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界。
从混沌中醒来,白皎用手擦了擦额头,思绪放空了两秒。看见自己熟悉的台灯和书桌上凌乱的书,顿时心安了下来。
可瞬间他就又慌了,右手手臂上那剧烈的疼痛袭来,一道近十公分的刀伤汩汩流着鲜血,顺着手臂向下已经快流到了小拇指上。他抬头扫了一眼门和窗,是反锁的状态。
白皎来不及多想,立刻脱下睡衣,凭借左手和牙齿精密的配合将睡衣死死的系在右臂上方,眼看着血流速度慢了下来,然后跳下床打开书桌旁边的抽屉翻到了消毒水和消炎药,拿了个干净的毛巾,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消毒水是上次打篮球摔伤膝盖同桌乔伟拿来的,消炎药是夏天那时候扁桃体发炎吃剩下的。
疼痛并没有影响白皎陷入沉思…
伤口是在自己醒来的一瞬间崩裂开来的,自己昨晚解完那张数学卷子之后还做了五十个俯卧撑才去睡的觉。他反复确认自己前一天并没有意外受伤,然后起身仔细翻找了床上除了被子枕头以外并没有任何的东西,更别提可以意外划伤的锋利物体了。
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很诡异了。甚至可以说是恐怖。
他不禁又想起那个梦。
梦里的一切他都清晰记得,心里又隐隐有那么一丝不安。说实话他更希望自己起床时是因为不小心在哪划到而流的血,但事实表明根本不是。
白皎颇为不忿,寻思着这都是什么破事,这要真是梦里被人砍一刀醒来自己就真的出现伤口,这特么都属于灵异事件了啊!这搞不好要出人命的啊!自己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这17年来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也算是个良好市民啊,现在这梦境伤人的戏码就着实有点离谱了吧?!
他无奈看了一眼手机,再次陷入呆滞,已经8:40了,这个点儿别说错过了早自习,连第二节班主任老牛牛大林的数学课都快要开始了。
白皎条件反射又想到了乔伟。那货每天都要靠我喊他起床的呀,也不知道那货今天咋起床的。想着还迅速给乔伟发了个微信。“兄弟,你那什么情况了,劳资起晚了。”
发完微信白皎匆匆的刷牙洗脸套上外套,左臂还不忘夹上昨晚苦思冥想写出来的试卷和草稿纸,带上房门就匆匆下楼。
刚一出门身后遥远的响起张姨的声音。“皎儿啊,起来啦?哎你慢点啊,跑什么呀,哎…你拿把雨伞吧,今天有雨啊。” “不用啦张姨,我来不及了。”白皎远远回道。 张姨就是白皎的房东,待人和善,对白皎尤其偏爱,她总觉得这可怜的白皎以后会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平时甚至一口一个皎儿的叫着,比她自己亲闺女叫的还亲,使得她女儿也会经常吃白皎的醋。 这张姨家有一排宿舍样式的单间房子,距离学校也就八百米的路程,平时就是租给徽城一高的学生们的,每学期600元。还有一个三层的门面楼,她自己住在一楼,方便掌管着大门,青灵在二楼,在徽城一高的高二零班,属于尖子校中的尖子班。三楼则是属于白皎的,张姨收他每学期200元,这是因为他包揽了青灵的数学课外辅导,从初一开始,今年已经是第五个年头。 时令已经入秋,路边萧瑟的落叶似乎在渲染着悲催的气息。淅沥的小雨像是为整个徽城一高附上了一层浅浅的悲伤。 此刻少年剧烈的奔跑拉扯到了胳膊的伤口,但少年表情依旧坚毅,他早已习惯了平淡日子里的刺与伤痛。 一转眼白皎跑到了校门口保安室,与一名保安目光交织。 “停停停,同学你哪个班的,迟到了来登记一下。”保安食指指向白皎上下抖动,示意白皎停下接受问询。 白皎远远观望,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保安,应该是新来的。 白皎来到保安身边停了下来:“嘿嘿,大哥不好意思啊迟到了。这还下着雨呢,我赶时间先去上课了。”说完轻轻拍了拍保安肩膀,颇有社会人的气息。随后拔腿就向校内跑去,白皎不想和他耽误时间。 保安有些错愕大喊到:“小子,你给我站住,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少年头也没回。 保安越发感觉不对,这小子怎么撒溜儿就跑! 太突然了。 