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蹙了蹙眉，最终还是说道：“墨长老这酒……”
老者看了眼手中的酒壶，咧嘴一笑：“怎么？小师兄也想来一口？那明天可得多带一只锦鸡来，咱兄弟二人好好喝一壶。”
荀云初却摇头说道：“只是想问一下墨长老这酒的来源。”
墨南愣了一下，一脸狐疑的望着少年。
少年继续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长老若是不方便的话也不必告知。”
荀云初转身欲走，却被墨南叫住。
墨南搓了搓手，笑道：“不方便也谈不上，只是好奇小师兄问这个做什么。其实不怕小师兄笑话，这酒乃是老头子自己酿的，平日里也就过过嘴瘾而已。”
荀云初又问道：“那可以实现量产吗？”
说到这个，墨南立刻来劲了，他拍了拍胸脯，大声说道：“小师兄，你这话就太小看老头子我了。”
荀云初哑然失笑。
跟对方关系这么好，自己都下意识都忘记对方的修为了。
只差一步便可迈入天象的元婴巅峰大能。
一名元婴巅峰修士放在整个东胜神州任何地方，都是一号人物，可如今却在这守着一座千藏殿。这让少年刚得知对方修为之时都着实震惊了一把。
想必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吧。就好像自家师尊……
墨南凑够头来，低声问道：“小师兄，你告诉老头子，问这些是要打算干什么？”
少年忽然有些羞赧，脸色微红的说道：“长老你也知道我们戴月峰已经穷到家了，我这不是想挣点灵石嘛……”
“挣点灵石……”墨南喃喃自语，又追问道：“怎么个挣法？”
少年摆了摆手，朝着殿外走去：“等时机到了，我会再来寻长老的。”
墨南愣了一下，摇头苦笑道：“这小子……”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老者脸上又浮现出感慨之色。
若不是这几个月接触下来，墨南打死也不相信对方只是一名十二岁的少年，指不定是被哪家老魔迷了魂、夺了舍、附了身。
否则一名十二岁的孩子，正是年少轻狂之际，到底需要经历些什么，才能养出如此成熟稳重的性格？
“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咯……”墨南轻叹道。
那自己这道前浪，什么时候又能熬出头呢？
……
“师兄你回来啦！”
少年望着朝着自己奔来的灵秀女童，点头微笑。
他抬眼看向自家师尊，却挨了月清一记白眼：“怎么才回来？”
未等少年答话，也未见其如何动作，一道剑光忽现，直奔山腰而去。山林中顿时一阵鸡飞狗跳，惊起了一群又一群的飞鸟。
片刻后，一只生有三色彩羽的锦鸡破空而来，一柄长剑插在锦鸡胸口，这只灵禽早已一命呜呼。
长剑一去一回，又化作一道剑光遁入月清眉心，把灵儿看的双目异彩连连。
而锦鸡，自然是落在了荀云初身前。
少年唯有苦笑。
不多时，荀云初已经熟练地在峰顶架起了烤架，又将锦鸡褪毛除脏，拿出自己珍藏的几罐调味品，开始在那‘勾引’小师妹……的口水。
“查出什么来了？”
少年缓缓转动着手中的烤架，回答道：“我没想明白。”
月清望着翻滚的云海，朱唇轻启：“想不明白才对。”
少年扭头望着那把躺椅，说道：“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禁忌？还是不为人知的隐秘？”
“人最不缺的，是无穷无尽的求知欲。”月清看了眼荀云初：“修士也一样。”
少年一板一眼的开口：“可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月清又重新闭上双眼：“这本来就没有对错之分。”
荀云初微恼说道：“那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告诉我。”
月清说道：“告诉你了，你能怎么样？”
少年闭口不言。
他最开始尝试着从神这一方面开始入手，但得到的大多都是那些山精鬼怪的故事，做不得真的；而后又开始寻找关于那轮血月的蛛丝马迹，可惜仍无丝毫线索。
到了最后，少年想起了小镇那些人那一晚不再称呼曹先生为曹先生，而是儒圣。
儒，自然是读书人，圣，则是圣人。
所以，荀云初开始寻找关于这方面的各类典籍，但得到的信息也只是寥寥可数。
“儒家确实存在。”月清淡淡开口：“但不在咱们东胜神州。”
少年有些泄气。
不在东胜神州，那意思就是在别的大陆了。
西牛贺洲？北俱芦洲？琰浮洲？亦或者最为强大的中土神州？
难道要渡海么？可那需要达到何种修为？
荀云初忽然扬起那张因为久居暗室而有些苍白的脸，望向天空。
夏末已过，是前几日立的秋，但天气仍然十分炎热，在少年老家，这种天气叫做‘秋老虎’。
一轮炎炎大日高悬于天，竭尽所能的散发着光和热。
经过归云宗接近半年的修炼，荀云初意识到一个问题。
恐怕这天下没有人能像当晚的曹先生一般，托举起一轮圆月。
元婴巅峰的墨长老不行，天象中期的师尊不行，只差一步便可飞升的掌门大人也不行。
“这个世界没有神。”月清淡淡开口。
荀云初心神巨震，他猛的望向月清，一脸不可思议。
