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安侯陈述一边走,一边与身旁的古稀老人谈笑风生。待二人走进种德第,早已静候多时的公子小姐们纷纷作揖行礼。
“侯爷好福气呐。”这位大名鼎鼎的陈老先生,须发花白,身材高大挺拔,双目神采奕奕,气度不凡。
“先生见笑了。”侯爷谦笑一声,竟是有些不好意思。
看得出来,这位征战多年的领军大将,在古稀儒生陈贤礼面前,很是自惭形秽。
“侯爷福缘深厚,羡煞老朽了。”陈贤礼再次慨叹,并非刻意恭维,而是真心实意的羡慕。
镇安侯笑了笑,请老先生落座,唤婢女端来茶点。
至于陈焕这些晚辈,则乖乖站着。
“行了,都下去吧,学的如何,三日后陈老自会考校。”镇安侯陈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去。
几人面露不解,不知为何父亲为何要推迟考校日期。
想不通归想不通,但他们还是依言退出了种德第,只有侯府二公子陈灿偏过头看了一眼陈焕,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对于陈灿的不悦,陈焕尽收眼底,但没理会。
其实他也是无可奈何,对方为何会讨厌他甚至处处针对他,他也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这家伙生气生得莫名其妙。
待几位公子小姐们离去之后,陈贤礼蓦然笑了起来,说道:“多少年过去了,还是一点儿没变,风流的小子啊。”
当场再无他人的情况下,古稀儒士突然变得随便许多,与镇安侯的关系,不似前辈与晚辈,更似那知心忘年交。 “先生可别这么说,原本是我对不住他的娘亲,既然找到了他,自要补偿一二,不然我这心里头,实在是过意不去。”镇安侯陈述苦笑道。 “既想补偿亏欠,为何不直接一些,非要如此麻烦?你就不怕他误解你?认为你是个铁石心肠的薄情郎?”陈贤礼不解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我手上这碗水,还不能往平了端,否则以老二的性子,小家伙迟早会被害死。”镇安侯陈述无奈道。 “只要有你在,不过一句话的事,谁敢忤逆?”陈贤礼微微叹息。 他当然明白陈述的用意,只是如此一来,陈述这个父亲在他那个儿子心目中的形象,怕是会变得糟糕起来。 “我总有不在的那一天,更何况……罢了,不说这些了,总之在我离开之前,要给小家伙铺平道路,既要名正言顺,又要理所当然,不能我一走,就被人以各种理由赶出侯府,这就不美了。”陈述回答道。 “这么怕小家伙吃亏,为何不让他修行?”陈老先仍是不解。 听到古稀儒士如此发问,陈述不自觉苦笑一声,解释道:“先生也看见了,小家伙经脉不通,气府破败,别说是修道了,就是纯粹武夫的路子,都走不下去。” 古稀儒士一脸讶异,面露不解。 从他之前的观察来看,这几位公子小姐中,就属陈焕那小子的天赋根骨最好,神藏宫中更是气象万千,令人叹为观止。 怎么到了陈述眼中,就成了修道不得、习武不成的废物了? 难道还是我这个老家伙看走眼了? “你确定你儿子经脉有问题?”陈贤礼脸色怪异。 陈述点了点头,一时间唏嘘不已。 上天给了他儿子聪明的脑袋,却断了他儿子的修行之路,更令他难受的是,小家伙偏偏不肯放弃,放着更容易取得成就的文章学问不做,却一心只求大道。 修道修道,修的是心,得的是天道。 道在下,天在上。 任你如何不服输,只要苍天不许,你又能如何? “哈哈哈……” 不知为何,这位年近古稀的老儒士,蓦然大笑起来。 “陈述啊陈述,你精明了大半辈子,这次却是看走了眼啊。”陈贤礼大笑不停,有些得意。 陈述看着眼前这个亦师亦友的老儒士,知道先生不会平白无故的如此言语,又想起了之前那位老道士,这才想起,这小家伙是吃了一粒仙家丹药的。 “去把陈焕叫来。”陈述心境震荡,虽然他信得过陈贤礼,但还是想亲自确认一番。 古稀儒士笑了笑,起身走向书桌,拿起那本淡黄色小册子,随意翻阅。 “如此诗句,怕是只有谪仙人,才能写得出来啊。”老儒士赞叹不已,实在不敢相信,这些诗居然是一个年仅十四的小家伙写出来的。 可如果这些诗让陈焕来看,就一点儿也不惊奇了。 诗仙李白的诗,自然冠绝古今。 只是在这个世界,在这方天地中,人们并不知诗仙李白,只知道这些诗出自陈焕笔下。 另一边,陈焕正准备去找校场师父韩副将,结果就被婢女叫住。 再一次来到种德第之后,陈焕先是与父亲见礼,而后又拜见了陈老先生。 陈述只是眯着眼,看着自己儿子,神情越来越凝重。 看着父亲表情的变化,陈焕有些奇怪。 “你看,我就说你看走眼了吧,这都第二境了。”陈贤礼笑道。 陈述为了不让自己笑出来,故意板着脸,说道:“嗯,还不错,后面我让韩江送些武夫拳法,先将身体底子提上去,跻身武道第五境之后,再转而修道,切不可一味求快,松了根基。” 陈焕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听上去,自己好像可以修行了? 自从受伤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种变化,陈贤礼、陈述这样的人自是一眼便能瞧出其中的关键,但陈焕自己反倒是当局者迷,不清不楚。 所以听到二人的谈话,陈焕有些犯迷糊。 “行了,这两天就专心查你的案子,学问考校的事情,正常发挥就行。”陈述终于露出笑容,挥了挥手。 “哎,准备还是要做一下的,老头子我头一回在这江陵办学塾,收得几个优秀学子,老头子我也是脸上有光啊,所以该表现还是要表现一下的。”陈贤礼笑着说道。 “先生这是?”陈述脸色一变,看着眼前这位古稀儒士,心惊不已。 这位隐居江湖多年的大学问家,居然要二度出山,公开招收弟子? “我堂堂大西国,总得有个像样点的书院吧,总不能让北边那帮蛮子抢了风头去。”陈贤礼笑笑,看着陈焕微微点头。 大西国北边,有个名叫“梁”的国家,不论是文韬还是武略,都压了大西国一头。所以老先生趁着自己这点名头还在,想争取争取。 陈焕大致明白了陈老先生的意思,没有多想。因为急着去找韩副将,客气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开了种德第。 毕竟对于他来说,查案才是重中之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