保安看了看自己刚刚被白皎触碰的肩膀,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下一刻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赶忙检查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直到确认没丢什么之后又松了口气。 但他还是不大自在,总是感觉这小子是拿了什么跑了似的!心里痒痒的难受! 但又好像没拿,自己检查了的啊… 哎,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好像丢了什么,又好像没丢什么。 似丢,非丢。 真叫人难受。 … 随着白皎的外套裹挟着瑟瑟的秋风冲向班级门口,教室里气温骤冷。 同学们看了看门口的白皎,又回头看了看教室后方。 气氛安静的可怕,像是车水马龙的闹市区忽然被定格。 “报告?”白皎试探性看向讲解习题的牛大林。他对同学们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 … 五分钟前。 乔伟火急火燎冲向教室。“报告!” “什么情况?”牛大林被打断了讲题,很生气。 其实牛大林来到教室一眼望去就知道他们两个还没来。早自习的时候牛大林就没看到他俩,所以并没有很意外。 “那啥,昨天数学卷子好难啊老师,我那叫一个绞尽脑汁翻来覆去啊……”还没说完被老牛打断:“停停停,后面站着去。” …… 而当下,牛大林小眼睛眯向白皎思忖片刻:“你又是什么情况?” 又?白皎瞬间想到了乔伟那货。转而又嬉笑说道“嘿嘿,抱歉哈牛老师,昨天那卷子有点难啊,写的太晚,睡过头了。”白皎一边回答一边用左手挠着头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他要将奇怪受伤的事瞒下来。 两个人的回答如出一撤。 全班鸦雀无声,目光还不时在白皎和乔伟身上游移。 乔伟站在后面憋着一股笑意,心想这不是和自己一样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嘛。瞟向白皎的眼神仿佛在说,看见我的下场了吗,你也快别墨迹了咱们一起站着双宿双飞吧。 …… “下不为例,进来吧。”牛大林顿了顿说道。 乔伟:??? 什么情况! 大型双标现场啊! 老师你怎么能这样啊! 乔伟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乔伟没撒谎,罚站去了… 白皎撒谎了,进去了,去了,了… 其实同学们也都释然,这就是有前科和无前科的区别,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 “好,下面我们来讲最后一题,白皎,你既然熬夜写卷子,解出来了吗?”老牛说着往教室后排白皎的方向看去。 此时的白皎才刚走到座位上冲着乔伟眨了一下眼睛准备坐下,他的屁股还没完全亲吻上凳子就听到老牛声音转而又急忙站起身来:“啊,二倍根号三!”说着还差点身形不稳跌了个踉跄。 全班愕然,刚刚白皎还没来的时候老牛就已经公布了答案,还说这题也不怪大家写不出来,说是高三的题目,严重超纲呢。 都知道你数学厉害,但你写超纲题算怎么回事?这么变态吗? “思路,过程?”老牛看向白皎。 白皎寻思现在要是再不装一下就很难收场了呀,二话不说起身潇洒来到讲台前:“思路什么的都是废话,好好看,好好学!”气质这块儿仿佛被白皎拿捏的死死的。 白皎拿起粉笔准备一顿操作迅猛如虎的在黑板上奋笔疾书,但看到乔伟满世界没爱的表情就想要撩拨一下他。 白皎有模有样的拿起一根粉笔捏断了一小节举起右手,“嘶……”白皎本来还准备试试老师用粉笔头砸学生什么感觉呢,但下一刻因右臂举起拉扯的疼痛不禁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粉笔头掉了下来。 “那啥,牛老师,这是我的思路和过程,您受累写写,我能不能去上个厕所,憋不住了!”白皎将自己的草稿纸放在牛大林面前,眼睛斜眤着他,左手还作状捂住裆部。 牛大林:……?! 此时下课铃声骤然响起,牛大林看白皎这小子一脸无辜的模样,然后看向同学们无奈喊道:“算了,下先课!这题当课外拓展明天讲。”然后又低声对白皎说道:“一会来我办公室一下。” 白皎应承着之后装模作样向外面厕所跑去。 徽城一高的高二年级一共七个班,是从0~6依次排列。坐落在学校的东北方向。 就在白皎路过零班准备往厕所拐去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了他。 “哎,皎?你去哪啊?刚准备去找你呢,你等我一下。”没等白皎回答,青灵小跑着回了教室。仿佛她知道白皎一定会原地等着似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青灵就称呼白皎为“皎”了。 “干嘛?你快点啊,我尿急呢!”白皎回头看向青灵的背影,今天的青灵身着一条浅色的修身牛仔裤,脚下是一双纯白色的板鞋,给人一种简洁又干净的感觉。笔直乌黑的马尾辫从鸭舌帽后面的小洞洞里倾泻下来,落在同样是白色外套后背上的小花儿图案上,跑起来的时候子辫与外套黑白相映,可爱极了。 白皎原地等着,又瞥到了牛大林回办公室的背影。 再只见青灵拎着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小跑赶上白皎:“喏,早点。嘻嘻,我好吧。肉心的。” “你咋知道我没吃?”白皎疑惑。 “我妈给我发微信了,说你起晚了然后匆匆忙忙跑了,我想你肯定没吃饭呢。”青灵说着眼神游移在皎身上,上下打量,总感觉今天的皎不大对劲。 “咦,皎,你胳膊怎么了呀?”青灵终于发现了不对。 “噢,打球磕了一下而已,没事,不疼。”白皎拎着早点对青灵示意之后转身往办公室方向跑去。 青灵:……!? 磕了就磕了呗,跑啥呀? 不是尿急吗? 去办公室尿急? “报告,牛老师你找我。”白皎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门是虚掩着的。 “进来说。”牛大林瞥了一眼白皎。白皎轻轻推开门捂着肚子悠悠走到桌前。 秋雨乍停,此时办公室的窗户微微开着,凉风仿佛开始肆意了起来。 牛大林看着人行小道上铺满的梧桐叶仿佛有些出神,继而抬头看向白皎。“每个人的人生其实都没有选择,我们自从一出生就决定了我们是谁,身处于什么样的家庭,所有的一切一开始都是注定了的。可能很多人都会觉得自己抓了一手烂牌,羡慕着谁谁谁家是开公司的,谁谁谁又是富二代。但是你要相信野百合也会有春天。每个人都会迷茫甚至是迷失,就像这缓缓飘落的梧桐叶,它也不知道自己将要落向何处,归于哪片尘土。” 说着牛大林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大保温杯里的茶水。“我们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后来的自己,是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走向一条怎样的道路,并且在这条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披上意志的风衣,迈出信仰的步伐。哪怕孤身一人,纵使千万险阻,也要昂首挺胸,砥砺前行。白皎,虽然我们没有亲人了,但人生这辆旅途我们依然还是要坦然面对,你是个聪明但倔强的孩子,老师不希望你能走出弯路,可千万不能和那些混混打架啊!你看你那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打架吃亏的不还是自己嘛,到时候闹了处分,又或者是警方备案留有前科,你可就走上歧途了呀…” 白皎:…… 呵呵,神特么披上意志的风衣,迈出信仰的步伐,昂首挺胸,砥砺前行。白皎心想这老牛一个数学老师哪来的这一套一套的。 “嘿嘿,合着老师您讲这么多以为我打架了啊,没事,打球摔了一下,不影响的。”白皎寻思着我这上哪说理去啊,虽然自己隐藏的比较拙劣,但你也不至于叭叭叭这么一大堆语重心长的话出来吧,白皎差点以为自己要像小说里那样痛彻心扉的觉醒了。 “哦,没打架啊,那就好那就好!”说着便顿了顿又看向白皎:“我该信任你是个好孩子的,是老师过于担心了,我只是不想你这么个好苗子走上歧途那就太可惜了。你和乔伟他们不一样,人家家大业大,没准不读书了转身就是公司高管了,你不一样,你只是一个人,但我同时又不希望你会感到孤独和无助,我相信你懂老师的苦心,不过老师也相信你不是一个会怨天尤人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人。” 说着牛大林又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水转而对白皎笑道:“看你手里还拎着早点,快去吧。”牛大林说着已经放下了杯子,拿起笔埋下头继续写写划划,应该在解题。