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繁星点点，树影重重！
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射在低矮的墙壁上，九夜怔怔地看着他匆忙出来没有关闭的大门，精神恍惚，似乎做了一场隔世的大梦。在这一场梦中，九夜失去了所有，隔壁热情的大婶，一起打闹的胖子，还有待他如亲生儿子般的师父……
都已经不存在了，九夜不断地说服着自己，这不是梦！走进房间，没有熟悉的身影，没有九夜晚归后司徒辉严厉的说教，只有背后冰冷的月光和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你醒了？”司巡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九夜的背后，把九夜眼中刚刚要流出来的泪水给惊吓了回去，“我叫司巡，是一个商人！”
九夜转过身，在月光的照射下，让他看不清东西。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让有些恍惚的九夜感觉眼前的人就是司徒辉。
“多久了？”压抑着冲上去抱住眼前身影的冲动，九夜开口问。
刚开口，沙哑的声音把九夜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喉咙里竟然会发出这样难听的声音。也正是这一点，九夜确定自己昏迷了有一段时间。在昏迷期间他滴水未进，原本就有些消瘦的身体看上去更加消瘦。
“我有些事情也想问你，不如到那边去坐下聊怎么样？”司巡指了指篝火，“看你现在的样子，得需要一些吃的才行。”
其他人早已经睡下了，明天商队还需要赶路。因为避讳死人，他们并没有进房子睡觉，尽管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死人。
两个人隔着篝火对坐，此时九夜终于看清了司巡的样子，跟他师父年龄不相上下，身材也相仿。隔着火堆，司巡将一小袋奶干扔给了九夜。
“慢点吃，我可不想看到我好不容易救活的人被撑死！”司巡并没有对九夜抱有太多的热情，甚至此时他在想要不要甩掉这个包袱。
本来还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在驿站看到的，让司巡意识到七级浮图可不是那么好造的，他们屠戮了整个河西边寨肯定是有目的，万一身边的这小子真的是个祸害，对方动手的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商队这十几口子人恐怕也要死于非命。
“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司巡继续说道。 从河西边寨到驿站发生的事情，司巡可以非常明确两件事情，有修仙者参与了进来，军方知道消息却无动于衷。 “他们傍晚来的，晚上一群人闯进来，战斗结束之后……” 至于他们是谁，九夜也说不明白，一夜之间，几百人被一人操纵飞剑屠杀殆尽，连他自己也差点丧命，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九夜不得而知，但他记住了那些人的长相，既然他活着，注定要背负使命，为他师父，为河西边寨枉死的乡亲复仇。 显然从九夜这儿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反而越来越多的困惑让司巡对明天的行程犹豫不决，从时间上判断，他们的行程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驿站发生的事情让司巡不敢贸然进入阴山。 从司巡的口中九夜也明白自己昏迷了大概有两天两夜的时间，司巡问他的伤口为什好的那么快，短短几天的时间，除了能够看到伤口处的皮肤比周围要白皙一些之外，没有留下任何的伤疤。 这也是让九夜困惑的地方，他为什么能够活过来？在他陷入昏迷中见到的那口钟铃到底是真还是假？ 当然这两个问题并不是九夜最紧迫的问题，他最要紧的就是做出决定，接下来他要去哪儿？ 河西边寨对九夜来说已经不存在了，他再次变成了孤儿或者说是流浪者。以前可以无忧无虑，但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从他醒来的那一刻，尽管本能还没有改变，但他的意识却不断在提醒着他所有的所有都换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两个人沉静了一会儿，司巡开口，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打算邀请九夜随商队一起南下。 “我……”九夜沉思了片刻，他的思绪仍旧处在混乱之中，确实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九夜心中有明确的目标，那就是复仇，可是该怎么复仇？正如他那天晚上看到的，对方是一个圣剑师，尽管他不知道圣剑师有多厉害，至少九夜没有能力把那边的房屋一剑给劈成两半。 “我们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河西边寨！” 