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身穿青白衣衫的两位女子,和一位灰衣老者走进山洞。
中间的白衣女子典雅端庄,稳重如山。虽看起来不过双十芳华,但恬淡的秀丽容颜中自有一种雍容威严之气。却是圣教的光明右使凝露,她缓缓的走着,不时询问左侧的老者什么。
左侧的灰衣老者须发皆白,步履蹒跚,不足六旬。左侧肩头下绣着三个字,‘灵隐洞’,乃是此洞的主人药极翁。他虽是此地的主人,但在光明右使凝露的问话中,显得拘谨了许多。一老一少,和右侧少女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那右侧的女子名叫阿清,白皙的小手捂上嘴巴鼻子,略微滞后,懵懂前行。青涩的气息彰显别样的清丽娇小,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少女的样子,已是光明右使的近身侍婢。
这三人边走边说,嘀咕的声音渐渐变大,声音越来越清晰起来。
……
“……老夫不过是山野之人,有此洞遮风挡雨已足矣,多谢光明右使大人记挂。”
“潘翁的品味真是举世无双,凝露佩服。只是此地已成水月镜花,昔日荣光不在,不妨考虑我的提议?”
老者的不悦神情一闪而逝:“吾已习惯闲云野鹤,圣教并不适合老朽。”
随着夹杂的药草怪异味越来越浓,中间的光明右使皱皱眉,脚步缓了下来:“也好,待你什么时候想去了,什么时候再去圣教找我。”用手一指山洞中的一片狼藉,笑道:“不过,潘翁,您这仙药之地,丹香退尽,似乎境况不佳。此事对您竞有如此大的影响,打乱了您老的炼丹计划?”
老者捋须淡然一笑:“不过是山野药夫,偶尔炼制几丸提神丹药罢了,哪有什么计划不计划。您的吩咐为重,焉能怠慢。”语毕,笑容隐去,化作平静。
虽然老者轻描淡写,但那神情显得紧张古怪起来。
光明右使见怪不怪,用手一指前方大缸上的那颗剃去一片头发的脑袋:“这是……,出什么问题了?”询问的声音温婉,语调还有几许关切。
大缸里的方天翼心头一动,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他已经听出来了,老者是按这位女子的吩咐做事的。只是她会不会知道老者在想挖他的头盖骨,一时间心思涌动,心里再一次萌生了冲动。
刚想张嘴,就听到老者道:“回光明右使大人,是有一点小问题,所以计划暂时停止。”
光明右使面色严肃下来:“需要多久才能恢复?继续执行计划!”光明右使的言语之中,那温婉之感消失,转而是严肃的语气,不容争辩。
不过是转瞬之间,方天翼就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失误。幸好没有出声,原来督促老者的就是这位光明右使。很快,方天翼头上的汗冒了出来。啪嗒一声,滴落在板子上。
看来唯有谨慎另做他想。
一时间他静静的听了起来。
“这个……,让光明右使大人失望了,只怕药魁再也不能进入那等级别的地方。”
药魁是人死后用药物炼制的傀儡,他们没有思维意识,不惧毒,没有疼痛,如行尸走肉一般。
三人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都向大缸投去。山洞中片刻间安静的有些可怕。
大缸中的方天翼心中一惊,他的心跳砰砰作响,隐隐感觉到有数道眼光在描着他。
他已经确定,二人所说的药魁就是他自己,似乎在执行什么计划。是药魁出了什么问题,计划暂时搁置下来,这才是他们问题的核心。
莫非自己已经死了,被炼制成药魁了?
方天翼不得不怀疑,他早就感觉到身体不正常。
很快就再次确认,向女子求救不是机会,同时分辨着三人的方位。
光明右使严厉的语气传来:“此计划要尽快完成,迟则生变。你要知道,药魁是你的事,后果我不会承担。”
老者神色渐渐复杂凝重,内心的挣扎之色一闪而没:“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个药魁,就是右使大人上次差人送来的死尸之一。当时我们都搞错了,送来之时,他还未死。就在将他炼制成药魁的片刻,他还突然问道,‘这是哪里?’药魁出问题不是我的事情,后果自然需要大人您来承担才是。”
“噢”光明右使不经意的应了一声,面色突然冷峻下来:“有这等事?”
老者捋须之手忽然止住:“当时送来六人,那五人不是断筋折骨,就是内脏器官被兵器所伤,还有一人心脏刺穿,根本无法炼制药魁。唯有此人还算勉强。我当时只好勉为其难。”
光明右使语气低了下来:“有劳潘翁了,是手下人办事不利。当时潘翁您要天赋好,刚刚死去之人,连身上的物品也一件不少的送来。我让冷锋就近从杀死的玄冥教徒中,选出数位身躯还算完整之人,给您送了过来。”
“哼……”老者不以为意。
“潘翁想必也看到了,人倘若不是受到伤害,又怎会死?潘翁您就体谅体谅吧!”
体谅体谅?一听光明右使此话,老者冷笑道:“我早就说过多次,要炼制药魁,尸体和身上所携带的物品很关键。一是尸体生前的天赋,另一是死后的时辰,还有尸体生前的偏好。送来的都是什么,你光明右使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潘翁这是问责了?我的确不知。”光明右使尴尬的笑笑:“好吧,这件事情就算我没处理好,但此药魁已经成功进入灵机密地,说明潘翁您炼制药魁成功了。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眼下您又何须计较?”
老者大眼一瞪道:“这是计较么?炼制药魁本就破了我的规矩,为了宗门,我认了。你竟然给我送来一个未死之人炼制药魁,我也认了,勉为其难。现在你又将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这是计较么?”
光明右使面色不悦:“好了,我们各退一步。潘翁你加紧时间让药魁恢复,才是当务之急。”
“哼……”老者冷哼一声:“当时的此人我有印象,所穿服饰根本不是玄冥教徒服饰,那内衣上还写着名字,‘方天翼’。将活人炼制药魁,那可是残忍至极。方家……”
光明右使不耐烦的打断道:“潘翁!半年前玄冥教大举进攻圣教总坛,战线拉了上千里,战斗惨烈。圣教联盟弟子修为参差不齐,损伤无算。尤其是联盟修为低的弟子损失最大,敌我混杂。还请潘翁体谅!”
“此事的确是奇怪的很,我想知道……”
“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潘翁不要多想。”
老者面无表情的看着光明右使,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嘲讽。
显然,这位不想让他说下去。
光明右使转身对阿清道:“回去问问冷锋,是谁送来的,差点误了潘翁的大事。”
声音不高,却很严厉。
“是!”
阿清拱手低头,一双灵动的眼睛窥向老者。那是质问的目光,也是责怪的神情,还夹杂着来自心底冰冷的意愿。
“哼……!”
老者冷哼一声,他突然从这清丽娇小女子的眼神中,感觉到隐藏的一股冷冷的杀意。主子如此,一个小小的奴婢竟然也如此。
突然对阿清白眼一翻,不屑的鸟了她一眼,一抖袖袍,双手背于身后:“罢了,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这就给你去取东西。”
听到这些谈话,方天翼忽然心中一动,他感觉到这两位之间的矛盾。如果这两位能大打出手,拼个同归于尽那是最好的。即便不是同归于尽,也会疏忽自己的存在,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眼下最需要的是见缝插针,他思索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