月清抬手指了指：“所以，你的目标，是在那里。”
荀云初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望无垠的天空，空无一物。
那天空之后呢？
这应该也是所有人修行的目标吧？
少年心底想到。
正当荀云初心中震撼之际，灵儿忽然伸出一只指头，轻轻戳了戳少年。
荀云初回过头，看见灵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然后小声说道：“糊了……”
荀云初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他急忙转动手中烤架，一时间手忙脚乱，灵儿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最终还是没能抢救回来。
月清双眼半睁，瞥了眼急得满头大汗的少年，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这才对嘛，这才是一个十二岁少年该有的样子嘛。
所以月清又出动了飞剑，带回了数只锦鸡。
好在少年也终于没出什么篓子，一顿丰盛大餐制作完毕。
饭饱之后，天色已晚，群星闪耀。
一大两小三道身影久违的坐在了崖畔前。
荀云初坐在中间，看着星光之下的云海以及远方破云层而出的那座孤峰，说道：“我越来越不认识神原镇了。”
灵儿侧头，小脸之上满是疑惑。
那不是师兄你的家乡么？
月清今天的状态似乎一直都比较正常，她轻轻开口道：“那就去重新认识。”
少年侧头，月光下的月清气态卓然，肌肤胜雪。
月清也侧过头来，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我知道你不登上千藏殿五楼心底肯定会有不甘的，那么便去好了。只不过你要记住内门弟子每半年需要完成一个任务，算算时间，等你从墨老头哪里回来也差不多了。”
月清又望向云海：“任务为师虽然可以给你免掉，但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等你完成任务回来，安心在峰内修炼，突破胎息之后，准你返乡一次。”
荀云初微惊，不是惊讶对方准许自己返乡，而是这话外之意。
“那师尊你呢？”
“为师会去见几个老朋友，然后讨要一点东西。没什么危险，不必担心，只不过路途遥远，花费的时间比较长而已。”
“多久？”
“快则一年半载，慢则三年五年。”
荀云初沉默下来，心底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却又被月清一巴掌拍在后脑勺。
“别瞎想。” 同样是饱含深意的一句话。 灵儿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你们都走了，那我呢？” 月清宠溺笑道：“乖灵儿，你就乖乖在峰中修炼，替师尊师兄守好家。你的任务为师会去找掌门给你免掉的。” 哪有让一名十岁的女童完成宗门任务的道理嘛。 灵儿脸色一苦，委屈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荀云初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同样笑道：“等师兄回来，很快。” 女童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眼泪鼻涕齐出。 一大一小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终于将灵儿哄住。 少年抱着熟睡的女童，瞥了眼自家师尊，那目光中……竟然还带着一丝责怪。 月清嘻嘻一笑。 这一刻，少年仿佛就根本不是一位十二岁的少年，两人也根本不像是一对师徒。 第二日一早。 少年结束一晚的修炼，刚一走出阁楼，就愣住了。 五只锦鸡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崖畔前。 荀云初脸上浮现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他侧头望向躺椅中的师尊：“不是昨天才吃过？” 小孩的心思，来的快去得也快，今天的灵儿已经全然瞧不出昨晚的委屈模样，小手攥拳落在月清肩上的同时答道：“师尊说她还想吃。” 少年微微叹了口气。 在这么下去，这山间的锦鸡，恐怕架不住他们师徒三人再加一名老头吃咯。 戴月峰上又升起袅袅炊烟。 …… 与此同时。 日耀峰顶，云雾如海，一个高大身影站在崖畔，看着群峰间某个方向。 在其身后，一道黑影静静矗立。 “消息属实？” 掌门淡淡开口，视线却一直落在云海上升起炊烟的峰顶上。 “已经确认无误，接下来需要安排人手。” “还有多久开启。” 黑影沉默了一阵，答道：“最快也要在三年之后。” 掌门双眼微微眯起，眼中光芒闪烁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