秋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有名字的啊,是个是个宝贝啊,没想到爷爷还藏了这么一手。”
经历刚才的变故,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看的出这剑不简单。
陈秋时心中不由的窃喜。
随即握紧剑刃快步走到庭院中借着烛光挥舞了几下。
只闻呼啸剑声顷刻间在耳旁回荡。
陈秋时哈哈大笑“好剑,好剑也。”
月光洒在剑身,映照出寒芒点点。
此时陈秋时脑海中有一幅幅武侠人物画面闪过。
清冷的月光如水,从九天之上直泻在少年身上。
只见他突然满脸深情望着栖蛰,“以后就由你来陪我一起。”
……
又耍了一会毫无章法的剑,陈秋时略感伤口疼痛。心中暗道“看来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啊。”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他躺在山崖上的无力感。
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这一辈子陈秋时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陈秋时回到了屋内。
将栖蛰轻轻的放回到了壁橱里,又找出那把铁锁给他锁上。
反复观看无误后才一脸满意的出去洗了把脸漱了漱口。
陈秋时回来坐在床上细细总结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可想着想着只觉倦意如海袭来,便顺势一趟,被子一盖,去寻周公去了。
可夜里的陈秋时辗转反侧无论怎么都睡不着,不是因为时间太早,也不是因为没有手机消遣。
而是攥紧被子望着窗外的明月傻笑,他现在一闭脑满眼子都是那一袭白衣。
那窈窕的身影时刻占据着陈秋时的内心,那如蝉翼般的睫毛轻盈灵动,灿若星辰的眸子看一眼便勾魂夺魄。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陈秋时傻笑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