司巡并没有要说自己去哪儿，目的很明确，从明天早上出发，他不想再跟九夜扯上任何关系，不管九夜是不是跟屠杀背后有什么关系，商队的安全对司巡来说比一个小孩子的性命要重要。 明亮的火光映照在九夜的瞳眸间，火光闪烁跳动，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你还是睡一觉吧，等醒过来的时候，也许做决定更容易一些！”司巡不想再继续陪着九夜发呆，他要保持充足的精力才行，“对了，所有尸体我们都火化在了寨子后方的大坑里。” 当然这件事情也不是白干的，作为报酬，商队瓜分了死者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包括河西边寨一些村民的家中也被几个商人给洗劫一空。 九夜并不知道司巡干了什么事情，即便是知道他们做了这样的事情，九夜又能怎么样？或许他真的该好好睡一觉，他现在虚弱的身体加上恍惚的精神状况根本无法替他做出接下来最好的选择。 辗转反侧，躺下的九夜对外边的世界一无所知，十五年的人生旅途他只走过了河西边寨，外边的世界有多大？是什么样子的？在九夜的大脑里是一片空白。他听别人说过，可是别人口中说的也是听另外一个人说的，口口相传，传到九夜这儿可能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九夜唯一算的上熟悉的只有洛都，当然也仅限于能叫上这座城市的名字而已，他师父就是来自于洛都。但洛都是什么样子，具体在哪儿，有几道门，大门口是不是跟河西边寨的一样？ 想到师父，眼泪就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思念夹杂着恐惧，打湿了硬邦邦的枕头。 天还没亮，商队就已经开始收拾行囊。九夜站在他们不近不远的地方，低着头，眼睛却一直在盯着收拾行囊的司巡。 “老大，就这样把他们扔下？”一个人走到司巡身边悄声说。 “我们已经救了他一命，不能让他再害了我们这十几口子人吧？”司巡有些心虚，他这到底算不算救了九夜？伤口是自己愈合的，也是九夜自己醒过来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帮上什么忙。 “对，我们是救了他，他应该知恩图报，不应该恩将仇报。”司巡的同伴附和着，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带着九夜。 眼看商队就要收拾好行装出发了，九夜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司巡心里也不断地在祈祷，九夜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过来跟他说话。 然而最不想来什么偏偏就发生什么，九夜似乎也做了最艰难的决定。看着九夜在一步一步的向自己靠近，司巡也不断在心里说着停下！停下！停下…… “我想跟你们一起走。”九夜的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到。 “都给我快点，没吃饭吗？磨磨唧唧的，等你们回家，你们的婆娘早带着孩子改嫁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司巡也是七尺高的汉子，当然不会把不满发泄到九夜身上，所以只有冲自己的同伴吼一声，目的也是为了掩盖九夜的声音，让九夜心生畏惧，产生临阵退缩之意。 九夜做了决定就是做了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他师父改变不了，司巡更改变不了他，虽然话语缺乏气势，但九夜仍旧认真的请求司巡。 “求你们把我带上，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到了地方我就离开。” 商队的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九夜，他们都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什么大小场面没见过，眼前的事情只不过在给他们乏味的旅途增加一点乐趣罢了。 司巡把手中的行李仍在马背上，转过身看着瘦弱的九夜。 “小子，你可知道外边的世界有多残酷？”司巡想把九夜给恐吓回去。 九夜已经下定了决心，河西边寨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而且一个人生活在这儿，迟早会被折磨死的。当然九夜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他没有明白司巡的想法。 司巡的想法也很简单，你小子离开河西边寨我当然管不着，但别跟我们，我们是商人，不是丐帮，什么人都收，什么人都要！ 小小年纪的九夜怎么可能读懂司巡背后的意思？九夜摇摇头：“我不怕！” 司巡拍了拍额头，苦笑一声，他的同伴也都发出哂笑，司巡完全是在对牛弹琴：“小子，见过人吃人吗？” “我们是救了你不错，但是在这一路上遇到危险的事情我们照样可以把你给扔下。”司巡干脆把话挑明了，免得跟九夜继续浪费口舌。