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白皎平静回复转身离开,快到门口时候忽而停下,头也没回。“老师,谢谢您,其实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不过我手里的牌再烂,我也会努力的赢的。”白皎说完走向门口。牛大林停笔抬头看着白皎的背影笑了起来。 那一瞬间,牛大林仿佛看到了这少年身体里有火焰在燃烧。 他说他手里的牌再烂,也会努力的赢的。牛大林觉得这就够了。 … 当白皎刚走出办公室,一个人影挡在了他身前。 “呦,尿完了?”青灵疑惑。 说着她那双大眼睛还忽闪忽闪的瞟了一眼办公室,看到了牛大林桌子上冒着热气的保温杯。 白皎:??? “额……你怎么在这?”白皎被青灵的“灵魂问题”噎了好几秒才挤出的这句话。 “当然是等你啊,包子也不吃,豆浆也不喝,就跑办公室去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啥跑办公室去尿急,但你好歹把早饭吃了呀,我第一节课下课就跑去食堂给你买了,去你们班也没见你人,我怕它凉了我第二节课还把他们捂在兜里呢。还有啊,你胳膊肯定不是打球弄得吧,是不是你那帮搬运工的工友欺负你了,要是他们我们就去找他们算账去!”青灵嘟嘴说着转而又笑了起来:“看你胳膊我就想笑,你这左边是胳膊,右边是大腿吧,包的什么?”青灵说着这一大连串就要把手伸去。 白皎微微侧身用左手摸了摸青灵的头,和他平时摸狗的手法如出一撤。随后打开塑料袋子拿出还热乎的包子啃了起来。“好孩子,等哥发达了不会亏待你的哈。我先走了,放心吧胳膊没事,你乖乖去上课,有事给我发微信吧。”白皎说完转身离开。 往往这种时候白皎都不太会表达。那温热的包子仿佛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这个小姑娘让他无数次感到无以言喻的温暖。在他心里青灵已经是他最亲的人了。白皎觉得她身上有光。 青灵看着白皎的背影,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喃喃道:“皎,你才是那个让人温暖的人呀。” … 白皎准备逃课。 从来没有逃过课的白皎忽然就想逃课了。仿佛他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就要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白皎走在学校的操场,恍惚间想起很多事情,想到六年前爸爸的死,那时候医生说是突发心脑血管破裂,外加各项器官衰竭。 想到失踪了的哥哥。那时候哥哥才十四岁呀。怎么就会人间消失。 想起那个自己记忆里素未谋面却深爱着他的妈妈。 她一定很美吧。 人吧,孤独的时候就会想家,哪怕这个人已经没有了家。 白皎的妈妈在生下白皎之后两个月就死了。在他没有妈妈的日子里,他受尽了别人的议论与眼光。孩子们说白皎像根草,而他们是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小时候白皎问爸爸,别人都有妈妈,为什么我没有妈妈呀。 爸爸说,不,你有妈妈,只是你的妈妈用她的生命,换来了你的生命。 那时候的小白皎还在想,为什么别人的妈妈和孩子都可以有生命,而自己和妈妈只能有一个人有生命。 白皎甚至为此讨厌了自己很久,凭什么自己的出现,就夺走了爸爸的妻子,就带走了哥哥的妈妈。 他和爸爸说他讨厌自己,爸爸说,你没有错,爸爸虽然失去了妈妈,但拥有了你,妈妈只是以另一种身份活在了我们的心里,而现在,还多了个你。妈妈把她自己,寄存在你这里。 他和哥哥说讨厌自己,哥哥说,你别自做多情了,没你的事,天下所有的妈妈都很伟大,我们的妈妈也一样,妈妈不会希望看到她拿自己生命换来的孩子在这里自怨自艾,你要活的更好,才是妈妈愿意看到的。 白皎一家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他记得爸爸喜欢在一家三口都在一起的时候,杀一只自家养的鸡。他记得他生日的时候,爸爸会拿出备作年货的腌肉,腊肠,这些都是他很爱吃很爱吃的东西。那天爸爸还会带他去集镇上买五颜六色的彩笔,买香香的橡皮,买小豪小烈的四驱车,买酸酸甜甜的果丹皮…… 白皎觉得,虽然他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也是一个手心里的宝。 