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楚咸这话,暗影法相没开口,反倒是光明法相先说了:“你这老头算盘打得可真响,莫非还要我护你南韶国运千年不成?”
“小奴不敢,小奴不敢。”楚咸嘴上说着不敢,脑子却转得飞快。
“那便二换一?”虽然这些对话都是楚咸在脑海里用神识和神秘人进行的对话,但冕池内的十位祭司还是惊奇的从楚咸的脸上看到了不断变幻的表情,满是一股奸商与人讨价还价的意味。
“哪有此等好事,你一人之寿命我等略施手段,渡一丝天地灵气至你体内便可,护你南韶国运,此等自寻烦恼之事我等如何能答应。”不待暗影法相回答,光明法相先把楚咸给回绝了。
楚咸一双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抬起眼皮望了望暗影法相:“先前圣者不是说有何要求,只管讲来。小奴这不才大胆妄言嘛。”
“大胆!”楚咸的脑海中冒出这两个字来,一时间一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感觉自己如沉入了深渊大海,似乎下一瞬间就要溺毙于此。
眼见楚咸的神识即将被光明法相抹杀,暗影法相大喝一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小老儿你也莫要多言了。这样,我保你南韶自今日起二佰载内山河无恙。而你则与南韶同寿,南韶不亡你便不灭。”
楚咸感觉神识一松,溺毙之感消失,知道自己方才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一夕之间已是两世为人。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敢再言其他,只得老老实实的跪谢天恩。
这时,建云城方向有杀气伴着烟尘由远及近传来,惊得官道两旁的林中鸟兽四下奔走。当先一人正值壮年,身上金披金甲,胯下火龙驹,腰挂琉璃带,生得赤发虬髯,眉宇间透露出一股王霸之气,来人正是南韶国主齐知逊。
齐知逊今夜本在大殿内批阅奏折,风行军副将云飞突然急报,说是国兽玄龟不知为何暴怒发狂,大巫祝楚咸与十巫摆下天枢阵方才将之降伏。又言,大巫祝要自己携镇天印前往。
想那玄龟自南韶建国起,便居于冕池之中,三百余载均平安无事,今夜忽然暴起,他深知此事定不简单,若处置不好,只怕会殃及南韶百姓及社稷。
事出紧急,齐知逊急调岚羽卫天字营一百精兵,星夜随自己往冕池奔袭而去,又遣云飞拿龙符前往天字营统领齐雄处,令其尽遣天字营余众在其后赶来。
这一路上,并未见有什么异样,尤其是到了冕池近前,反倒是愈发的安静,除了马蹄声,没有半点别的声响,鸟兽不见了踪影,空气中亦没有半点风,仿佛被凝结了一般。
齐知逊马快,来到冕池边上时,后方的人已落了一箭之地。他拾级而上,迅速通过百级阶梯登上冕池。
只见十巫施展天枢阵法将玄龟困于阵中,只是玄龟并未如云飞禀告的那样状若癫狂,反倒老老实实的蜷缩在阵中,周身微微的抖动着。
一旁的大巫祝楚咸跪伏在地,神情时而惶恐,时而惊惧,时而兴奋,时而大喜,仿佛如中邪了一般。
见此情形,他也不敢贸然行动,回转身来,示意正在登台的众人留在原地。孤身一人站在那台阶顶端,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
突然,齐知逊灵台中响起一个狂野的声音:“小子,你池中这只小王八吾甚是喜欢,便收做我的坐骑罢。”
说完,不待他作出应答,一道黑气落在天枢阵上,将静神尺打落在地,紫碧相间的囚笼顷刻间消失无踪。
旋即黑气涌入冕池水中,将玄龟慢慢的托出水面,身形硕大的玄龟一动不动,任由黑气牵引着越升越高。齐知逊心中大惊,慌忙从怀中拿出镇天印便要祭出。他的眼角余光瞥见楚咸站起身来对自己摇摇手,只得强忍着惊异收起镇天印。
眼见着玄龟在黑气之上飞入高空云端,弹指之间,已只剩一个巴掌大的影像。楚咸来到齐知逊身边,用手指了指天空,轻声耳语道:“国主,上面有高人,非我等能够抗衡。静观其变,切莫鲁莽行事。”
齐知逊见楚咸如此,知道事态非自己所能控制,也不再言语,目送着玄龟离去。
玄龟攀升到了先前月亮所在的位置,就不再向上升了,悬浮在空中不动。玄龟的四掌缓缓的站立了起来,缩进去的脖颈也向上伸直了,恢复了灵兽的威严。
此时,天空中闪出一道光亮来,原先消失不见的月亮重新显现了出来。一轮满月如画卷般徐徐铺展开来,照亮整片夜空。
“国主,请看那玄龟之上。”楚咸此时又小声的开口说道。
齐知逊闻言,将目光集中到空中的玄龟之上,他似乎瞧见玄龟背上端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明暗交错、光影纵横,让人看不真切。还未等他瞧个仔细,那身影变得越发模糊起来,连着身下的玄龟一同渐渐消失了。
待玄龟消失后,空中的满月仿佛被什么吞噬了一般,眨眼间成了半月,不久就只剩下了一轮新月。被神秘人吹散的云雾也重新聚集了起来,层层叠叠的将月光遮住。
转瞬之间,守护南韶三百余载的国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还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束手无策,什么也做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齐知逊心中一阵莫名的无奈和酸楚。
他望着身边的大巫祝楚咸,迫切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这个,此事说来话长……”楚咸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给齐知逊统统复述了一遍。
“依你方才所言,索走玄龟的真是天道化身?”楚咸所说实在让齐知逊难以相信,不过能将玄龟如此轻而易举的弄走,那也定是有大神通之人。
楚咸摇了摇头,他开口说道:“即便不是天道,也是超脱凡世的存在,玄龟被他索走,我看也并非祸事。入圣者,不轻易许诺,今日他许我南韶二百载国运,必会信守诺言。”
楚咸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何况,咱也别无他法,那人咱可惹不起!”
齐知逊虽然心中烦闷,也知道楚咸说的在理,便是举倾国之力,只怕这玄龟也是回不来了。
一念及此,齐知逊正声喝到:“传朕口谕,冕池即刻封闭,任何人不得进出!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分,小心尔等三族性命!”
南韶众人在齐知逊的命令下各自忙碌起来,刚刚还灯火通明的冕池很快被全面封锁。
云端,神秘人侧卧在那玄龟背上,打了一个呵欠。
光明法相笑了笑,说道:“我说你今天又唱的是哪出啊,拉着我陪你来装天道化身,你我若是天道,何至于千万年来,仍被困在这副身躯之中。”
“你我虽不是天道,但那小老儿倒是说得不错,这天地间的万事万物,我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无正邪、善恶之分,不是天道,胜似天道。”暗影法相语气平和,却难掩心中兴奋。
“你当真要保这南韶二百载国运?”暗影法相狡黠的笑笑,没有直接回答。
他望向远方的山峦:“这二百载,定会有趣得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