就像爸爸说的,你不是没有妈妈,妈妈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我们的心里。 当然,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数个岁月里,也从来没有过新的妈妈。 ……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的白皎,那么珍惜自己的生命,遇到所有的不公,所有的非议,都会以极其顽强的方式去存活下来,仿佛自己的顽强存在,就是回馈给妈妈最好的爱。 所以白皎习惯了往上爬,习惯了这条孤独的道路,习惯了同学们都有“伙食费”,自己去当搬运工挣饭钱。 他竭尽自己的所能去活着。 是啊,上天无论给了我们怎样的底牌,又关闭了怎样的窗户,可又能怎么样呢? 白皎一不留神就已经走到了校门口。胳膊肿的厉害,他不敢翻墙。与早上的那个保安大哥四目相对。 “好小子又是你,给我站住!”保安看到这个少年就气不打一处来。 白皎安静看向保安:“你知道我是谁吗?” 保安愣了一下:“管你是谁也不能随意出校!” 白皎又瞥向保安:“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我是谁?” “你谁?”保安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心想自己这才第二天上班,怕不是遇到个硬茬子吧。 说话间只见白皎蹲下紧了紧鞋带,起身淡定的走到保安身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高二一班,乔伟是也。大哥,行个方便,我出去办点事,别声张。明儿个给你拿两包好烟。”白皎说完撒溜儿就跑。 这是乔伟一贯的伎俩,如果乔伟在场一定会想,这小子学的算是惟妙惟肖了。 刺激! 白皎觉得真特么刺激,自从上高中以来,所有人都告诉自己读书是唯一的出路,所以自己一直循规蹈矩,从不迟到,从没想过逃课,一直努力学习,甚至还德智体全面发展…活生生将自己活成了别人口中那别人家的孩子。 这一刻,奔跑着的白皎像是在追赶原来的自己。 … 秋风肆虐,梧桐作舞,只剩这位保安大哥凌乱在这狂舞的风中。 他放弃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应该没丢什么东西,这小子就特么这德行,一言不合就跑的德行。随后他查询到了高二一班班主任牛大林的电话,考虑再三还是拨打了过去…… 此时乔伟还在等着白皎回来问问他今天是什么情况,却突然打了个喷嚏,心想这货怎么还不回来,是掉厕所了还是和老牛促漆长谈去了,正想着乔伟悄悄拿出手机给白皎发了个微信。“兄弟,怎么还没回来?你搞什么啊今天,说好的从不迟到呢?说好的三好学生呢?呜呜,你就这么坑我的嘛……你倒是没事了,我这回肯定免不了我爸的一顿社会性教育啊……我该怎么办,你来支支招啊,在线等,挺急的!” 不一会儿收到回复。“你出去办点事,别声张。” 乔伟:??? “哦,不不不,打错了,我出去有点事,别声张。” 乔伟正沉默时又见白皎回信。“你那边应该没事,现在去找老牛跪下说说就好了,你就和他保证遵规守纪……” … 乔伟又陷入了沉默。下一刻突然起身跑出了教室。 白皎去了卫生所,做了简单的清洗,敷药,还有包扎,看起来正常多了。 卫生所医生还建议白皎缝个针,再打几个吊瓶,但被他拒绝了。 他知道自己全身只剩下45块钱了,最多还能买几片安眠药。上个月做搬运工的工资要好几天才发,本来白皎对于自己的生活用费规划的很好,现在看来连今天的饭钱都是问题了。 白皎付完钱在医生无奈的眼神中转身走了。还听到了医生说“现在的孩子啊”之类的话语。但他不以为意,他从来不和别人过多解释自己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的眼光。 这次白皎一共花了44,找零了一元硬币白皎小心的揣进了兜里。 买安眠药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一会儿到家是不是能睡着,也不知道会不会继续做梦,他感觉答案真的只能在梦里寻找了。 这件事,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搞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